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腾了一小会儿,谢姝端着两杯热牛奶走了过来:“好了你们两个,我热了点牛奶,喝点吧!”她把牛奶放在餐桌上,“小嘉,严重吗,怎么摔的?”
“没事儿!”范嘉接过牛奶,“就回来路上,拐弯没注意,蹭了一下。”
谢姝叹了口气,在范嘉身边坐下:“你爸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范嘉没有多惊讶:“他说什么了?”
“他说,”谢姝说的很轻,“同意和我离婚。”
段昭阳识相地想起立:“那个……阿姨,我想起来了,我家猫没换猫砂……”
“坐下。”范嘉一把拽住段昭阳的衣角,差点把他拽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谢姝笑了笑:“没关系,小阳不算外人。”她说着又把目光投向范嘉,“小嘉,你爸说,明天回来一趟,办个手续,然后搬走。”
“他倒是挺痛快。”
“小嘉……”谢姝欲言又止。
“妈,你不用帮他说话,他本来就做错了事。”范嘉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坚定。
谢姝眼眶红了,轻轻抹去眼角快落下的泪:“妈妈就是担心你……”
段昭阳也没干坐着,抽了几张纸给谢姝:“阿姨……”
“谢谢小阳,我没事。”谢姝没有递过纸。
范嘉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半刘海被撩了上去:“妈,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倒挺希望他走的。”
“我只希望不会影响到你就行,要是有什么事一定和妈妈说,知道吗?”谢姝说。
“好。”
段昭阳最终还是在范嘉家待到了傍晚,他插科打诨,努力活跃气氛,想驱散母子俩心头的阴霾。
谢姝强撑笑容,给他们做了简单的晚饭。
送走段昭阳,家里的空气又安静下来。
“妈,你早点休息。”范嘉看着谢姝异常的侧脸。
“好!你也早点睡,伤口别碰水。”谢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范嘉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他脑子里还是白天的那些画面,很难不想。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通知栏里安静地躺着几条段昭阳到家报平安的消息,还有班级群里无关紧要的讨论。他划了划屏幕,点开列表第一的严楠想给她发点什么,但今天的事太丢脸了,他不愿意让严楠看到他家里这摊子烂事,不愿意让她卷入这种混乱和难堪。
第二天是周一。
范嘉走进教室时,他能感觉到一些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大概是段昭阳这个大嘴巴不经意透露了他摔车的事。
“老范!胳膊怎么样?”段昭阳果然第一个凑过来,嗓门洪亮,“还疼不疼?我妈听说你摔了,非让我带了瓶特好的跌打药酒!”他说着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深棕色的小瓶子。
“谢了,段少。”范嘉接过药酒,随手塞进抽屉里,“好多了。”
“那就好!”段昭阳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只好回了座位。
一上午的课,范嘉听得心不在焉。英语老师讲着语法,他脑子里却还在想关于范年的事,范年会不会找谢姝什么麻烦。
午休时间,范嘉没什么胃口,拒绝了段昭阳一起去食堂的邀请,独自一人趴在课桌上。
教室里人渐渐少了,一个脚步声停在他桌边。
范嘉以为是段昭阳又折回来了,闷声:“说了不想吃。”
“不吃也得吃!”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范嘉抬头,严楠站在他桌旁,手里还带了一盒饭。
“段昭阳说你摔车了?”她轻声问,把饭放在他桌上,“他跟我说你不愿意去吃饭。”
“没事儿,早上吃太饱了。”
“范嘉!”严楠看着他有点不对劲的脸色,“你怎么这么喜欢说没事?明明就是有事,真的只是摔车吗,你撒谎的时候眼睛总喜欢回避。”
范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因为他看见她那双眼睛太亮了,让他无处循行。
严楠只是把饭盒往他面前推了推,没有再追问:“你至少把饭吃了吧。”
“好,我吃。”范嘉其实还是怕她生气的,低头把饭盒盖子打开,里面是他爱吃的,“谢了,南瓜。”
他刚出口,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范盛宏的电话。
“喂?二叔?”
“范嘉!”二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像是在吼,“快来医院!奶奶……奶奶突然又不好了!正在抢救!你快来!快点!”电话那头背景音一片嘈杂。
范嘉差点没拿稳手机,心脏刺痛了一下。
“怎么了?!”严楠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甚至顾不上回答严楠就往外冲,连桌上的饭盒都撞翻了也浑然不觉。
范嘉一路狂奔,冲出校门,拦下出租车,报出医院地址时声音都在抖。
当他冲进医院,推开抢救室那扇沉重的门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死寂,病床上是蒙着白色的布单。
范年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他看到范嘉冲进来,眼神里装满了暴怒。
“你还有脸来?!”范年猛地上前,指着范嘉的鼻子,“要不是你昨天跟我大吵大闹!把你奶奶气得血压飙升!她能突然恶化吗?!你这个不孝子!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你奶奶!”
范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你胡说什么!”二叔一下子站了起来,狠狠推开范年,“妈是病情反复!跟小嘉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推卸责任!”
范年的话摧毁了范嘉最后的理智和支撑。
“够了!”范年打断范盛宏,目光死死盯着范嘉,“现在你满意了?奶奶没了!你开心了?你这个扫把星!跟你那个没用的妈一样,只会带来晦气!抚养权我争定了!你休想再跟着她学坏!”
“我到死都不会跟你走!”范嘉意识模糊了一下,还有耳鸣声。
谢姝的眼眶已经红成了一片,她彻底暴怒了:“范年!你就是这样当爹的吗?我真的是后悔看上你了!你每天勾搭的那个女人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现在还这样对你亲儿子,他是不会跟你走的,他跟你走就是毁了他!”
“行啊谢姝!现在就去办离婚,别让我再见到你!”
范嘉听着他们吵闹声,恨不得赶快离开。
整个下午,都在处理这些让范嘉压抑的事情,一直到晚上,他才回了学校。
范嘉没有回宿舍,学生基本上都回宿舍了,因为这个点是熄灯时间。他一个人躲在操场的看台最边上,几乎无人光顾的角落。他的脑子一直在吵,全是那些在医院里的对话。
他打开手机,发现里面有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全是严楠和段昭阳发来的。他不知道怎么回复那一连串的关心,更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些丢脸的事。
范嘉一个人在操场待了很久很久,没有流泪,只是眼睛红红的。
直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范嘉!”严楠是跑过来找他的,“你……怎么了?”
范嘉闻声抬头,又把头别到一边,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了?是因为家里的事吗?”严楠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范嘉还是不说话。
“我去给你买点水。”
严楠转身就要走,可下一秒,她手腕被范嘉拉住了。
“你别走……”范嘉抬起头,眼睛很红,里面还有一些血丝,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南瓜……”
“好,我不走。”严楠慢慢转回身,没有挣脱他,坐在他的身边,“我就在这里。”
范嘉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向开朗阳光的他,也忍不住流泪。
“你别哭,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严楠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说完就抱住了他,“我在的,一直都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嘉也终于开口:“对不起……”他把这两天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了她。
“不是你的错,你听到了吗?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用力,“奶奶生病了跟你没有关系,你爸爸是在胡说八道,是在伤害你,”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甚至也哭了,“范嘉,没关系的,都没有关系!”
范嘉低着头,没有说话。
“范嘉,你看着我。这不是我平时见到的你,我不希望你难过,不喜欢你狼狈的样子,不只是我,段昭阳也是,他今天找不到你,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都快哭了。还有你奶奶,她也不希望你这个样子,我们都一样,只想你好好的。”严楠像在哄一个小孩。“就算所有人都抛下你,但我不会。”
范嘉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现在她是他唯一的依靠。
远处,段昭阳已经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
“我靠!”段昭阳几步冲上台阶,冲到他们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严楠怀里脆弱得不像话的范嘉,眼神里是心疼。“你爸就是个老王八蛋!”段昭阳是吼出来的,声音能在操场上回荡。
“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那么说你?!奶奶生病那是天意,关你屁事!他凭什么把所有屎盆子都扣你头上?!就因为他自己是个混蛋,管不住下半身,还有脸倒打一耙?!”
段昭阳恨不得给范年一拳,仿佛范年就在他面前一样:“范嘉,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我兄弟只能我欺负,别人动他一根手指头老子跟他拼命!”
段昭阳往他怀里塞了包糖:“大男人哭什么哭?我囤的糖全给你了,花了老子四十多块,都是你的。”
范嘉终于有了反应:“知道了,我没事了,谢了,你们两个。”他整理整理乱了的头发,“不早了,该回去了。”
三个人走下看台,此时已经刮起了夜风,段昭阳边走还在说着咒骂范年的话。
快到宿舍区岔路口时,严楠停下了脚步:“我上去了,别再有什么事了。”
“楠姐放心!”段昭阳用力拍了拍范嘉的后背,“有我在呢!保证把这货安全押送回笼!今晚他敢再跑,我就把他捆床上!”
严楠道完别就上楼了。
范嘉沉默地往前走,半晌,才说话:“谢了,段少。”
“谢个屁!是兄弟就别说这个,不过……”他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语气,“那包糖四十多块呢!你得还我!要不……请我吃一周小卖部的烤肠?”
“行,当我欠你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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