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吗？”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寒风，使整个茶水间寒意弥漫。刚刚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须臾间就变冰了。
纪辞序盯着这茶杯，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那父亲真的是你杀的？”
祝浮推了推眼镜，嘴角扯出一抹带有寒气的笑意，说：“你应该问，那些人是不是我杀的。”
纪辞序与祝浮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这还是第一次感觉祝浮这么陌生，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陌生。
纪辞序心中有了猜测，感觉凉意袭来，但还是皱着眉问：“都是你杀的？”
祝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
纪辞序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听祝浮毫不在意地继续补充道：“是我养的虫子杀的。”
纪辞序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为什么？他们哪里得罪你了？”
祝浮的嘴角扯出弧度，眼里闪出一丝狠厉，说：“要怪就怪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纪辞序一怔，开口：“他们对你女朋友……”
祝浮从容不迫地斟着茶，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愤懑的话：“他们竟然敢肖想我初恋的女儿，他们也配？”
纪辞序听祝浮提起过这个初恋，只是不知道是谁。
“你初恋……”纪辞序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那几位死者的共同关联，那就是他们都认识程舒媞。想起章槐之前声称是程舒媞的男朋友，他不禁惊讶道：“你初恋是程舒媞的妈妈？那程舒媞……”
祝浮明白纪辞序的意思，摇摇头：“不是我女儿。”
“就只是因为他们追求程舒媞，你就杀了他们？”
祝浮吹了吹手中的热茶，热气腾升到镜片之上，晕下一片白，遮住了视线。他不慌不忙地把眼镜取下来放置一旁，说：“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程舒媞那么漂亮，就不应该谈恋爱，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没有人配得上……”
意识到自己越说越激动，他顿了顿，抿了一口茶，冷静地补充道：“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溢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说：“程舒媞跟杳音长得很像。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杳音的时候，我全身湿透，狼狈丑陋，是她救了我。她穿着红色的救援服，没有化妆，看起来像月亮，但是笑起来却像太阳。”
也是从那天起，他找到了重新生存下去的意义。
他知道舒杳音是匸族，知道他们不会老不会死。为了能长久的陪伴在她身边，他翻阅了无数古书，偶然在一本书上发现一种可以驻颜的奇虫。之后他便开始照着上面写着的方法去养这种虫，但是尝试养了很多回都失败了。他气急败坏地一拳砸在墙上，手背瞬间破了皮，鲜血滴落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谁能想到，垃圾桶里被他丢弃的无数只毫无生气的虫堆中，有一只似乎是沾了他的血，就开始蠕动了起来。从那以后他便用自己的血将它养活了。它是第一只，也是唯一的母体。幼虫刚出生的时候周身纯净剔透，透白干净，没有丝毫毒性，也就是白汼。那时候可以服用，有驻颜的功效。母虫会给自己的孩子喂入血液，可一旦那幼虫吃过母亲血液，便会嗜血成性，周身长成红色，毒性也会随之而来，也就是红汼。但是这毒只会毒害别人，对他自己没有任何伤害。
后来越养越多，全是雌雄同体，两虫□□产卵需要大量血，他一个人无法供足。
听说代民店专售血液，但不便宜。他为了赚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提供白汼，袁代民抬价卖出去。至于抬多少，由他自己决定。袁代民一听，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利益可观，便决定跟他合作。尽管袁代民度过休眠期过后就会忘了这件事，但生意人在利益面前那种谋算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一次又一次去提出合作，袁代民都丝毫没有犹豫，因为袁代民知道这根本稳赚不赔。
那次偶然见到程舒媞，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舒杳音的女儿，因为她们长得太像了。之后他就开始暗中关注程舒媞，发现程舒媞总是被一些皮厚脸臭的男人纠缠，心中怒火升起，于是便驱使虫子去吸食他们的血液。
说到这里，祝浮便不再往下说了。他抿了一口茶，转而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
刹那间，纪辞序的脑海中突然回荡着一句话：“你会帮那些人沉冤昭雪还是隐瞒包庇？ ”
祝浮不紧不慢地擦拭着眼镜，随后将其戴上，缓缓凑近纪辞序问：“你是要帮他们，还是帮我？帮我你还可以继续保持你的容貌。帮他们，我进去了，那没有人会知道怎么养。”
见纪辞序犹豫不定，祝浮继续补充道：“而且，它还有一个隐形作用，只有我知道。”
纪辞序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祝浮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笑了笑说：“你服用了那么久，你的血液早就已经和它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了。你的血液特质绝佳，绝对可以让程且之暂时不用惧怕阳光……”
客厅的灯光直直地洒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纪辞序低垂着头，好似在纠结思索着什么，程且之则一脸凝重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纪辞序从回忆里抽离，沉思片刻后，回答程且之的问题：“是。”
程且之心头猛然一紧：“难道你也参与其中了？”
纪辞序急忙回答：“我没有。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
程且之皱了皱眉，追问：“那你为什么要隐瞒？他害了那么多人命，你可是特管所所长……”
“是因为红汼和白汼都是他养的。”
程且之楞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就是你吃的那个？”
纪辞序低垂着头，低声吐出一个字：“嗯。”
“好吧，我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
苏吝在棋牌室打了一通宵麻将，天亮准备去代民店买“早餐”。刚一下楼，就看见许壹辰等在那里。许壹辰这次的打扮很平常，不再是黑衣黑帽口罩。
苏吝啧了一声，调侃道：：“哟，这次不躲着我了？”
“我……”许壹辰刚开口吐出一个字，便被苏吝打断了。
苏吝摆摆手，一边往代民店走，一边补充道：“不用解释了……”
许壹辰在听见苏吝说的“都知道”三个字后，他心下一慌，颤巍巍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苏吝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许壹辰，反问：“你说呢？”
闻言，许壹辰的眼皮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捏紧拳头，不敢直视苏吝的眼睛，只是低下头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一开始是他叫我来接近你的，但是我对你……”
苏吝闻言，收回已跨上台阶的腿，稳稳站定，追问道：“谁叫你来的？”
“你不是知道吗？”
苏吝知道的是许壹辰食虫驻颜的事，这件事他是真不知道。
他索性转过头去，故作生气道：“你不说就算了。”
许壹辰连忙说：“是祝浮。”
苏吝皱着眉头，问：“他叫你来干什么？”
“他叫我接近你，想办法让那个女生疏离你。”
苏吝：“哪个女生？”
“很漂亮的那个，我妹妹还去加好友了。”
苏吝想起那次在船上的时候，那个前来索要程舒媞联系方式的小妹妹，“舒媞？为什么？”
许壹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听他的话了？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许壹辰再次垂头，“我……”
苏吝心中有了猜测，试探道：“不会是那虫吧？”
许壹辰没否认。
苏吝更加好奇，发问：“那东西不是可以在袁代民这里买？”
许壹辰耐心解释道：“我之前一直从他那里买的，他叫人给我送过来，我一直在老家，不知道代民店这里有卖，也是前段时间知道的，否则我也不会……”
苏吝前思后想，许壹辰实际上对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行为，不过就是给他送送食物，也没有破坏他和程舒媞的关系。
所以他打断许壹辰，忍不住问：“你没完成他的交代，他就没卖给你，你才来代民店买？”
许壹辰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和苏吝在巷子里的时候，偶然看见程舒媞在后方注视着他们的画面。他当下突然心生一计，向苏吝提出要回咬一口的请求，等他覆上去的时候，程舒媞就离开了。
然而，此时许壹辰却低着头答了句：“差不多吧。”
祝浮让他接近苏吝，破坏苏吝和程舒媞的感情这事儿他觉得明明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可祝浮看上去却并不满意，莫名奇妙的给了他一袋血，叫他把这血送给苏吝吃，并说苏吝会喜欢。但是他犹豫了，他感觉祝浮这个人心机深沉，那袋血肯定也不简单。明明前一秒叫自己去破坏他们的感情，后一秒便送血，哪有那么好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他就把那袋血砸在了墙上，转身离去。
之后许壹辰就径直去了代民店，在他向程且之打听苏吝的消息时，突然发现祝浮站在店外。许壹辰顿时心神不宁，这一刻的表情恰好被纪辞序看到，所以才对他有所怀疑，认为他别有所图。
两人站在路边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许壹辰目光悠远，若有所思。苏吝则盯着代民店的招牌上的字，独自低喃着什么。
代民店散发出来的灯光倾洒在他的面庞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就在许壹辰纠结之际，苏吝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大声且笃定道：“我知道了！祝浮肯定喜欢舒媞！他看见舒媞跟我待在一起，他不高兴！亏我之前还夸过他为人可以，他居然想让你掰弯我！等下次再见到他我……”
许壹辰听着苏吝分析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当听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他瞬间变得慌张起来，急忙打断：“你别去找他，也别跟他接触，更不要吃他的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