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水晶花朵吊灯,远远看去像是放大版的发光风铃。有风时,晃动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又时常担心它会掉落,因此阳台的窗户根据天气营业,即使是半封窗。
吊灯长短不一,中间有一根吊线略长,还好刚刚吊在餐桌中央,否则高一点的人站直可能会被戳到。
程且之坐在餐桌前,也不用餐。左看看右瞅瞅,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手机。
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吊灯的光线微弱,但他却觉着晃眼。
一抬头,就碰上纪辞序的视线。
原来,晃眼的不是灯光,而是纪辞序那灼热的目光。
他忍不住发问:“看我干什么?”
“你不是在等我么?”纪辞序的眼神好像能洞察一切,虽是问句,却更像是笃定地叙述。
程且之淡然一笑,见纪辞序的碗筷已被推至一旁,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问:“你不吃了?”
纪辞序颔首浅笑:“嗯。”
“那……”
“现在轮到你吃了。”程且之话未全数吐露,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纪辞序抢先一步接上。
两人一递一答,也没藏着掖着。
苏吝当然听懂了他俩的言下之意,他凑上去说道:“我靠!你们开小灶!我也想吃。”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纪辞序身上,突然想起上次那袋没尝着的遗憾。
接着又瞅了一眼桌上的食物。
强烈的对比下,让他胃里直泛酸,唾液疯狂分泌。他摸了摸肚皮,埋怨道:“这些玩意根本吃不饱啊,跟没吃有什么两样……”
施芫从厨房端着水果盘过来,恰巧听到苏吝这一句嫌弃之语,顺口接道:“那你怎么还吃那么多?”
苏吝身前的桌面摆满了七零八碎的海鲜尸体,这一堆让人难以忽略。而他本人却不以为意,还理直气壮道:“你不是叫我们来吃饭吗?不喜欢吃也得吃啊!不然坐着干嘛?干瞪眼?”
施芫:我没想叫你啊……
而赵瑗玫在一边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小声附和道:“也是啊,说得挺有道理的。”
闻言,苏吝顿觉孤立有援。他瞬间挺直腰杆,笑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热情道:“哎,这个妹妹我一看你就和我聊得来。快过来坐啊,忙一天了,累了吧。你看你那么瘦,多吃点补偿下……”
施芫:……
程舒媞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随意地朝着餐桌那边瞟了一眼。接着又垂下头专注着看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施芫刚把水果盘搁在桌面,便听到程且之叫了她一声“芫妹”,很轻的一声。
她弯下腰,靠近问:“怎么了程哥?”
“辛苦你了,但是我现在还有一件事要辛苦你……”
施芫迷茫地看着他。
程且之往程舒媞那边抬了抬下巴,声音压得很低:“你能去陪你媞媞姐说说话吗?”
程舒媞本就少言寡语,跟他更是零交流。她又时常一个人呆着,清冷的气质碰上孤零零的身影,在外人看来犹如雪山上的苞叶雪莲,可望而不可即。
但落在他眼里,却只有心疼。很多时候,他很想上前陪她说说话聊聊天。
但当哥的和妹妹之间总有一道屏障,总会有顾虑,有些话就算再三斟酌也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程舒媞是他弟弟的话,他就不会有口难开了。
对于陪程舒媞说话聊天这件事对施芫来说哪里叫辛苦,明明叫幸福,她乐意之至。
不用程且之来说,她也会去的。
她潇洒地转身朝着程舒媞那边迈去,谁知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程且之喊住。
她听见程且之说:“先吃点东西,填饱自己肚子再过去。”
施芫本人还没感觉到什么,而她的肚子听到有人惦记,好似有所感应,瞬间咕噜作响。
她刚刚不是没吃,但是来来回回几趟,体力有所消耗,消化速度自然也比平时快了。
为了方便施芫夹菜,程且之起身将菜盘移动到施芫近前,坐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坐在他对面的纪辞序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
程且之支起目光环顾四周,余光触及到阳台上时,方才捕捉到纪辞序的身影。
阳台上摆放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纪辞序坐在凳子上,手里握着茶杯,望着窗外风景,目光悠远。
他们身处二楼,外面的风景被对面的建筑挡得死死的,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别人家的阳台。
程且之见他盯得入神,眼神复杂。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出声:“你偷窥呢?”
对面阳台上的两个小女孩之间似乎起了争执,她们正抢夺着怀中的猫咪。那可怜的猫咪被两人扯来扯去,就在那猫咪下一秒就要被身首分离时,屋内的大人这才赶忙冲出来制止。
大人对着紧紧抱住猫头的女孩大声斥责,那女孩顿时委屈得不行,放声大哭起来。
她手一松,另一个女孩眼疾手快,立刻把猫咪放到地上。那猫咪如获大赦,迅速跑开,总算是死里逃生。
程且之不禁为它捏了把汗。
随着对面阳台的灯光熄灭,纪辞序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程且之,低声问:“你饿不饿?”
程且之随手拎起一把凳子往纪辞序身旁搁,坐在凳子上。随口答道:“饿啊,这不是在等你投喂嘛?”
纪辞序挑挑眉,语气意味不明:“那你希望我怎么喂?”
程且之一开始觉着这句话也没什么,本以为对方是随口一答。但在看见纪辞序的眼神后,便后知后觉地捕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程且之尚未作出回应,就见纪辞序迅速抿了一口茶,指着自己的脖颈,继续问:“是这样?还是……”
说着,又伸手在自己的唇上点了一下,“还是这样?”
纪辞序的嘴唇湿湿的,还有些泛光,想来是刚刚喝茶时残留的茶水。
程且之的喉结下意识滑动了一下,说:“都行,看你方便。”
闻言,纪辞序伸手松了松自己紧扣的衬衣衣领,慢条斯理地解着纽扣。
明明不用那么麻烦,但纪辞序每次都要把衣领大大拨开,有时甚至直接脱掉。
他想不明白,这么多此一举,意义何在。
他其实也曾怀疑过对方存心勾引,可对方的眼神清清白白,他太没理由了。
他还勉强找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或许是太怕沾到血了吧。
可每每想起这个理由,半夜睡着都要翘起来叹一句,这也太过勉强了。
“算了,这么多人在。”程且之抓住纪辞序的手,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后客厅看了一眼。
程舒媞和施芫坐在沙发上扺掌而谈,苏吝跟施芫的闺蜜喝上了酒,正在玩骰子。
苏吝的脸红胜番茄,一看就是常败小兵,喝得不少。
似乎没人会分心来留意他们这边的动向,大家都只有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纪辞序:?
这人看似茫然,但程且之却从这茫然中揪出些许期待。
不过他没去纠结这丝莫名的期待。只是将纪辞序刚解开的那颗纽扣重新扣上,说:“不用那么麻烦,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把你衣领……唔……”
后面还未出口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嘴唇堵了回去。
纪辞序主动送上门投喂。
他不知道纪辞序何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在两人唇瓣尚未完全触碰上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那股清香。
这味道就好像是他身体开关的钥匙,那道阀门一旦打开,便不甘空口而归,必定要汲取足够才会关闭。
他吮吸吞服,细细品尝,心满意足。
在他陶醉之际,纪辞序趁机撬开他的牙关,不由分说地探向深处。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投喂,而是热情的深吻。
两人呼吸交错,津液互换。
程且之本欲后退躲开,然而他的后脑勺却被纪辞序摁住无法动弹。
纪辞序微闭双眼,享受着这个甜蜜且腥气的吻。
程且之也渐入佳境,美食的滋味在味蕾间散开,与柔软的舌头相互交织,这种双重感受如电流一般,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将那深藏于心底的生理反应悄然勾动。
赵瑗玫坐的位置正好面对阳台,她眼观六路,和苏吝玩骰子也没影响她把阳台上两人的一举一动完完全全收录在瞳孔中。
苏吝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时偶然见到这一幕。他差点以为自己喝上了头,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错觉。
他猛地瞪着双眼,老远就大喊:“我靠!我靠你几靠!纪辞序你个色臂,你放开且之……”
赵瑗玫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让苏吝赢。如果他没输,那他就不会喝酒。不喝酒也就不会去厕所,不去厕所也就不会发现了,不发现也就不会喊这一嗓子了。
他们的浓情被这一嗓子吼断,怪她没有守护好。
苏吝想到纪辞序有袁代民不够,又去约叶君昨,没得到叶君昨,现在又来打他兄弟的主意。他根本顾不上去做他想,飞上前去就毫不犹豫地给那流氓一拳头。
流氓抬头立眉竖眼地看着他,唇周也被血染红,活像一头偷吃的饿狼。
再看落入狼口的程且之,眼下泛现红晕,嘴唇毫无血色,似被浸泡许久的泛白。
苏吝好像反应过来了他们刚刚在做什么,他赶忙收回那只握紧的拳头。“原来你们是……”
话音未落,他脑袋中突然飘来一个疑虑,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我靠,你们到底谁吃谁啊!”
赵瑗玫和施芫相视一笑,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程舒媞拽着苏吝的衣袖,引着他返回客厅。“管那么多,好好喝你的酒……”
程且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经此插曲,他不知作何言语。
没了苏吝的聒噪,他仿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的兄弟以为他被占便宜而替他打抱不平。然而在那过程中自己却有所迎合。
对此,他感到羞愧。
他叹了口气,真是饿久了。
纪辞序的嘴唇好似还在渗血。
程且之从口袋里掏出止血棉,递过去。
纪辞序接过,摁在唇上。
“不好意思,刚没忍住就……”
赵瑗玫不仅眼观六路,还耳听八方。她一只耳朵听苏吝喊骰子的点数,一只耳朵时刻警惕着阳台的动静。
听着纪辞序的话,赵瑗玫忍不住笑了,心想:我看你不是没忍住,你是根本没忍吧,哈哈哈……
紧接着,她又听见程且之说:“没事,我也没忍住……”
哈哈哈哈,还是咱程哥实诚!
苏吝艰难地吞下那杯褐色的酒,刚一抬头就见她笑得那么……老成,有一种慈爱、宠溺,欣慰的感觉。
算了,他一时也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了。
他摆摆手,啧啧两声:“看我喝酒你至于这么开心吗?”
赵瑗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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