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有非分之想吗？

“苏吝问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程且之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纪辞序。

袁代名这间小店的生意还是一如往常地惨淡，街坊邻居都在为之叹息。

但袁代民本人的表现甚至比路人还要无关痛痒。

袁代民坐在隔间茶几旁，颇有闲情逸致地沏茶，烫壶、置茶、洗茶等一系列步骤有模有样，却不细品，不像别人那么讲究，仰头一饮而尽，跟喝酒似的，爽快干脆。

纪辞序上前讨了一杯，低头细闻。清香微苦，很适合他的口味。两人各自坐在一边，低头瞧着杯中之茶。

那眉头舒展飞扬，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藏了宝贝。

程且之对于茶道这些一窍不通，他也不屑去了解。

他心头一直有个疑问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以至于见面第一句，就开门见山地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不过是借助了自己兄弟的名字行那旁敲侧击之事。

袁代民毕竟也不是小年轻了，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也统统都经历过了。他察觉到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跟程且之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就特别懂事的走开了。

毕竟那种非分之念不是他这种本分的外人可以旁听的。

纪辞序略显随意地搁下手中的茶杯，挑挑眉：“你认为呢？”

“我要是知道至于问你吗？”

说话间，程且之瞥了一眼纪辞序茶杯中一口未饮的茶水，看上去平静无波，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放置的动作而掀起任何波澜，就如这杯茶的主人一样。

“没有非分，是本分。”纪辞序从容淡定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在程且之看来，纪辞序的眼神坚定得像要去打仗，完全与风月二字不沾边。

哪怕纪辞序一言不发，他也可以从这眼神中轻易提取到重点。

很显然，人家确实没有那些杂念。

这就说明他之前的怀疑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每个人都不一样，喜欢的自然也不一样。有人讲盐咸，有人讲盐淡。有人追求安稳，有人追求新鲜。

或许纪辞序追求的就是被牙齿刺破皮肤那一瞬间的感觉吧。

至于到底是痛感还是快感，这就只有纪辞序本人知晓了，旁人永远无从考证了。

程且之想到苏吝的那句“万一我说了，人家没那个意思，那我岂不是很尴尬”这句话。如今看来，苏吝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他现在暗自庆幸，还好他提前问了。

无可否认，在此之前他是有些期待和紧张在的。得到这个回答，他松了口气，又像是泄了口气。

就像是一个承受不及快要爆炸的气球，松了一口气后，内里才得到适宜和舒适。舒适之时、毫无防备之际，又被一根根细针陆续扎破，起初没有感觉，直到气被完全泄掉，瘪成薄薄的一片才渐渐恢复知觉。

浑身轻松了，但却空洞无物了。

“那好，你是特地来给我送吃的？”程且之若无其事地坐在纪辞序的对面。

“差不多，但……”纪辞序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探出头的勇气被程且之的打断摁了回去。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程且之下意识就要拒绝。

然而他拒绝的话音未落，就见纪辞序迈向前台接待台，探手伸进柜子里，凭借着记忆摸索了一阵，随后从中拽出一袋醒目的红色物品。

纪辞序将东西递给程且之，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说：“这下你总不会拒绝了吧。”

纪辞序明白，在施芫家那次的亲吻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模糊。

就像一层雾霾，吹不散，擦不净。

程且之不愿再跟他肌肤接触，想来是心里感觉别扭。

但人总不至于跟食物过不去，以这样的方式给他，他应该会欣然接受。

程且之果然接了过去，说了句“谢谢”后，脑中突然闪过什么，问：“对了，你弟弟没事吧？”

“没事。”

纪辞序坐回原位，捏着那杯早已经冷却的茶杯，缓慢地摇晃，茶水一点点的渗透着杯沿，褐色的杯体被水晕过，颜色加深。

程且之点点头，“没事就好…”

他顿了顿，又继续追问：“是亲弟弟？”

程且之打量着纪辞序的一举一动，表情全程都没怎么变，就是小动作变多了。

那旋转的茶杯就像是纪辞序思索的载体，看上去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为难与纠结。

突然，杯子被纪辞序不小心滑落在瓷砖上，碎了一地。

声音清脆，听起来还不错。

袁代民听见声响，麻利地提着扫把前来清理。

纪辞序弯腰去捡，袁代民提醒小心扎到手。动作娴熟，面带微笑，毫无责怪之意，像个敬业的服务员。

很难看出他是这家店的老板。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

袁代民处理好碎片，抬头就见到一个身着白色外套，头戴白色鸭舌帽，脚穿白色球鞋，只有裤子是浅灰色的男生。

这样的颜色出现在下淄属实有些醒目，让人不想注意都难。

男生打断道：“不好意思袁老板，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找人。”

说罢，许壹辰往隔间指了指，意思已经很明显。

隔间是开放式的，门口只有一层薄薄的帘布遮挡，兴许是防止客人开门不能及时迎接，怕有所怠慢才这样设计的。

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的时候，那股风正正掀开那层布帘，里头的景象瞬间一览无余。

四把椅子将茶几圈在中间，饮水机坐立一旁，触手可及。

其中两把椅子被冷落孤立，看上去冰冰凉凉。另外两把则被贵客光顾。

两位贵客面对面坐着，看上去不太熟悉的样子。一个背影绷得直直的，一个低垂着头，目光聚集在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受到一阵凉风袭来，程且之和纪辞序同时看向前台接待处。

“他怎么来了？”程且之喃喃道。

袁代民这里每天进出基本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匸族之人，一种是穷途末路之人。许壹辰既不是匸族又不像穷途末路的，他来这里干什么。

程且之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下一秒许壹辰就来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知道苏吝在哪吗？他把我删了，我联系不到他，所以能麻烦你帮……”

“你找他有事吗？”

程且之仰视着这个长相清秀，看上去有些腼腆的男生。

“我明天要回老家了，可能要很久才上来，所以想来跟他告个别。”

为了来告个别。

先不论他是不是当真对苏吝有着非分之想，单论他老远跑这一趟不为索取就为见面，就饱含珍重之意。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许壹辰的话，他不一定能做到在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维持那一触即溃的关系。

程且之想，苏吝如何处理这段关系，那是苏吝的事。他只要处理好自己眼前之事就行，那就是把这份心意传递给苏吝。

在他给苏吝发消息的间隙，耳旁忽然传来纪辞序对许壹辰的话语：“目的达到了？”

那语调冷硬非常，毫无温度，使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什么意思？”

闻言，许壹辰的双拳握得更紧了一点，慌张的神色占据了原先的腼腆。

纪辞序说：“从你站在这里，眼神就一直在往外瞟，是外面的人叫你来接近他？”

许壹辰的变化被纪辞序尽收眼底，纪辞序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程且之往外头扫视一眼，路上寥寥几人，信步漫游，看上去并无可疑。

此话一出，许壹辰脸上的心虚反倒消退，拳头也松了下来，摇摇头：“没有，我真的就是为了找苏吝。”

接着又将目光投向程且之，“他是苏吝的朋友他肯定知道苏吝在哪，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