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有一会儿了，周时怡才反应过来。眼泪不知什么时候糊了满脸，周时怡压不住哭声，不停抽噎着。
司机吓了一跳：“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意识到她要去的是医院，司机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改口：“小姑娘，别哭了，会好的。你看今天阳光这么好，你家人怎么可能会……”
周时怡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在哭。明明昨晚周沫殷还给自己预定了今天的早餐，明明她昨晚还在跟自己打闹，明明她不久前还说要尝试做蛋糕……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门口，周时怡呆滞着双眼开车门。刺目的阳光射进她眼睛里，眼泪再度喷涌而出。
头顶亮着红灯，周沫殷还在抢救室里。周时怡无力地靠在墙上。
撞了周沫殷的肇事司机是一个开货车的老司机，年近五十载。妻子早已逝世，家里只剩个患有白血病的儿子。
紫白的唇抖着，他流着泪，不停向周时怡道歉。
陈姨来了，还带了外公外婆，他们搂着周时怡，一个个都哭成泪人。
声音杂在一起，哭声、说话声、持名念佛声……
周时怡已经不能思考了，脑里一片空白。
抢救室门口的指示灯突然绿了，周时怡好像听到了周沫殷微弱的心跳声。
她还活着，周时怡破涕为笑。
周女士情况并不好，脑部溢血，身上多处骨折，脾脏破损，现在还在昏迷中。
她头上戴着网兜，身上插了很多管子，腿上打着石膏、纱布。
周沫殷被推进重症监护室里。周时怡轻轻抓住她露在纱布外的手指，感受她微小的呼吸。
外婆还在抹泪，她的眼睛已经肿了。外公轻轻拍拍她的肩，脸上泪痕未干。
周沫殷昏迷了整整十五天，期间周时怡只上了一个星期学，陈嘉然一次也没来。
知道周沫殷醒来的消息时，周时怡还在学校老师办公室。林谢群递了几张纸给她，周时怡拭下涕泪。好不容易耐到放学，她连书包都没背，抬腿就往医院跑。
周沫殷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周时怡有点害怕，她不敢出声，拽了拽外婆的袖子。
外婆眼里蓄着泪，她搂搂周时怡的肩，轻轻说着：“别怕，她只是睡着了。让她先休息，我们明天再一起来看她，好吗?”
周时怡微笑着点点头。她回学校时还没吃饭，李苡茹早就待在座位上了。
她四面张望着，突然看见周时怡：“小时！过来吃饭，找你好久了。”
周时怡心情好了不少，食欲大开。李苡茹给她打的咖喱鸡肉饭，她吃了个精光。
“阿姨怎么样？”自从知道周沫殷的事后，李苡茹一直担心她。帮不上别的，看周时怡这两个星期越来越瘦，只能默默替她备着饭。
“她醒了，但是，我今天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我外婆让我明天再去看她。”周时怡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说着，一顿：“你要一起去吗？”
李苡茹眼睛亮了：“好啊好啊，我也想去看看阿姨。”
陈嘉然守在季芸熙床边，他手撑在膝盖上，扶着头。
季芸熙又发病了，情绪波动太大，心脏骤停。陈嘉然就在隔壁，听见声音马上跑过来，这才打的120。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陈嘉然察觉到，他握住季芸熙的手指。看她的眼睛。
季芸熙并没有睁开眼，仿佛刚刚罕见的动作只是偶然。
陈嘉然还握着她的手指，趴在床沿，把头埋进臂弯里。
手指又动了，陈嘉然没动。直到指尖被人轻轻捏了捏，陈嘉然才猛的抬起头来。
“……妈。”她起的太突然，陈嘉然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季芸熙哑着声音开口：“阿然……”
“我去给你倒水。”陈嘉然
马上起身。他快速倒了杯水喂到季芸熙口中。
她再度开口：“阿然，我想搬去榕城住。”
眼睛有些酸涩，陈嘉然想了好多好多，最后妥协地点点头。
放学铃声一响，周时怡就扯着李苡茹下楼。恨不得把十五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一分钟内。
“诶，小时时！我知道，你很激动，我也很激动。但是，但是我们能不能，慢一点。”李苡茹边跑边跟周时怡商量着。
周时怡只好放慢脚步。她也跑累了，牵着李苡茹的手在路边停了两秒，然后继续跑。
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周时怡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进入病房：“妈。”
周沫殷躺在床上，闻言探眼过来。她说不了话，眼睛一直跟着周时怡。
周时怡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周沫殷的手。手指突然紧了，周沫殷反握住她的手。
周时怡眼泪夺眶，她低头蹭蹭周沫殷的手。
看她们这样，李苡茹也想流泪。她压住眼窝的热意：“阿姨，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茹。”
周沫殷把视线从周时怡身上移到李苡茹脸上，点点头。
李苡茹很开心，也不打扰她们母女俩亲热了。她碰碰周时怡的肩：“我去给你买饭。”
周时怡点头，跟周沫殷说着这几天在学校的事。
周沫殷自然看得出周时怡瘦了。本来脸就不大，现在直接看不到了，只剩五官。
她认真听着周时怡讲话，嘴角微微上扬。
周沫殷暂时没办法开口吃饭，只能打营养针。
李苡茹买的牛肉面，周时怡和她坐在走廊上吃着。
她吸溜一口面进嘴里，边说：“听说，我们下周六要考试。”
“那岂不是不能放假了?”周时怡瞪大眼睛。
“不是，我们从周四考到周六。”
“哦。”周时怡皱眉道。
俩人回到学校时刚好1：25。
“耶！还有时间午睡。”李苡茹说着就趴着位置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周时怡没打算午睡，她之前欠下的课太多，得及时补起来。
陈嘉然已经很久没来过学校了。周时怡一直在担心周女士，没怎么注意他。这会儿安定下来，周时怡倒有点担心了。
但当时提绝交的是她，而且自己也已经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
算了，他爱来不来。周时怡最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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