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程且之在家休息了整整一天后,前一天的酒意才终于有所缓解,可随之袭来的又是强烈的饥饿感。
此时已是凌晨,周遭一片寂静。但是为了慰藉空空如也的肚子,他丝毫没有犹豫,径直往代民店走去。
程且之进入店门的时候,跟一个行色匆匆的神秘人撞了个满怀。开始他并没有去过多在意,但是在看到对方那一身黑衣,口罩遮脸、帽子压头,生怕被别人认出的装扮后,他才不禁生疑。
照理来说,这身装扮并不足为奇,跟匸族防晒套装如出一辙。但那仅仅是在需要避光的时候才派得上用场,下淄天色常年黑夜,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说不通。
因此他便开口喊了一声,叫住了对方。
那人听见程且之的呼喊,瞬间顿在原地。程且之刚想上前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却突然从怀中拽出一个红色物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奋力掷来。
程且之没来得及躲避,那物件中倾洒而出的红色液体便径直泼到了他脖颈处,瞬间染出一大片红。
液体的气味萦绕在他鼻间,这气味令他莫名熟悉。但他不敢细嗅,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这股气味排斥。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试图阻止气味的侵入。可就在这片刻之间,他猛地感到周身发软,身体泛起痒意,头脑眩晕,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下一秒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嗡嗡嗡—”
手机在光滑的台面上持续地震动,机身缓缓移动着,一点点朝台面的边缘处滑。眼看马上就要掉到地上,多亏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救了它。
纪辞序刚刚睡着,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在他半眯着眼,看见来电显示是“张旸”后,他才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按下了接听。
电话接通后,那头张旸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哥,且之哥晕倒了!”
张旸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困意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身旁的衣物,开门离去,只留下空荡的被窝和茫然的三个又。
医生在给程且之做了检查后告知并无大碍,只是气味过敏所致。闻言,纪辞序心中横亘着的冰柱才渐渐融化。
天知道他刚刚看见程且之脖子上满是鲜血的模样他有多害怕。
纪辞序舒了口气,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程且之,把被子掖好后,便侧头望向张旸,开口问:“你大半夜的怎么在下淄?”
纪辞序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出于关心问候一下。
张旸低下头,弱弱地回答:“我朋友生日在久梦街聚会……”
张旸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但那人是他认可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也不想扫了朋友的兴。玩到一半的时候,他借头晕为由出来透气,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下淄最热闹的广场。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传说中最热闹的广场,却只有寥寥几人。他四处观光时,无意间看见程且之在一个店门前摇摇欲坠,似要摔倒。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搀扶,程且之便倒在了他怀里。他暗自庆幸自己长久以来坚持跑步锻炼看来也不是毫无用处,不然一般人哪能在这紧急时刻将人接住。
无可否认,让纪辞序和程且之相见,他内心一万个不愿,即使他们就那样沉默地共处一室,呼吸同一处的空气,他也接受不了半点。
其实只要程且之不和纪辞序有过多的往来,他也不厌恶程且之。总的来说,他讨厌的不是程且之,讨厌的是和纪辞序有情感牵扯的人。
但毕竟程且之曾经也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弟弟看待,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况且自己对人心中有愧。
打这个电话给纪辞序,其实他有过很长时间的挣扎。他本可以在把人送到医院以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
但他又实在不想放过这个在纪辞序面前表现的机会。
在他还不知晓纪辞序和程且之的真实关之前,他和程且之相处是很融洽和睦的,不说十分,也有九分。
纪辞序寡言少语,常在一旁看他们笑语欢声。每当这种时候,纪辞序的心情比他们还愉悦,因此看向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多了许多温柔的笑意。
跟平时的笑不一样,就像冬季里的太阳,不算炽热,却给他冰冷的心湖添上了暖意和光泽。
这次救了人,想来纪辞序定会对他展露笑颜,倍加关注,还会觉得他懂事吧。
果不其然,纪辞序向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他走过去站在纪辞序面前。
纪辞序牵起他的手,关切地问:“手怎么受伤的?”
“背他来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擦伤了。”张旸委屈嘟囔着,把自己的手从纪辞序掌中抽离,侧头望向别处。
纪辞序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再次牵过他的手,给他贴上。而后似乎还说了一句“谢谢你”还是“辛苦你”,他没注意听,只是沉浸在纪辞序为他处理伤口时的模样,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给他弄疼了。
那样子太迷人了。
小时候学切菜,常常割到手,受伤了纪辞序也会亲自为他处理伤口。但是现在这种感觉有些不一样,以前是兄长关心弟弟的感觉,好吧,虽然现在也是。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此时好像掺杂了些许其他的情绪,有愧疚有心疼,或许是因为这伤因程且之而起吧。
他就这样沉迷在纪辞序的温柔乡里,以至于纪辞序什么时候放开他的他都不知道。
他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直到有些发麻他才回过神来。
“哥,你今天是不是不回去了?”
“嗯。”纪辞序点头。
“那我陪你,”说罢,他转身搬来一把凳子,紧挨在纪辞序身旁坐下,“反正我明天没课。”
他对程且之做不到袖手旁观,只能说明他心善,过意不去。但并不代表他心大,他是不会给他们任何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的。
“且之!且之!”
一道焦急的呼喊声顺着医院通道远远传来,声音未落,声音的主人像一阵疾风似的,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罗纤哲火急火燎地赶到后,立刻俯身凑近病床上的程且之,眼神仔细检查了一下程且之的面色。正准备伸手揭开他身上白色的被子,手腕就被纪辞序一把攥住。
罗纤哲在来途中听说程且之脖子到胸口全是血,他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赶到病房,本想揭开查看伤口,谁知却被阻拦。他当然万分不爽,于是诘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没穿衣服。”纪辞序说。
罗纤哲瞪大了眼睛,怒吼:“你他妈居然敢脱他衣服?”
纪辞序还未作回答,张旸便抢先开了口:“麻烦你说话放尊重点!他衣服全是血,我哥好心帮他脱下来,你不感谢……”
“医院没有病号服?”罗纤哲意识到自己确实误会了对方,语气也渐渐温和下来。
“护士去……”张旸话没说完,便被护士截断。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放这里了啊。”说话间,护士把那个用塑料袋包装的衣服搁在病房里的柜子上。
“我帮他穿衣服,你们回避一下。”
罗纤哲离柜子最近,他眼疾手快地把衣服拿到手中,看向对面两人。
纪辞序静静地站在原地,直视着对方,身形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哥,我们……”张旸想开口劝说。
“我帮他穿。”纪辞序没搭理张旸的话语,看着罗纤哲,那坚定的语气,仿佛是一道命令。
罗纤哲不屑道:“呵凭什么?你是他谁?你一个外人……”
“凭我是他男朋友。”纪辞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神色得意。
此话一出,不仅罗纤哲不可思议,张旸也难以置信。他紧紧地盯着他哥,试图从他哥脸上揪出谎言的蛛丝马迹。
罗纤哲杵在那儿好半天,回过神来后冷言道:“呵呵!就你?且之有男朋友我会不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你知道?”
纪辞序这句反问如熊熊烈火一般瞬间融化了罗纤哲的汹汹气势。
“我……我是他兄弟……”
罗纤哲的身高本就矮于纪辞序,这一下连气势也矮了大半截,彻底没了刚才的强硬。
纪辞序哼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句:“你只是他兄弟,不是他兄弟。”
张旸完全没懂这两个“兄弟”有何不同,就满脸懵圈地随着满脸悻悻的罗纤哲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等出了病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风里仿佛掺杂了红色颜料,猛然拂过他的脸庞,一瞬间红成了大番茄。他没想到纪辞序那张冷漠寡欲的脸会说出那种直白袒露的话。
医院走廊里,灯光白晃晃的,照在光洁的地面上。一排排椅子整齐地靠着墙壁。
罗纤哲一脸郁闷地坐在椅子上,问:“他居然是你哥?”
张旸得意一笑,点点头说:“是啊!你看不得我哥比你帅吗?”
罗纤哲看上去没心思跟他打趣,皱了皱眉:“我只是搞不懂,你明知道你哥……为什么要叫我过来?”
“你不是喜欢他吗?我这是成全你啊,你不得感谢我?”
见罗纤哲沉默,张旸接着又问:“难道是我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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