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不知道这片树林有多大，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凭着本能避开粗壮的树干。跑过一片灌木丛时，脚踝突然被藤蔓缠住，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头上，钻心的疼。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士兵的声音就在十米外，江屿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藤蔓像活物一样缠得更紧，他能清晰地听到马蹄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还有金属盔甲碰撞的脆响。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的树后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拽进一个狭窄的树洞。树洞很小，只能勉强容下两个人，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和草药味扑面而来。
“别出声。”一个压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警惕，“他们在搜‘异装者’，被抓住会被当成奸细砍头。”
江屿的身体僵了一下，借着从树洞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身边人的模样——是个看起来十**岁的姑娘，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脸上沾着些泥土，可眼睛很漂亮。
她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外面的马蹄声停在了树洞附近，一个士兵的声音响起：“刚才明明看到他往这边跑了，怎么不见了？”
“搜！仔细搜！城主说了，今晚抓到的异装者，都要带去城主府问话！”
脚步声在树洞周围来回走动，江屿能感觉到身边姑娘的身体绷得很紧，握着短刀的手微微用力。他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太大被外面的人听到。
过了大概五分钟，脚步声渐渐远去，士兵的呼喊声也越来越淡。姑娘松开捂住江屿嘴的手，警惕地侧耳听了听，确认周围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你是谁？为什么穿成这样？”许诺看着江屿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眼神里满是疑惑，“还有你的衣服……是用什么布料做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
“我叫江屿，我……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穿越”，也不知道这个“大曜王朝”是否存在“时空”的概念，只能含糊地说，“我遇到了点意外，不小心到了这里。”
姑娘挑了挑眉，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背包上——那是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上面还印着“时空波动监测站”的logo，在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
“意外？”她显然不信，“你穿的衣服、背的东西，都和我们大曜不一样。你是北狄的奸细？还是南楚来的探子？”
“我不是奸细，也不是探子。”江屿急了，他想起江念，想起时间守恒局的实验室，“我只是想找回家的路，我妹妹还在等我……”
姑娘看着他的表情，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多了点探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些草药，她拿出一株递给江屿：“先把这个嚼了，能止血。你的膝盖和胳膊都伤了。”
江屿接过草药，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可没过多久，膝盖的疼痛感就减轻了些。他看着姑娘：“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叫许诺。”姑娘收起短刀，靠在树洞壁上，“这片树林是‘黑风林’，后面就是青阳城。最近青阳城在抓‘异装者’，说是城里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怀疑是外人偷的。我是来采草药的，刚好遇到你。”
“青阳城？城主府？”江屿抓住了关键词，“他们为什么抓‘异装者’？我这身……也算异装吗？”
许诺点了点头：“你穿的衣服又丑又硬，料子不是丝绸，也不是麻布，我们大曜没人穿成这样。城主说，最近有‘妖人’潜入城里，穿的衣服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只要看到穿异装的，都要抓去问话。”
江屿的心沉了一下——他现在连最基本的衣服都和这里格格不入，别说找回去的路，恐怕连在青阳城活下去都难。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还是碎的，开不了机，背包里只有那件深蓝色的工服，还有一把螺丝刀，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根本派不上用场。
“对了，”许诺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江屿，“你刚才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身边有白光闪了一下。你是不是遇到‘鬼火’了？”
“鬼火？”江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时空褶皱，“不是鬼火，是……一种意外。你知道哪里经常会有‘鬼火’出现吗？”
许诺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黑风林深处有个‘落星谷’，听说那里经常会有白光闪过，还有人说在那里看到过‘会飞的东西’。
不过没人敢去那里，据说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说是被‘山神’收走了。”
落星谷？白光？
江屿的眼睛突然亮了——如果那里真的有白光，说不定就是时空褶皱！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被时空褶皱的白光吸进来的，那说不定，落星谷的白光能把他送回去！
“你能带我去落星谷吗？”江屿急切地说，“我必须去那里，那可能是我回去的唯一希望。”
许诺被他抓得一愣，随即皱起眉拒绝：“你疯了？落星谷是禁地，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去年有个猎户不信邪，进去后第二天就有人在谷口发现了他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眼睛都没闭上。”
“我知道很危险，可我必须去。”江屿想起江念的睡颜，想起实验室里那些等待“清除”的孩子，“我妹妹还在等我，我不能留在这里。”
许诺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急切和坚定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想去，至少得先换身衣服，不然没到落星谷，就先被城里的士兵抓住了。
“我家就在黑风林边缘的村子里，我可以给你找身我哥的衣服，再给你准备点干粮。不过我可告诉你，落星谷的危险，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江屿连忙点头：“谢谢你，许诺。”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我来吧，现在天快亮了，得在天亮前回到村子，不然被巡逻的士兵看到就麻烦了。”
江屿跟着她钻出树洞，此刻树林里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远处传来几声鸡鸣。许诺走在前面，脚步很快，显然对这片树林很熟悉。
她时不时回头叮嘱江屿：“跟上我，别踩那些颜色鲜艳的蘑菇，有毒。”
江屿跟在她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几个小时前，他还在3025年的城市里，为了救妹妹潜入时间守恒局的实验室，可现在，他却在一个两千多年前的王朝里，跟着一个陌生的姑娘去寻找回去的路。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放着江念的一张照片，是她12岁那年，他们在公园拍的。照片上的江念笑得很开心。
“念念，再等等我。”江屿在心里默念，“哥一定会找到回去的路，一定会救你。”
雾气中，许诺的身影渐渐清晰，她回头对江屿招了招手：“快走吧，前面就是我家的村子了。”
江屿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村子门口的士兵正挨个检查进出的人，长刀悬在腰间，目光扫过每一个行人的衣物。许诺拉着江屿往路边的草丛里缩了缩：“别抬头，跟着我走，就说你是我远房表哥，从邻村来投奔我的。”
江屿点头，把黑色背包往身后藏了藏，跟着许诺混在进城的村民里。走到城门口时，一个士兵果然拦住了他们，目光落在江屿的牛仔裤上，眉头皱起：“你这裤子是什么样式？哪里来的？”
许诺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官爷，这是我表哥，从南边的石家村来的，他家那边都穿这种裤子’，干活方便。您看，他身上还带着锄头呢。”
说着，她把江屿背包侧袋里的螺丝刀往身后拨了拨，露出里面许诺临时塞进去的小锄头。
士兵半信半疑地打量了江屿几眼，又看了看周围排队的村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吧，别在村里惹事。”
江屿松了口气，跟着许诺走进青阳城。城里的景象和他熟悉的1025年截然不同——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木质店铺，挂着写有“布庄”“药铺”“酒楼”的幌子。
街上的行人穿着粗布长袍或短打，偶尔有骑着马的富商经过，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仆人。空气中没有城市里的铁锈味，反而飘着药铺的草药味。
“先去我家换衣服，再去药铺给你买些治伤的药膏。”许诺边走边说，“我哥在城里的铁匠铺干活，中午才回来，家里现在没人。”
江屿跟着她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尽头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门口挂着一串晒干的草药。许诺推开门，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灰色的粗布长袍和一条长裤：“这是我哥的衣服，你先换上，你的衣服太扎眼了。”
江屿接过衣服，走进里屋换上。长袍的布料有些粗糙，穿在身上不太习惯，可至少不会再被当成“异装者”。
他把换下来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叠好，塞进背包最底层——这是他来自3035年的唯一证明。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怒骂声。
“把那怪物赶走！别让她留在村里，会给我们带来灾祸的！”
“就是！她娘生她的时候就天降异象，现在又越长越小，肯定是触怒了神明！”
许诺皱眉，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是隔壁巷子的陈家，他家闺女得了‘返老还童症’，村里的人要把她赶走。”
“返老还童症？”江屿心里一震，快步走到门口——只见巷口围了一群村民，手里拿着锄头、木棍，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和一个孩子指指点点。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可江屿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恐惧。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孩子的手腕细得像根芦苇，和江念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们说的‘返老还童症’，就是这样的？”江屿的声音有些发颤。
许诺点了点头：“城里的大夫说这是‘不祥之兆’，是触怒了神明的惩罚，得了这种病的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所以只要有谁家孩子得了这病，要么被赶出城，要么被锁在家里，直到……直到没了气息。”
“荒谬！”江屿忍不住喊出声，“这不是什么不祥之兆，是病！是可以治的！”
他的声音吸引了巷口村民的注意，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是谁？哪里来的外乡人，也敢管我们青阳城的事？这怪物就是灾星，不赶走她，我们整个巷子都会被神明惩罚！”
“她不是灾星，她只是个病人！”江屿往前走了一步，想解释逆时症的原理，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该怎么跟两千多年前的人解释“时空褶皱”“器官逆向发育”？他们根本不会懂，只会觉得他也是个疯子。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苏大夫来了！苏大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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