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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走廊上学生三三两两。
廖思诚抱着教案从办公室出来,刚拐过楼梯口,一道高大的身影直接横挡在他面前。
常则单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插着兜,笑得痞里痞气:“往哪儿走啊老师?我有道题不会,教教我呗~”
廖思诚抬眼看他,目光冷淡:“哪儿来的哪儿去。”
常则笑容僵住:“…啊?”
廖思诚侧身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常则站在原地,手还撑在墙上,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路过的刘希差点撞上他:“常哥?你卡机了?”
常则缓缓转头,眼神迷茫:“老廖他…刚才是不是凶我了?”
刘希:“……”
晚自习前的训练。
“常哥!哥!”毛楮挥着手在常则眼前晃了三次,“你他妈撞栏了!”
常则回过神,发现自己差点一脚踹翻第三个栏架。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练了。”
毛楮瞪大眼睛:“卧槽,你被鬼上身了?”
常则没理他,一屁股坐在跑道边上,盯着教学楼的方向发呆。
廖思诚从来没这么冷淡过。
就算一开始他往廖思诚茶杯里倒风油精,对方也只是叹了口气,罚他抄了十遍《出师表》。
“喂。”毛楮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藏烟的事?”
常则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废话!胡惟一那大嘴巴早传遍了!”
毛楮翻了个白眼,“说你帮他藏了条中华在体育器材室,结果被老廖发现了。”
常则:“……”
他终于明白廖思诚为什么生气了。
结束训练后,在体育器材室。
常则鬼鬼祟祟地溜进去,从垫子底下摸出那条烟。
原封不动,连塑料膜都没拆。
“操…”他抓了抓头发,正纠结要不要直接扔了,身后突然传来门锁“咔哒”一声。
廖思诚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常则手一抖,烟掉在地上。
“老廖!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廖思诚走进来,顺手带上门,“解释你怎么帮人藏烟,还是解释你训练心不在焉?”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
常则眨巴着眼,他有些懊恼的揉了一把头。
结果被自己扎手。
“我错了。”常则低头,声音闷闷的,“烟胡惟一早些天就买了,他不敢带回家……”
廖思诚没说话,弯腰捡起那条烟,在手里掂了掂。
“常则。”他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常则抬头,对上廖思诚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责备。
“因为…”常则试探着说,“我是纪律委员?带头违纪?”
廖思诚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常则,抬手把那包烟拍在他胸口:“因为胡惟一肺活量只有2800。”
常则愣住,他的确没关注胡惟一上次的体检报告。
“而你,”廖思诚戳了戳他心口,“帮他藏烟”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常则一个人站在器材室里。
他手里攥着那条烟,胸口发烫。
放学铃响,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胡惟一单肩挎着书包,一把拽住准备溜的常则:“喂,我烟呢?”
常则拍开他的手,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找裴晓徊去。”
胡惟一莫名其妙:“关他屁事?”
“他让我转告你,”常则面不改色地撒谎,“再抽烟,肺活量连女生都不如。”
胡惟一抬起下巴:“放屁!老子上次测——”
“2800。”裴晓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声音淡淡的,“比崔诗还低200。”
胡惟一噎住,他结结巴巴:“你、你们……”
常则趁机溜了,临走前冲裴晓徊使了个眼色。
裴晓徊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伸手拎过胡惟一的书包:“走吧,送你回家。”
“谁要你送!”胡惟一嘴上骂着,但没打算把书包抢回来。
最后两人并肩出了教室,胡惟一看着裴晓徊锁教室。
因为这么个事儿,廖思诚好久没理常则的。
常则蹲在茶几边,偷偷瞄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蹭过去:“哥。”
廖思诚头也不抬:“嗯。”
“那个…”常则挠挠头,“公园后山有萤火虫,比河滩的还多。”
钢笔尖顿了一下,廖思诚侧眸看了一眼他。
常则趁机凑近,下巴搁在茶几上,仰头看着廖思诚:“你要是还生气,我给你捉一罐回来?”
廖思诚终于放下笔,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常则。”
“在!”
“你知道萤火虫寿命多长吗?”
常则摇摇头。
“七天。”廖思诚看着他,“你想把它们关在罐子里,看它们憋死?”
常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廖思诚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扎手的短发:“傻子。”
常则抓住他的手腕,眼睛亮得惊人:“那、那不捉了!我带你去看!就今晚!”
客厅里的灯照亮了常则期待的脸。
廖思诚看着他,想起自己在高二那个夏夜。
他翻墙逃课被教导主任逮到,校服里兜着一堆奄奄一息的萤火虫。
那时候他知道廖克行和景荷的关系快要破裂。
他想捉来萤火虫,给景荷看。
虽然什么也没挽回。
而现在的常则,也打定注意。
“十点门禁。”
廖思诚最终还是妥协,“九点半前回来。”
常则欢呼一声跳起来,差点撞翻茶几。
廖思诚扶住摇晃的杯子,看着他在玄关手忙脚乱穿鞋的背影,有些出神。
公园的小径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常则拎着玻璃罐,踩着碎石子路往深处走。
夏夜的草丛里,萤火虫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散落的星子。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拢住一只,萤火虫在他掌心闪烁,微光透过指缝漏出来。
“——裴晓徊你他妈有完没完!”
胡惟一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常则手一抖,萤火虫趁机飞走了。
他皱眉,循声望去。
路灯下,胡惟一正揪着裴晓徊的衣领,气得脸颊发红。
裴晓徊却一脸平静,任由他拽着,甚至微微低头配合他的身高。
“耳钉!戒烟!现在连他妈棒棒糖都管?!”胡惟一咬牙切齿,“你当我三岁小孩?”
裴晓徊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趁胡惟一张嘴骂人的瞬间,直接塞了进去。
胡惟一:“……?!”
“含着。”裴晓徊松开手,语气淡淡的,“再抽烟,下次就是薄荷味的。”
胡惟一最不喜欢薄荷了。
他瞪大眼睛,想吐出来又莫名犹豫,最后只能含着糖含混不清地骂:“…操。”
常则躲在树后,目睹了这一切。
…啧啧啧,老裴这铁腕。
他悄悄后退几步,转身溜进另一条小路。
“哥!看我捉的!”
常则冲进公寓,献宝似的举起玻璃罐。
十几只萤火虫在罐子里闪烁,映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廖思诚从书桌前抬头,镜片上倒映着晃动的光点。
他接过罐子,指尖碰到常则的手背,还带着点夜露的凉意。
“这么多?”
“那当然!”常则得意地蹭到他身边,“我专挑亮的捉!”
廖思诚轻轻晃了晃罐子,萤火虫受惊飞起,光点乱窜。
他忽然皱眉:“这只翅膀伤了。”
常则凑近看:“啊?不会吧?”
“你看。”廖思诚指着其中一只动作迟缓的萤火虫,“左翅缺了一块。”
常则见状顿时蔫了:“…我太用力了?”
廖思诚没回答,只是拧开罐子,小心地把那只萤火虫托出来。
它在他掌心挣扎了两下,微弱的光明明灭灭。
廖思诚起身走到了阳台,常则紧跟在后。
“常则。”廖思诚抬眸问,“你知道萤火虫为什么发光吗?”
常则没吭声。
“求偶。”廖思诚松开手,受伤的萤火虫歪歪斜斜地飞向空中,“它可能永远找不到伴侣了。”
常则盯着那只萤火虫消失在夜色里,胸口发闷。
他抓起罐子就要往窗外倒,被廖思诚拦住。
“留着吧。”廖思诚垂眸看着那个玻璃罐。
那是他曾经触碰过的光亮。
“明天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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