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陈念你听说了吗？”
陈念刚在座位上坐下，书包还没放稳，同桌周扬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看热闹的兴奋。
“也不知是谁惹了姜序，他今天看了谁都一副欠他八百万的臭脸。啧啧啧，那气场，简直能冻死人。隔壁班那个谁，就因为多看了他一眼，结果被吼了一句“看什么看！”，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
周扬说得眉飞色舞，“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子比天还大的家伙，居然敢把姜序惹毛成这样。不过不管是谁，我看他小命都难保喽。”
他语气里带着点廉价的同情，但更多的还是事不关己的八卦乐趣。
篮球队那群壮汉惹了他都被揍得鼻青脸肿，这次惹他的人下场可想而知。
陈念没吭声，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物理课本，摊开在桌面上，目光专注地落在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电路图上，仿佛那里蕴藏着宇宙间最吸引人的奥秘。
周扬瞥了一眼课本封面，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惊叫道：“陈念？！你不是最讨厌物理了吗？每次上物理课都跟要你命似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提前预习？！”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猛地凑近，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去哪个庙里拜过了？这次求的什么？物理开窍符？快分享分享。”
陈念依旧没理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厚重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潮湿沉闷，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总感觉……要下雨了。
……
天气果然如陈念预感的那样。
下午第二节课刚过半，窗外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起初只是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等到放学铃声响起时，雨势已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将水泥地面砸出无数个白色的小泡泡，噼啪作响。
又是一个下雨天。
陈念又一次留到了最后。
这次不是因为打扫卫生，而是他物理课上走神严重，被忧心忡忡的老师额外留下补习了一个小时。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是哗哗的雨声，映衬着室内的寂静。
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划开屏幕。当那个熟悉的，孤零零的句号映入眼帘时，他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他猛地回过神，眼神里掠过一丝痛楚和难堪。
他沉默地看着屏幕好几秒，才用力摁灭，仿佛要隔绝掉所有不该有的念想，然后迅速把手机塞回了校服口袋深处。
他没有带伞。
但没关系。教学楼到地铁站的距离不算太远。跑快一点，淋湿的也只会是外套。
就像……上次那样。他狼狈地冲进雨里，试图逃离那个让他灵魂颤抖的人。
陈念收拾好书包，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教室。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孤单的脚步声在回响。他一步步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开阔的大平台。
刚踏上平台，陈念的脚步倏地停住了。
眼前的场景，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姜序。
他就靠立在平台侧面的墙壁上。没看雨，也没看任何人，只是微微垂着眼，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伞尖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杵在光滑的地面上，轻轻转动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在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又像是某种压抑情绪的无意识宣泄。
陈念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立刻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穿过平台，冲进外面的雨幕里，远离这个风暴中心。
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在他即将走下平台第一级台阶，踏入雨中的刹那——
那个他以为绝对不想再看到他的人，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带着一种笃定的质问。
“你是不是没有带伞。”
陈念脚步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不是。”声音有些发紧。
姜序却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得意。
“呵，”他停下转伞的动作，抬眼看向陈念僵硬的背影，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洞察，“陈念，你这人……就那么喜欢口是心非吗？”
陈念：“……”
他背对着姜序，咬紧了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难堪和一种被看穿的恐慌攥紧了他。
见他沉默，姜序似乎更得意了。他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距离，声音里充满了发现重大秘密般的兴奋。
“我今天特意问了我朋友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你不喜欢的男的突然要亲你，你会怎么做？”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欣赏陈念骤然绷紧的肩膀。
“你猜怎么着？”姜序的声音扬了起来，“十个人里，有九个都说会第一时间躲开。还有一个更狠，说要把那个死变态拖到角落里狠狠揍一顿。”
他踱到陈念身侧，微微俯身，目光锐利地锁住陈念低垂的，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觉得，以你这小身板，揍人肯定没戏。但是躲……”他刻意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陈念心上，“应该……不难吧？”
姜序此刻的语气，就像终于抓住了对手致命把柄的猎人，充满了揭穿谎言后的洋洋得意。
“所以……”
他直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力量，清晰地砸在陈念耳边。
“你就是喜欢我！”
他微微扬起下巴，那神情仿佛洞悉了世间一切真理，带着惯有的，不容反驳的强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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