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利用他人者,终将被他人所利用,妄想操控一切者终将被控制。
执棋之人又何尝不被棋子所捆缚......
今年雪盛,雪期格外漫长。等到白雪初融,柳枝都萌生了嫩芽,在枝头肆意招展。
翌日清晨,逐月递书信给我。周寅夜里不告而别,以怀冰的身份称身体受不住京城严寒,回封地等我。
这也算是对外给个解释,只是现在没人有闲心关注侯府怎么少个人了。
昨夜京郊走水,火势一路蔓延到城内。
那里巷陌拥塞,街道狭小,不堪其行。是以救火工作难以进行,最终损失惨重。
防卫司调查之时却发现火灾源头窝藏了诸多赃物,顺着赃物顺藤摸瓜,牵扯出一起惊天大案。
火势之上,众人只道天灾**,处事不顺;火势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无刃交锋。
灾后,当朝最大的贪污案现于人前。
国舅落马,皇后失德惨遭废黜,太子因与案件牵扯不清被变相软禁。
京城阴云密布,却在天色将变未变之时传来皇帝重病的噩耗,时间比书中早了足足一月。
人算到底不如天算,书中皇帝重病是太子所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贪污案。
我想不通是什么让肃王起了别的心思,将这些剧情都快速推进了。
皇帝怒火攻心,病来如山倒,卧床不过几日就已显出垂死之态。期间也确实多次传肃王近前探望,但太子未废,谁也猜不透皇帝的意思。
侯府现在算是京城最清净的地方了,如果没有人不请自来的话......
“事情就是这样,让公主白跑一趟了。”
安和公主怒而拍桌,指着我的鼻子说:“不可能,我们一早就约好了,一定是你把她气走了。”
我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安和今日闯上门来,说之前与怀冰一见如故,情比金坚,约好了择日一同出游,却一直不见联络。
我按住抽搐的嘴角,心道你亲哥哥都下台了,帮他走人情可以理解,但你这理由是不是找的太假了点。
太子一派没人善了,偏偏这个公主倒是没受任何波及,据说她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很受宠爱;
谁都知道这理由是假的,接收到公主的眼色,我让逐月等一应伺候的人退出亭台。
公主一副懒得再废话的样子,把一块玉佩拍在我桌子上。
——玉佩上雕着蟒龙纹饰、太子的玉佩。
我单手支在桌上,食指轻叩,没急着去拿,心中将如今的局势捋了一遍。
因为贪污案刺激,太子早先下的慢性毒让皇帝重病提早了一个月,太子不可能等着被废,他宫变的时机必然也会提前。而肃王早就做好准备,就等着他谋反。
那么皇帝驾崩呢?
在这场既定的宫变情节里,皇帝仍会那么戏剧性的死在宫变当夜吗?
我若收了玉佩,与肃王对立,那皇帝就非死不可。
若不收,我便要赌皇帝不会死的那一半概率。
皇帝不死,太子宫变就会失败。
肃王上位后,我还要赌他不会卸磨杀驴,赌霍燕青在他那里的分量能让他放过侯府,还要赌霍燕青日后不会有杀我夺爵的想法。
最后,我还要赌周寅对我的态度......
似乎没什么好想的了,皇帝不死需要赌,让皇帝准时死却不用......
对我来说,杀一个病弱的皇帝和杀一个雇佣名单上的目标没有任何区别。
我伸手去拿玉佩,却被公主轻柔地按住。
这样的肢体触碰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以至于我一时怔愣,没将手抽出来。
我抬头看这位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头一次以审视的目光看向那张眉眼锐利,华贵精致的面容。
同样身处漩涡,却能全身而退,在如今的境况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与太子互通往来,看似骄奢淫逸,实则深不可测。
皇权不断更迭,可谁都没注意到她。她就像一个强盛王朝的吉祥物,潇洒到了故事最终。
我收回手,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骄矜的公主。
“公主何意啊?”
公主起身坐在桌子上,一侧肩膀下斜,流苏微荡,从我的视角看,锁骨若隐若现,动作神情都透着几分妩媚。
我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演。
”我至今还记得,你当初在父皇面前是如何痛苦流涕,抓着他的裤脚诉说你的丧亲之痛,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公主依然是那副高傲娇媚地姿态,下巴微扬,像一只高贵的凤鸟,我却无端敛了嘴角。
“睹物思人,抑郁成疾,哈哈哈...”
”真是滑稽,单看你在宫廷晚宴时那得意样子,大家都要忘了,当初老侯爷和世子战死沙场,你这位侯府庶子是如何卑微地跪在天子脚下,说你无言面对父兄亡魂,求他让你离开这伤心凄凉地,只求在封地残喘几年,早日去地府与他们相见。”
”路途遥远,山野又多瘴气,体弱多病的侯府庶子情绪悲痛之下,途中暴病而亡,这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父皇派了那么多人帮你,你怎的不识好意,当真腆着脸回了封地。“
”你就不怕你父兄的英魂也跟着你一起回到封地,日夜指着你的脊梁,骂你怎么如此无能,让他们冤死...“
我猝然起身掐住她的下巴,”你这样的城府心机,当个公主真是屈才了。“说罢,将她的脸摔至一边。
我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云淡风轻地坐下呷了口茶。
“看来你并不看好太子”
公主兴趣盎然地盯着我,嘴角勾着得意的笑:“承蒙小侯爷夸赞,若论忍量,我却是远不如你。”
她轻佻地勾起我的一缕发丝,“太子识人不清,竟然把宝压在你身上,看来废储这事再无转圜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斜睨了她一眼。
“既然没打算让我收,就带着这块玉佩回你的公主府吧,我没那个功夫应付一位野心膨胀的公主。”
“送玉佩是兄长的意思,亲自上门拜会确是我自己的意思,如今局势混乱,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地来侯府吗?”
“不好奇,滚吧”
“怀冰姑娘难道没告诉过你,欠过一桩人情,至今未还吗?”
我骤然停住脚步,表面没有做出回应,内心却把两人从小到大地的交集回忆了一圈,除了那场公主府的宴会,我愣是想不出两人还可能在什么情况下发生拖欠人情的这种情节。
没可能啊!
我头疼地咧嘴,回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他欠你人情,你找我干什么?“
公主看起来也颇为无语,”你好歹是侯府血脉,父兄冤仇你不管,一个落魄皇子年少时欠的人情你倒是在意...“
公主知道周寅的身份,我按捺住内心的诧异。
”安和公主,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侯府的冤恨你还不配提,如果再让我听到,我保证你会悄无声息的跟你的野心被埋葬在腐朽的尘土里。“
公主冷哼,“放心吧,父皇不缺子嗣,一个流落多年的野皇子,他还不放在心上。只是皇兄,可就未必了。”
“侯爷帮我一个小忙,就当帮怀冰姑娘还了幼时的恩情,皇兄那边我也帮忙遮掩几分如何?”
我嗤笑:”你就是不遮掩,以太子如今失宠的模样又能如何。再者说,他就是能做些动作,这件事你说或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人索性现在没在侯府,跑到什么阵营了,太子不清楚?还要你多此一举地给他加个遗落皇室的身份?“
“那区别可大了,听说月前肃王府有一府兵着轻骑直奔西南而去,一路上专挑山野小道,行踪隐蔽,只可惜还是被我们的人寻到了。这路上的追击么,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围堵跟追杀,还是有些区别的..吧。”
公主说这话时尾音一挑,充满挑衅。
“小侯爷放心,真的是小事,明天会有圣旨到侯府,定下我们的婚事,侯爷只需要乖乖的,不要反抗,手下的势力也都安分些,等待成婚就好。”
给他能的,中风还能下旨。
最后我还是收了太子的玉佩,接了圣旨。赐婚只是定个名分,真正办婚礼可能要到公主孝期后了。
太子多疑,若没有姻亲牵制,他不会信任我,公主也不知道在谋划个什么。
我在心里给周熙和霍燕青点蜡,皇帝多半是要死的。如果周寅最后还是要杀我,那可真是狼心狗肺,天理难容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