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苏澄还不明白江牧舟那句“我会负责的”是什么意思。
直到某天饭后,他跟着她一起下楼扔猫砂,软磨硬泡要带她在小区的步道上散步。
苏澄是个累点很低的人,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江牧舟说这是气血不足的表现,他开始每天准备红枣、猪肝等补铁的食材,并坚持贯彻“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养生理念。
即便太阳落山了,夏季的夜晚依旧带着几分闷热,连吹来的风都夹杂着丝丝热气。
苏澄靠在单杠边,用手扇着风说:“这周六救助站有个流浪猫领养活动,我可能要忙到很晚,不用等我吃饭了。”
江牧舟想起了林漾,面上不动声色地问:“在哪儿?”
“荟聚商城。”苏澄眨动眼睛,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你有领养二胎的打算呀?”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看有没有投缘的。”
“头方的不行吗?”苏澄歪着头冲他傻乐,“上次救了一窝长毛银渐层,方方正正的小脑袋跟电视机似的。”
看她笑得开心,江牧舟这才感觉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他也跟着笑起来,模仿她先前的口气打趣道:“谐音梗要扣钱。”
苏澄仰着头,懒洋洋地倚在单杠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发酸的大腿。
她向来怕热,所以对酷热的盛夏没什么好感。
要说夏天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入夜后天幕如洗,繁星愈发明亮。
人们常说,逝去的人会化作天边的星辰,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尘世的眷恋。
那小猫呢?它们那么小,如果也变成星星的话,她能看到吗?
小折耳走后,她一个人偷偷跑到天台上看星星,想在无垠的星河中找到小折耳的影子。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大雨,她在雨中她发现了只奄奄一息的小猫,立刻送往宠物医院。
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不够支付全部的医疗费用,但好在第二天就有好心人领养了小猫,并承担了所有费用。
她想,或许是小折耳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帮助它的同类吧。
“走啦。”江牧舟站在几步开外,晚风吹起他的刘海,露出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说好的饭后百步走呢?”
“什么百步走!”苏澄撅着嘴数落,“明明都走了快一千步了。”
她抱住杆子,像只抱着树干不肯撒手的考拉。
还想再偷会儿懒,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精神矍铄地朝着单杠走来。
苏澄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两步,只见老人家轻松跃起,抓住横杠,连续做了五个标准的引体向上。
“你能做几个?”江牧舟憋着笑,用手肘轻轻撞她。
苏澄瞪圆的眼睛里写满震惊,她两手一摊,“我只能挂在上面。”
为了避免老了去超市抢不到鸡蛋的悲剧发生,苏澄勉强同意继续散步大业。
她想起高中体锻课,全年级排着队绕操场慢跑,她的班级接在江牧舟他们班后面,为了能离他近点,她两条腿都快抡冒烟了。
而现在和他走在一起,才发现原来并肩而行是那么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
有时怀念年少时光,倒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而是想念那个会为了一次普通的并肩,就拼尽全力去奔跑的单纯的自己。
“你说,是不是该给霸天虎改个名字了?”江牧舟若有所思。
苏澄转过头,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江大摄影师有何高见?”
在她的感化下,霸天虎已经从初来时霸气侧漏的高冷小猫,蜕变成给撸给抱给亲亲,猫德满分的三好小猫。它每天都像个守护神似地睡在她脚后跟,还会夹着嗓子喵呜喵呜地求摸摸。
江牧舟托着下巴沉吟片刻。
“有了!”苏澄灵光一现,睫毛忽闪了两下,昏黄的路灯打在她琥珀色的瞳仁上,满是清澈,“要不跟我姓,叫苏虎?”
说完她自己先绷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那还不如跟我姓。”江牧舟克制住笑意,“叫‘江湖’,多有意境。”
“你什么身份,抢我的冠姓权!”苏澄双手叉在腰间,鼻尖微微皱起,煞有介事地说,“别人一听,还以为是‘浆糊’呢。”
她低头思忖:“我好好想……”
刚转身迈出半步,苏澄蓦然被一股力道拽回。
温热的掌心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整个人直直跌进他的怀里。
“你干嘛?”
一股清爽的薄荷幽香的扑面而来,苏澄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浑身都写满了不知所措。
这是为了霸天虎的冠姓权,不惜使出美男计,出卖./色./相吗?
她不明所以,睫毛慌乱地颤动着,稍稍屏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持续加快。
“别动。”江牧舟的手掌抵在她的腰间,挡住她的退路。
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脸上,他的嗓音低低的,“帮个忙。”
临近小区门口,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苏澄几乎是贴在江牧舟的身上,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比她略高些的体温。
她的大脑“嗡”地一声,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挺拔的身形完全遮挡了路灯的光线,她的身躯被包裹在阴影中。
过近的距离让她不敢抬头,视线只能被迫固定在他的唇上,微张的薄唇如蜜柚,透着晶莹的光润。
苏澄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试图用短暂的痛觉压制住内心的翻涌。
她的手指骤然收紧,死死绞住T恤的下摆,掌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交错的呼吸间,江牧舟突然俯身,扣在她后脑上的手掌微微施力,他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梁,灼热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纠缠。
她被迫仰起脖颈,四目相对间,在他澄澈的瞳孔里清晰地捕捉到自己仓皇的倒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分钟,也可能仅仅只有几秒,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变得难以估量。
江牧舟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停顿片刻,才终于将箍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松开。
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抱歉。”
“刚才张汐文在那边。”他垂下眸子,目光扫过她羞红未褪的脸颊,又很快移开,“她最近总来找我。”
他想她可能不记得张汐文是谁了,补了一句,“以前和我们一个高中的。”
苏澄反应过来,原来他刚刚的亲昵举动,是在做戏给张汐文看。
“所以你拿我当挡箭牌?”她略感遗憾地别过头往家走,话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老朋友见面不是挺好?”
“算不上老朋友。”江牧舟郑重其事,“我和她不熟。”
尽管苏澄一直给自己的心动找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激励学习的榜样,异性相吸的本能,还有最常被她用来搪塞自己的慕强心理。每一个理由都足够体面,足够理性,足够让她在江牧舟面前维持从容的表象。
但就在刚才,两颗心隔着胸腔传递相同的频率,强烈的心迹卷土重来,她迟钝地发觉,十几岁时的那场惊涛骇浪,余波至今未平。
“听说她在追你。”苏澄抿了抿唇,尝到下唇渗出的血腥味。
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她家好像是开传媒公司的,对你的事业应该会有帮助。”
“你是觉得我没有赚钱的能力?”江牧舟放慢脚步,面露疑色,“要靠女人上位?”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低头绞着手指,很忙,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豪门世家靠联姻交换利益,强强联手垄断资源。”
“你这都哪儿听来的。”他哑然失笑,“别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的婚姻,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
话题烘托到这儿,苏澄很想继续追问,既然他对张汐文无感,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但她自觉没有立场问这些,只好沉默以对。
夏夜真的很奇怪,明明几分钟前还是燥热难耐,现在她竟有些发凉。
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江牧舟主动问她:“想说什么?”
“你的短视频账号叫什么来着?”苏澄压下那些愁肠百结的小心思,佯装轻松地岔开话题,“我给你点个关注,助力下你的事业。”
他怔了怔,确认道:“账号?”
苏澄茫然地眨着眼:“对啊,不是说要发霸天虎的纪录片吗?”
江牧舟噎声,他大概真的不擅长猜女孩子的心思,她明明存过他的照片,留过言,怎么现在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他把内心的疑虑按下不表,沉声回答:“等发了告诉你。”
回到家后,江牧舟一个人坐在电脑屏幕前。
他不喜欢发呆。
那种大脑完全放松下来,思维完全停滞的静止状态,向来不属于他。
他更习惯绷紧神经,将意识拉成满弓,有条不紊地厘清万象,得心应手地驾驭全局。
可面对苏澄,他难得地不知所措。
他和她算不上熟稔,只能借着邻居这层稀薄的联系,一点点探听她的喜好,一点点了解她的生活。
元宝像是感知到他的心事,久违地跳上他的膝盖,暖烘烘的脑袋在他掌心来回磨蹭着,最后干脆整个身子翻过来,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元宝湿润的鼻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失落:“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们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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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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