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常则只顾着玩儿去了,再说了他中途带着杨年呈跑路也没注意廖思诚他们能买些什么东西。
回到廖宅不过十来分钟,向姨因为家事请了假,早在中午就已经回去了,她也就没能有幸目睹这一幕。
常则拎着一只旧球鞋站在玄关,鞋舌已经磨得发白,而鞋帮上还沾着昨天篮球场上的泥点子。
他瞪着垃圾桶里孤零零躺着的另一只鞋,又抬头看向廖思诚。
这人刚洗完手,正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没什么表情变化。
"你他妈——"常则嗓子发紧,他视线在廖思诚和旧鞋来回打转,最后不敢置信的嚷着:"这鞋还能穿!"
廖思诚把毛巾挂回架子上,声音不轻不重:"校规有规定,学生需衣着整洁。"
说罢,他朝这边走过来,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球鞋,纯白色,鞋舌上印着小小的烫金logo,"你的尺码。"
常则盯着那双鞋,喉咙发干。
这牌子他在商场见过,标价够他吃半个月食堂。
廖思诚他有病?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跟磕在门框上:"......老子不穿。"
"随你。"廖思诚抬眸看向眼前人,"光脚上学也行。"
“老子他妈不是乞丐…”
廖思诚点点头,他转身走向客厅,嘴上说着:“我又没说你是,这不是施舍。”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雷,夏末的雨说来就来。
常则看着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窗玻璃上,脑子里闪过从家门口到地铁站的那段路——碎石子、积水坑、还有总爱乱吐痰的早点摊老板。
不是,廖思诚把他当什么人了…他眼看着此前与他素无瓜葛的廖某人,眉头一皱。
他一把抓过新鞋,鞋头撞在鞋柜上"当啷"一声响。
第二天清晨,胡惟一蹲在教室门口啃包子,裴晓徊在他身旁站着垂着眸,叼着细管,不知道是在看他啃包子还是在看啃包子的他。
当胡惟一看见常则走过来时差点噎住:"卧槽常哥!你这鞋——"
"闭嘴。"常则一脚踹开教室门,新鞋底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等他进了教室,刘希眼睛都看直了,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靠常哥,你这是被包养…”
常则利落放下书包,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他眯了眯眼,“你才被包养了呢…”顿了顿,他才又道:“老子打劫来的。”说着,他不住的看向教室门口,像是怕给后到的廖思诚给听了去。
然而第一节课前某人才进八班教室。
廖思诚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张座位表,他的视线扫
过全班。
窗外蝉鸣聒噪,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切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按新座位坐。"他敲了敲黑板,声音不大,却让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
常则原本翘着椅子,两条腿随意的伸展在讲台两侧,闻言"哐当"一声放下椅子,眯着眼看向廖思诚:"几个意思?"
廖思诚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念着名字。
胡惟一被调到了第一排,和裴晓徊成了同桌,讲台下方坐着陈诏和刘希。
而常则的名字,被排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这人是不是有病?绝对有病。
"操。"常则盯着廖思诚看了几秒,他一把抓起书包,校服袖子蹭过讲台边沿,带起一层粉笔灰。
他大步走向教室最后,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全班都在偷瞄他,有几个女生甚至捂着嘴小声嘀咕。常则耳根发烫,一脚踹开后排的椅子,刚要坐下他就看见廖思诚从教室外搬了张新课桌进来,只见漆面崭新,桌角都泛着光。
"你干什么?"常则盯着那张桌子,眯了眯眼。
廖思诚把桌子稳稳当当放在他旁边,推了推眼镜:"班主任重点观察对象,需要近距离管理。"
阳光从后排窗户照进来,落在廖思诚的侧脸上。他睫毛很长,垂眼时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却绷得笔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常则眉头一皱,很快突然冷笑一声:"行啊,廖老师。"他猛地拉开椅子坐下,金属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常则一字一顿:"那你可看好了。"
前排的胡惟一偷偷回头,冲常则挤眉弄眼,结果被粉笔头精准砸中后脑勺。
裴晓徊刚收完书,顺着那粉笔头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胡惟一,"廖思诚头也不抬,"转回去。"
…裴晓徊沉默不语,他坐下后明显感觉到胡惟一呼吸都放轻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风扇转动的嗡嗡声和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
常则歪着头,看着廖思诚低头批改作业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突然觉得这大热天的更让人烦躁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周四上午十点多,操场上的太阳光已经晃的刺眼。
八班最近简直称得上是“太平”,也不知道是不是暗流涌动,反正对常则来说就是无聊透顶。
先别提那些个规章制度,就是旁边坐着个廖思诚,…看着都够了。
物理课的上课铃刚响,常则正歪在椅子上转笔,笔杆在指尖"啪嗒啪嗒"地打着转。
窗外的阳光晒得人发懒,风扇在头顶嗡嗡转着,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一晃一晃。
吕并行像往常一样夹着教案晃进教室,脸比平时更红,脑门上一层油汗。
他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摔,"砰"的一声,前排几个打瞌睡的猛地一激灵。
裴晓徊用笔头轻轻戳了戳还趴着的胡惟一。
"上节课的题,谁来复述一下解题思路?"吕并行环视一圈,目光最后钉在常则身上,"常则,你来说。"
常则的笔"啪"地掉在桌上。他慢吞吞站起来,校服袖子蹭到桌面上的橡皮屑。脑子里一片空白,毕竟上节课他压根没听,光顾着在课本上画王八了。
"......不知道。"他干脆利落地承认。
吕并行的眉毛瞬间扬到发际线。"不知道?"他嗓门一下子拔高,"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还是豆腐渣?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不把筷子插鼻孔里?"
全班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常则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落在教室前边儿的挂钟上,那秒针一格一格地走,慢得让人心烦。
吕并行越骂越起劲,顺口溜一套一套的:"动能定理不会算,将来搬砖都嫌慢!受力分析画不对,不如回家卖咸菜!"
常则听着,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着就让他想起了廖思诚,这鞋白得刺眼。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像手机震动。
吕并行骂到一半卡壳了,瞪着他:"‘嗯’什么‘嗯’?你还有理了?"
常则抬起头,嘴角扯了扯:"没理,您继续。"
窗外忽然吹进来一阵风,掀起了讲台上的试卷。吕并行手忙脚乱地去按,骂声戛然而止。常则趁机坐下,捡起笔继续转,余光瞥见胡惟一偷偷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风扇还在转,阳光依旧刺眼。常则想,幸好廖思诚没看见这一幕,不然那家伙肯定要推眼镜,然后以最平静的表情告诉他晚上给他加练十道题。
下课铃刚响,吕并行才走出教室,廖思诚就从前门进来了,只见他敲了敲讲台,顺手收拾了下台面:"班干部和课代表,走廊集合。"
常则原本坐的歪歪扭扭,胡惟一刚跑到后面找他,还在旁边蹲着呢,听见这话的常则抬头看向讲台,皱了皱眉。
他斜眼瞥向陆续站起来的人,裴晓徊合上笔记本,甫钰文闭上不停叭叭的嘴,苏畅把口红塞回笔袋,一群人像被点了名的鸭子似的往外走。
"常哥,"胡惟一抬头冲他挤眼睛,"羡慕不?"
"羡慕个屁。"常则嘁了一声,不耐烦的样子:"老子才懒得伺候。"
走廊上,廖思诚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每日任务写在后面黑板......值日表更新......"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落在教室门框上,像道分界线。
教室里顿时活泛起来。
刘希立刻蹿上讲台,抄起板擦当麦克风:"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由我——"
"滚下来!"陈诏一本书砸过去,正中他屁股。
常则懒洋洋地趴回桌上,下巴垫着交叠的手臂。
他听着胡惟一吐槽着裴晓徊有多瘆人…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响,影子在他脸上晃来晃去。
忽然"吱呀"一声,后门被推开,裴晓徊抱着教案走进来,径直到了教室后面的黑板前。
"哟,裴大学霸,"常则头也不回,"领了啥圣旨啊?"
裴晓徊没搭理他,只看了眼他身边的人,然后拿起粉笔开始板书。
苏畅凑过去,抢了支红色粉笔,在角落画了个小爱心。
"别添乱。"裴晓徊皱眉。
“哎呀,这叫美化班级,你不懂。"苏畅笑了笑,她手上巧妙一转,干脆又补了个一箭穿心。
胡惟一突然蹦起来:"常哥!你看他们把你名字写值日生栏了!"
常则猛地直起身子。向后看去。
果然,黑板右下角工工整整写着:"今日值日:常则"。
"操。"他抓起物理书就要砸裴晓徊,“老子前几天不是值过…”
后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廖思诚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常则:"有意见?"
阳光正好晃在常则眼睛里。
他眯起眼,下意识的,粉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没。"
裴晓徊嘴角抽了抽,苏畅抿唇憋笑。
廖思诚点点头,转身前最后看了眼黑板,常则埋头在裴晓徊和苏畅中间,借着遮挡正用粉笔描着什么。
廖思诚脚步一顿,侧身偏了一下头,只见那黑板上赫然多出了两个字——“廖狗”
换成别人谁能忍。
…廖思诚在看清楚时转过身,走出门口后,他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声:“…幼稚。”
窗外,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
下午的时候陈诏被廖思诚叫走了。
下课铃刚响,八班的窗户边就挤满了脑袋。
"卧槽!陈诏他爸真来了?"胡惟一整个人趴在窗台上,鼻子尖都快抵在玻璃窗上,"穿得跟□□似的!"
常则拎着垃圾袋,闻言脚步一顿。他扭头看向校门口,那里有个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站在那儿,皮肤黝黑,工装裤上沾着油漆点,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而陈诏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脚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
"走走走,看热闹去!"刘希一把拽住常则的袖子。
校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杨年呈踮着脚往前挤:"陈叔叔好!我是陈诏同学啦~"
陈父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他揉了揉杨年呈的卷毛,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辣条:"吃不吃?"
"叔叔!我也要!"
"还有我!"
八班的人瞬间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抢零食。陈诏站在原地没动,耳朵尖有点红。
常则靠在围墙边没过去。他看见陈父粗糙的大手在陈诏肩膀上拍了拍,说了句什么,陈诏突然就红了眼眶。
“…稀奇。”常则眨了眨眼。
"廖老师打的电话。"裴晓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常则旁边,"他爸在工地摔断了根肋骨,刚出院就赶回来了。"
常则"啧"了一声,目光扫过陈诏他爸明显不自然的站姿。
"......多管闲事。"他嘟囔着,却看见廖思诚从教学楼走出来,白衬衫在夕阳下泛着橘色的光。
廖思诚远远地冲陈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突然被陈诏喊住。
"老师!"陈诏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这个......给你。"
廖思诚挑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我爸说......"陈诏声音越来越小,"谢谢你没让我走歪路。"
风吹过操场边的梧桐树,叶子哗啦啦地响。
廖思诚接过那包烟,顺手塞进了常则的校服口袋。
“代我保管。” 廖思诚说道,他侧眸看向常则,“但不能抽。”
常则:"......"
常则没告诉他,其实他根本不抽烟。
从初中开始,孟恬千叮呤万嘱咐,有次他的同班同学吴滇抽了根,常则回家身上沾了烟草味,孟恬好久没搭理他,不论怎么解释。
晚自习的教室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窗外蝉鸣渐弱,夏末的风裹挟着最后一丝燥热,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吹动了常则桌角的试卷。
他歪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廖思诚,这人正专注地批改作业,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镜片上反射着白炽灯的冷光。
常则伸手戳了戳前排崔诗的后背。
"干嘛?"崔诗转过头,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她看了眼常则旁边坐着的人,反应过来后迅速拿掉棒棒糖,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
“便利贴,"常则压低声音,"粉色的。"
崔诗挑眉,从笔袋里掏出一叠推给他,上面印着卡通小猫图案。
常则抽出一张,低头飞快写了几个字,又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王八。
胡惟一突然从前排扔过来一个纸团,正中常则脑门。
廖思诚看了他这边一眼,带有警示意味,随后也没多说。
恰好崔诗偷摸着把一张对折的信纸从课桌底下递过来。
常则他铺平一看——[常哥!帮我看看情书这样写行不?]
…常则沉默着将那张纸展开,上面的字潦草的像狗爬,惨不忍睹,虽然他俩的字好像出自一家…
常则翻了个白眼,他提出最中肯的评价,写下一行“不如找老裴代写”后随手画了个大拇指扔回崔诗的桌上。
过了会儿,常则瞄了眼身边。
他瞅准廖思诚弯腰捡笔的瞬间,"啪"地把便利贴拍在他背上。
粉色的便签在衬衫上格外显眼,上面写着:[此人是狗]。
苏畅正好回头交作业,一眼看见,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廖思诚若有所觉,刚要伸手去摸后背,常则开口道:“刚刚班长举手了。”说着,他还指了指最前排。
廖思诚的手顿在半空,他好像信以为真了一样,起身走向裴晓徊那一块。
听见声音的胡惟一回头看了眼,他立即起身来到过道上向廖思诚请假上厕所。
常则趁机冲裴晓徊比了个中指,后者抿了抿唇,余光却一直跟着正往教室外走的胡惟一。
下课铃适时响起。
走廊上,胡惟一紧张地整理着衣领,手里攥着一封情书。谢宇晗抱着作业本从隔壁班走出来,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那、那个......"胡惟一结结巴巴地拦住她,"给你的!"
谢宇晗愣了一下,接过情书。她刚要开口,突然看见胡惟一身后的阴影里,裴晓徊正冷冷地盯着这边,那眼神活像结了冰。
风吹起情书的一角,露出末尾的署名,赫然是裴晓徊三个字。
胡惟一愣了下,他刚没看住这位爷!胡惟一抬头看向裴晓徊,裴晓徊笑道:“不好意思啊,习惯性落款。”
教室里,在同学们的嬉笑声中,廖思诚终于回想起了背上的便利贴。
他捏着那张粉色便签走回座位,常则立刻假装埋头做题,笔都转不利索了。
"常则。"廖思诚把便利贴按在他摊开的习题册上,"下次画得像点。"
他指了指那个王八:"你少画了条尾巴。"
窗外,胡惟一的惨叫响彻走廊:"裴晓徊!我操你大爷!"
——廖宅
向姨把最后一只洗干净的碗放进橱柜,围裙上还沾着水渍。她擦了擦手,冲客厅里喊了一声:"阿诚,冰箱里留了宵夜,记得吃!"
…其实那宵夜是留给常则的。
"知道了,您路上小心。"廖思诚头也不抬,手里的红笔在常则的作业本上画了个大大的圈,"这题又错了。"
向姨拿上自己的挎包,轻轻哼着歌出了门。
常则瘫在椅子上,手里的笔转得飞快。他盯着廖思诚的侧脸出神。
这人摘了眼镜,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上还留着两道浅浅的压痕。
"喂,"常则突然用笔帽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到底怎么搞定那处分的?"
廖思诚笔尖一顿:"什么处分?"
"少装。"常则踹了一脚桌腿,"胡惟一他们抽烟那次。"
窗外传来向姨关院门的声响,夜风顺着没关严的窗户缝钻进来,廖思诚抬头时和常则对上眼,见常则好奇的模样,突然轻笑了一声。
"高主任的儿子,"他顿了顿,继续道,"在我大学室友的实验室里挂了三科。"
常则愣了两秒,随即骂了一句,他笑出声:"你威胁他?"
"互利互惠。"廖思诚翻开下一页作业,"我帮他儿子补课,他销处分。"
楼下的路灯忽然闪了闪,几只飞蛾围着光晕打转。
常则又盯着廖思诚的侧脸看了会儿,突然凑近:"就这?没别的?"
"不然呢?"廖思诚抬眼,"你以为我拿枪指着他的头?"
常则撇撇嘴,重新瘫回椅子上。
他抓起笔在指间转了两圈,突然在作业本边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那个小人戴着眼镜,胸口还写着"廖狗"。
廖思诚皱了下眉,他想夺过作业,结果常则用胳膊压紧了。
…廖思诚声音淡淡的:“不许乱涂乱画。”
常则轻哼一声:“我偏要。”
廖思诚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无声动了动嘴唇。
估计又是嫌他幼稚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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