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辛加迪集团总部,“暗影”实验室核心区。
苏时安再次从剧烈的神经痛与虚脱的反复之间苏醒过来。
他被禁锢在冰冷的采集架上,后颈腺体处持续传来被反复穿刺、榨取的灼痛和麻木感。经过这几天的折磨,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说是,适应良好。那些实验人员一般都不敢进来。因此,他总有那么片刻休息来观察周围,甚至是苦中作乐。
嗯,今天这“苦杏仁精华液”提取套餐,力度比昨天又强了零点三个百分点。这帮家伙,榨汁技术倒是日益精进,就是售后服务太差,连杯温水都不提供。他在心里默默吐槽。连我喝营养液每天都知道要换个味道喝呢,他们倒好,每天只给我注入营养素。嘴里寡淡的,好想吃香的喝辣的啊。好不容易来了首都星,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电流波动掠过实验室的控制系统。它作为更高权限,悄然接入了实验室的主数据库,开始数据洪流下载。为了给这庞大的数据传输让路,部分非核心系统的运行功率被调低。束缚着苏时安的采集架,出现了万亿分之一秒的断续。
有什么在动?苏时安察觉到了。他努力凝神,注释着对面墙壁上的监测屏。屏幕边缘的刷新率出现了一丝迟滞,被无数黑线绿线重叠遮挡的一条暗红色曲线凸现出来——信息素武器化应用效能指标线。
屏幕中央主数据区飞快地刷新了一条临时日志:优先级指令介入:数据备份至加密信道 “S-K-07”,完成。旁边一个由星环环绕的“金色穹顶”徽标闪烁了一下。
那是辛加迪集团的标志!
恐惧的寒意瞬间窜上大脑,苏时安明白了。
而那个接入的更高权限,正在悄无声息地偷走数据。
好家伙,这是做什么?监守自盗?黑吃黑?背后还有BOSS?这群大人物玩得也挺溜,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
奥瑞安科学院院长办公室。
陈明坐在桌前。他面前展开着数十面光屏,多项事务并行处理。其中一面屏幕,正显示他对罗曼·金信息素异常的最新分析模型。
一串他秘密植入“暗影”实验室的程序触发了最高级别警报。
嗅探程序同步截取到的信息:
项目代号:苦杏仁。
实验体:E-739。
信息素神经毒性转化武器效能:提升预计30.7%。
应用方向:‘低语’植入式纳米机器人;‘心弦’定向投射器…
最高权限指令源:罗曼·金。
对科学院保密级别:最高。
他总是温和而慈悲的平静脸庞出现了一丝惊愕:那个苦杏仁味的,竟然有如此高的潜力!
“暗影”实验室核心区
苏时安看到那个标志,想起了他的目的。他原意被抓,就是不想再像老鼠一样躲窜。他要反抗,公布这些顶级权贵的阴谋。
辛加迪!要真落入了他们手里,我就成了联邦真正幕后黑手私刑下的羔羊,被当做一种稀有能源,要榨干至死,锻造成凶器无数。
啊啊啊啊啊,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有我的机甲。想想那罐没用上的白油漆,还有老蝎、铃铛……他们都一直保护着我的。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喷白漆,拼了!
他强行集中起几乎要涣散的精神力。
信息素。我的信息素可是有神经蚀解能力,是对Alpha的特攻武器啊。
以往,他释放信息素要么是只有一丢丢,只有自己能闻到味道。要么是被迫爆发后毁天毁地,伤敌一千自损一万啊。
他以前从没敢想过,因为在黑市,他不敢暴露出自己的信息素来。但是,万一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呢?那岂不是拥有了一个随时可用的强力爆发型武器?
此刻,在被持续的榨取中,他渐渐感觉到,在每一次信息素被强行抽离出去的时候,腺体先是密密麻麻的痛,之后突然爆发,如同炸弹炸开,如果在这炸弹炸开的时候,自己再丢下一颗,那就是连环爆炸,更大的威力!
来吧,让我来试试!‘锈钉’牌特调苦杏仁浓缩炸弹,独家配方,匠心酿造,专治各种不服、要搞我的Alpha。效果拔群,谁用谁知道……就是这酿造过程有点费脖子。
机器传来又一次信息素被高压抽取的脉冲间隙。他拧起闭上的眼皮,脸皱成一团,试图将全身的精神力都调往腺体。灼热的洪流冲破糜烂的腺体。
嗡——
屏幕上的数据跳了一下,一个原本平稳的参数出现了毫秒级的异常尖峰,但很快又被庞大的数据流淹没。
那是监测信息素“活性与稳定性”的仪器。
未触发警报!
有用!
苏时安心头狂震,又立刻压下情绪波动。
成功!YES!呃…虽然只是让仪器闪了一下,约等于在RH-370的装甲上划了道白痕……但好歹是道痕!老蝎说过,再牛逼的机甲也是从拧第一个螺丝开始的!我现在就是在拧螺丝!拧爆他们腺体的螺丝!
一次次,在痛苦的浪潮中,仔细寻找那些可以施加影响的节点。
他苦笑着想着自己的发现。他发现,当他精神集中地回忆痛苦时,尤其是被Alpha信息素压迫的窒息感,或者后颈自残时的锐痛时,能轻微地改变被抽取信息素的某种“属性”。
这或许是一种“精炼”。
一种,他自身痛苦的“精炼”。
这算什么?痛苦转化率提升?要是黑市有这技术,我早就发家致富了,开个‘负面情绪能量回收站’,专门收购Alpha的傲慢和Omega的眼泪,提炼成高级燃料……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锈钉能源,负负得正’!
周围是完美的囚笼。无缝的合金墙壁,绝对的能量力场束缚,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还有那些沉默但致命的机械臂。
但,他是黑市机械师“锈钉”。
通风系统。他听到极其微弱的气流声,来源在高处,管道口覆盖着细密的、闪烁着微光的能量滤网,足以切割任何试图通过的生物组织。
这滤网……看起来像是‘夜莺’III型推进器的次级防护网改的,老款了。高频震动下有个谐振弱点,用特定频率的声波就能让它短暂失效零点五秒。只可惜我现在唱不了歌,要不弄出点别的声响?
粗大的管道沿着墙壁铺设,被坚固的合金罩保护着,但连接处似乎有细微的接口和检修面板。
啧,这管道固定卡扣打得真丑,应力集中点都错了,学徒工水平。要是老蝎看见,非得用螳螂刀把这一片都铲了重做。
主控系统的核心在二楼观察廊后面,但他看到地面有几个不起眼的、疑似数据交换或应急电源的接口,位置就在他采集架下方不远处的墙壁底部。
他没有看到活人守卫,只有定期巡逻的悬浮安保机器人,它们底部闪烁着红色的扫描光,轨迹固定,但切换时有零点几秒的盲区。
巡逻机器人,代号‘铁憨憨’,行动模式死板,转弯半径过大,视野有死角……嗯,可以利用。要是铃铛在,能把它忽悠得自己跳起舞来。
而他,只有这具破败的身体,和被当做废物抽取的信息素。
一个极度疯狂、成功率渺茫到近乎为零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艰难地勾勒。
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时机,也许是下一次更高权限的数据窃取造成的系统微秒波动,也许是某个设备例行维护的短暂间隔。
他需要更精确地控制信息素,也许。能制造一次微小的“堵塞”,触发系统的短暂故障,吸引开一丝注意力。
然后呢?
他不知道。
然后?然后就像以前在黑市摸零件一样,走一步看一步呗。万一成功了,我就……我就回去先把那罐白油漆用了!给RH-370涂个骚包的全白亮光漆,气死老蝎!
他缓缓闭上眼,全部投入到体内那片痛苦的海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等待。
计算。
……
忍耐。
订婚宴当天,在凌戈吐过后,他与艾可·金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向她抱歉,睡梦里做了噩梦,不舒服以至于有些恶心了。他看着艾可·金暗恼地坐上了回家的飞行器,才叹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座驾走去。
他不禁想起他们第一次相亲的场景。那是一个下午,他像每次军事行动一样,三分钟精确抵达战场——呃,是餐厅露台。他感觉自己像一架被硬塞进茶话会的重型机甲,浑身不得劲。铁灰色常服熨得笔挺,但领口好像有点紧?他下意识地想松一松,又强行忍住。
他想起社交距离…教科书上说1.2m是友好距离?1.5m是安全距离?该死,这比测算虫族冲锋的提前量还难。
然后,她来了。
她像是一盏粉色的聚光灯。金发、绿眸、皮肤白得晃眼。裙子,裙子很柔软的样子,随着她的走动泛着光。
情报确认:目标艾可·金。外貌…极具视觉冲击力。威胁评估:未知。心跳速率为何轻微上升?需冷静。
两人开始问好、握手。她的手好软,像是最上等的合成绒,又带着温暖的生机。这触感过于陌生,让他差点下意识反手扣住对方手腕来个过肩摔——幸好强大的意志力在最后零点一秒压制住了战斗本能。
接触完成。触感数据异常柔软。归档至……非军事记忆区?不,删除。专注!
他替她拉开椅子,力度失控,带起一阵风。他感到丢脸,只好装作啥也没发生一样。
她笑着看着他。
她眼睛颜色像…像格瑞塔星产的稀有翡翠?不!像…像战术屏幕上通过的绿色信号!对!
他强行挪开视线,在她对面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努力定焦在她身后的窗户上。但他的动态视力该死得优秀,让他眼角余光还能清晰地捕捉到她纤细的手指、优雅的脖颈线条、还有那抹过于灿烂的金色头发。
非礼勿视!凌戈,你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欣赏……
欣赏……
他感觉自己的耳根有点热。
她开始说话。夸他的战绩,说他厉害,说他严肃。
凌戈:“……”他该怎么回答?承认自己“厉害”?还是解释“严肃”是因为脑域疼痛和长期警惕?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答案:“职责所在。”
侍者端来了饮料,艾可还说要给他点甜品。他只感觉今天糖分超标了。他想,没事,就当是补充糖分应对接下来的脑力消耗吧。这社交比连续作战24小时还累人。她怎么有这么多话题?从艺术展聊到星际旅行?我该接什么?‘是的’?‘不错’?会不会太敷衍?
她笑起来好像有点…好看?打住!我的表情是不是太僵硬了?要不要试着笑一下?算了,托兰说我笑起来像机甲故障,别吓到人。
她头发好亮……晃眼睛。
那天,他的右耳深处的旧伤嗡嗡作响——每次他精神紧张就会这样。这绝对是他经历过最耗费心神的“任务”之一。
凌戈独自驾驶着一艘军用飞行器,穿梭在首都星的星轨之上。看着前方的车流,凌戈随意拧了拧操作感,唰得一下从别人飞行器后超了过去。
艾可……她很美。她在长相上继承了两亲的最优处,既有陈明的精致,又有罗曼·金的深邃。清澈的杏仁眼,瞳仁为明亮的祖母绿色。她常常含笑着,带着天真好奇看着别人。叫人不禁感慨,她就是富贵花园里那朵最娇艳的花。
她不像一般Omega那样瘦弱。身高175cm,身材匀称玲珑,因热爱运动而线条紧致流畅。他很爱她那紧致的皮肤和细细的腰身。一开始,她往他身上黏。他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手往哪里摆。只感觉那腰,细细得可以圈起来。
她会找些别致的小零食给他带在舰艇上,给他换最新型的义眼,这确实让他身体负荷降底了不少。她身上有种万事俱备、一切安好的富足感。这是他这一心复仇的人不具备的。因此,呆在她身边总会感到安心。
他尤其爱看她骑在马上的潇洒模样,大跨步上马,挥舞着马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也就这个时候能比他高了。虽然,那更像是一只高贵的小波斯猫在装模作样地耍帅。
更何况,每次艾可望向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眸中有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慕与欣喜。而那馥郁花香带来舒缓与放松。
其实他们没有很多相处的时间。他一心出任务,没太多时间留在首都星,都是在舰艇上。刚开始艾可的Omega父亲提及,才有了他们的相亲见面。在此之前,他是没有婚恋的打算的。因为在为父母复仇之前,牵扯上任何人都是一种不负责的表现。但顾及到艾可背后的势力,叫他又爱又怕。最终,只好答应,才有了今天的订婚宴。
然而……
飞行器轻微调整方向,舷窗外一颗高速掠过的导航灯刺入他的眼眸。这强光,划破了他脑内的甜腻。
胃部一阵抽搐。
那最后时刻,强行加深的吻,那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浓郁花香,以及后来那尖锐而生理性的恶心感……记忆鲜明得令人不适。
为什么?92%的匹配度,A级Omega的安抚信息素,本该是Alpha梦寐以求的恩赐。为何,他的本能,会如此抗拒?
这种“不应该”让他烦躁。
他厌恶一切失控,尤其是被痛苦和恶心摆布的自己。
他想,是今日饮酒过多,或者昨夜连夜结束任务太过疲劳,又或者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负荷到了极限。
是的,是的,不正是这样吗!
医生不是说了么,两年。两年……
可心底一个清醒的声音告诉他:不是这样。
凌戈到家了。宅邸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
他推开沉重的大门,玄关处空无一人。“彭斯?”凌戈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门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通常,老管家都会在这里,等他回家。
没有回应。
他加快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但,太安静了。
客厅,老管家彭斯歪倒在入口处的天鹅绒扶手椅里,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悠长,沉沉地睡着。
空气中,还残留了一点辛辣的气味。这是强制休眠剂,军用级别。
凌戈径直走向三楼,苏时安的房间。但是,那张医疗床上,空无一人。
他冲向最近的安保终端屏幕,但上面只有不断自我复写的乱码图案——系统被黑了,且没有触发任何主要警报。
这是挑衅!
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迷晕他的管家,黑掉他的安保系统,劫走了他的人!
他今天才订了婚,刚刚踏入所谓“顶级圈子”,就被人彻底摆了一道。
去抓苏时安,是辛加迪方面的命令。难道,是被准岳父发现了自己私藏Omega,而给他的警告?
他立马拨出一个通讯。
光屏上跳出一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哟!这不是我们刚订婚的凌戈中将吗?”托兰·艾略特·科尔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细微的金属工具敲击声。“**一刻值千金,您这时间点找我这孤家寡人,该不会是迷路了吧?需要导航回新婚爱巢吗?”
“托兰,闭嘴。”
“我家被黑了,人丢了。”
“你家被黑了?”托兰正色道“行,我去帮你查安保系统的漏洞。”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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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计算,迷茫,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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