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两时辰前)。
月色落入庭中,蝴蝶撩过月光翩翩越过月洞门,庭中的青石板在月下泛出粼粼光泽。风过,摇得桂树树影阑珊。
厢房中点着一盏灯烛。此时,一切都还未发生。
灯下,慕渺渺坐在妆奁前卸下满头珠玉。忽而,灯火摇晃了一瞬,一道身影自窗棂踏月色而入。
慕渺渺卸珠钗的手顿了一瞬,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卸下头上的珠饰。
江珩走到她身后,望着铜镜里的容颜,不自觉走上前。
慕渺渺:“来做什么?今日事多,夜深了,我要睡了。”
铜镜中,那人眉间轻蹙起,眼神中似充满了不悦。
江珩愣神了一会,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江珩:“你倒是为那老头精心打扮,怎么?就那么想嫁他?”
慕渺渺抿了抿唇,她喜爱金钗珠玉,一贯是这张扬的打扮。她没好气道。
慕渺渺:“楼主可有何事?没事就请回吧,属下今日累了,恐怕不能奉陪楼主多时。”
可江珩还是强行挪开了她的手,兴致阑珊地替她卸下珠钗。
江珩:“慕渺渺,想好自己的身份,再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话。”
他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望着铜镜,语气里威胁意味明显。
慕渺渺:“……”
她睫毛轻颤,想伸手去推开他,可根本推不动他分毫,只得依着他兴致,任他卸下发簪。
江珩:“怎么,不说话了?”
慕渺渺见卸完了发钗,自顾自去倒妆油。对于这个人,她内心还是怕的。
慕渺渺:“我有什么可言?”
她倒了点青玉油在掌心,卸下脸上的胡粉。
胡粉掩盖之下,玉色的面容褪去粉渍,却也依旧不输浓妆之时,如出水芙蓉,清丽白皙。
江珩看得微微愣神,她淡淡道。
慕渺渺:“往后我嫁人了,你也不必来了”
一句话让江珩脸色不由寒了寒,他轻笑一声,掩下内心的不悦,双手撑在妆台前,伏在她耳畔。
江珩:“不必来?你说不来我就不来?”
江珩:“还是说……你想避嫌?”
慕渺渺没理会他的话,面不改色。
慕渺渺:“往后我便是侯府的人,楼主还是少与侯府的女眷来往较好。”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江珩:“还没入府就将自己当侯府的人了?原来你这么喜欢年纪大的?”
慕渺渺也抬起头,如往常一般答道。
慕渺渺:“确实啊,谁会喜欢一个一直要别人的血续命的病秧子呢?”
慕渺渺理了理头发,便打算逐客,江珩却按住她,不让她走。
江珩:“怎么,不乐意?”
他的呼吸扑在耳畔,让慕渺渺不自觉离远了些。
江珩见她有意躲着自己,心下不悦之意更甚。
慕渺渺:“少装好人,做了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
她推开他拦着的手,朝门边走,便要逐客了。
江珩:“呵,我做了什么?”
他冷冷笑着,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慕渺渺脸上闪过些许错愕。
江珩:“哪日出嫁?”
慕渺渺:“霜降。”
江珩:“嫁给一个老头,看来……你并不反对这门亲事。”
江珩松开了紧抓着她手腕的手,却依旧将她禁锢在怀里。
慕渺渺:“我若反对,岂不辜负楼主的精心谋划?”
她的目光不由透出几分掩藏已久的憎恨。
江珩眯了眯眼睛。
江珩:“你在冤我?”
慕渺渺没说话,只是顿了一瞬,便推开他,自顾自又在镜台边坐下,对镜梳理头发。
江珩走到她身边,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江珩:“说话,你今日吃哑药了?”
慕渺渺:“我今日如何,与你有何干系?”
江珩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来话,今日慕府上发生了何事,他是知道的。
慕渺渺垂了垂眼睑。
今日是威远侯府上门议亲的日子,一把年纪能当她爹的人,就那样坐在客座上对着她笑,她隔着屏风都觉得恶心。
前几日赏荷宴上,莲荷初盛,宫中开了一场盛宴。
因着南昭二皇子前来预备祝寿,这场宴席即是庆宴莲花,寓意东篱吉祥如意,政治清明,也是为南昭二皇子准备的一场宴席。所以是邀众大臣与女眷同往。
但就在这场宴席上,她本意安排与威远侯暗通曲款的人是慕清蓉,可阴差阳错间却成了她,如今不得不嫁给威远侯。
她乃慕家嫡长女,又如何受得了这委屈?爹爹本来也有攀附威远侯的意图,这下这门亲事更是推脱不得。她依旧沉默着,可心中的委屈却愈来愈甚,
江珩:“说话,是怎么了?”
慕渺渺摔开他的手,一把推开他。
慕渺渺:“怎么了?今日谁来过府上,我为什么嫁人,你难道没数吗!?”
被她摔开手,江珩目露不悦,眼里闪过几分危险的神色。
江珩:“一切咎由自取,怪我?”
他又捏住了慕渺渺下颚。
江珩:“没半两脑子,弄巧成拙,自作聪明。”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慕渺渺挣扎着,想挣开他,谁料他却越掐越紧。
江珩:“你觉得你那刚回府的妹妹那么好骗的?”
慕渺渺:“你住手,你放开我!”
慕渺渺:“日后我嫁人了你也可以不用再缠着我了!”
月色透过窗棂映在她眼底,映出她眼底的泪水。她对面前人是说不尽的厌恶。
江珩:“呵,嫁人?”
他附在慕渺渺耳边阴恻恻道。
江珩:“慕渺渺,就算你嫁去了侯府,我也不会放过你。”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畔,弄得她耳尖发痒,她不适地往后躲了躲。
慕渺渺:“那日你明明在宴中,以挽月楼的眼线,若非你暗中授意,我又怎会被引入房中?”
慕渺渺:“若非你暗中推波助澜,我又怎会在最难堪时恰好被人抓到?”
她质问道。
可江珩却对此沉默了。
是的,那日江珩在宴上,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但慕渺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紧紧盯着江珩的眼睛,捕捉到他眼里的躲闪,猛的挣脱了他的桎梏。
慕渺渺:“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骤然被她闹脾气,江珩也不由恼了,紧紧抓住她推开自己的手道,
江珩:“慕渺渺,你想死吗?”
要解释,如何解释?
只因着她在芙蕖宴上多看了那人几眼,对那人青睐有加,他便恼了醋了?
后便多饮了几盏闷酒,叫属下不论有关她的何事都不必再禀报?
江珩闭口不言,依旧冰冷着神色。
而换到慕渺渺眼里,却以为他是真气极了,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但不料被他一把拽起,飞向窗外。
月色浸染深庭,风移影动,树影婆娑,无人注意到屋内已经人去灯熄。
戌时三刻。
挽月楼是东篱人口中的青楼,却也无人知晓它背后的还暗藏着的东西。
慕渺渺被人带到了偏院,与遍地红绸,金玉珠饰,尽显奢旎贵气的挽月楼不同。这里只点了零星几盏灯烛。
慕渺渺坐在木案边静静地等着,她对这里太熟了。眼前是一扇朴素的房门,房门向里便是一排又一排摆满瓶瓶罐罐的木架。
她望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排木架,那里的第四层第三个瓶,是一只透明琉璃瓶,成色很好,里面有一只甲虫在游动。
江珩的手指在眼前的瓶瓶罐罐间滑过,好像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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