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沈耀依然得早起去上补习班。
沈欣还赖在床上。
昨夜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流泪。
醒了哭，哭了睡。
梦里梦外都在哭，又何必分清是现实，或是梦境。
咚咚咚～
门外一阵敲门声，轻轻重重扣在她的心门上。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开门了。
“你来做什么？”
“阿姨，我是来跟您道歉的。”少昀提着两盒礼品。
沈妈松手，少昀进了屋。
“阿姨，这件事是我的错，您怪我骂我吧。”少昀深深鞠了一躬。
“倒也不必，我们家里的事和你没关系。”
是少昀的声音！沈欣立马下床，随便捋一捋头发，穿着睡衣走出房门。
眼前是真真实实的少昀，沈欣神情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少昀看见她双眼红肿，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憔悴极了！
他眉头紧锁，说不出的心疼在眼中翻涌。
“是不是又失眠了？”
沈欣用尽全力微笑，摇头道：“没事。”
“还有什么事吗？”沈妈脸色难看。
少昀恳求：“阿姨，希望您能同意我们交往。如果我有做得不好，还请您指正。”
沈欣眼含热泪看着少昀。
“你唯一做得不好，就是和沈欣在一起，明白吗？”沈妈斜瞥了他一眼。
“喜欢是一个人正常的感情，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沈妈没料到他会反驳，恼怒道：“喜欢？喜欢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阿姨，我知道现在我还没毕业，没有什么经济实力，但是喜欢沈欣，就是我的动力，我会尽我所能把最好的给她。”少昀牢牢握住沈欣的手。
注意到妈妈脸色阴沉，沈欣急忙先松了手。
沈妈嘲讽道：“说得真好听，也就只有我那傻女儿才会信。”
沈欣泪儿颤颤，呼吸声起起伏伏。
“我不是说说而已。只要您肯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您看。”
沈欣心生担忧，她不想让少昀和她一样掉入自我证明的陷阱里。
她扯着少昀的衣袖，摇摇头。
“行啊。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证明。”
“您说。”
“闵杰也喜欢我们家沈欣，结婚的话，他能给一百万，你们家能给吗？”
沈欣一怔，兜不住渐渐积满的泪。“妈，你在说什么？”
沈妈瞪了她一眼。“别插嘴。”
少昀没有立刻回话。
沈欣在一旁摇头，暗示他不要答应，因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和闵杰扯上关系。
“能吗？”沈妈态度强硬。
“你先走吧。”沈欣推着少昀往门口去。
“好，我答应。但是沈欣喜欢什么人，要跟谁结婚，应该让她自己决定。”
“那看你怎么做了。”沈妈一声冷笑藏着不屑。
沈欣哀求：“妈，求你别说了。”
依妈妈说话的性子，保不准接下来会说什么刺耳的话。
“你先回去吧。”沈欣拉着少昀走。
“不准出去！”
四个字却犹如铁链般沉重，铐住沈欣双脚。
“回去吧，等我的消息吧。”少昀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两人在门口挥手告别。
少昀的身影渐渐离去，闵杰的步伐随后便到。
沈欣毫不犹豫关上门，进了房间。
咚咚咚～
沈妈跑去开门，以为是少昀又返回来了。
见门外是闵杰和二姨，耷拉的脸色瞬间洋溢热情。
“来了，快进来。”
沈妈见闵杰这次又两手空空，也没说什么。
毕竟人家工作忙，哪有时间去挑选礼物。
“小欣呢？”二姨问。
“今天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
闵杰说：“那我去看看她？”
“去吧。”
闵杰一拧把手，发现门已被反锁。
沈妈解围：“可能她睡着了，等会儿我叫她出来吧。”
“小杰，你对我们家的小欣感觉如何？”二姨问。
闵杰坐下，翘着二郎腿。
“还可以。不过，沈欣好像对我不是很喜欢。”
“哪有？”沈妈立马否认。“怎么会？小欣就是嘴笨了点，不好意思说，她昨天还在跟我说，你有多好。”
一段即兴发挥，沈妈说得自己都信了。
“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没有。”沈妈回答得干脆。
“但是上次沈欣跟我说，她有喜欢的男生。”
沈妈气在心里，表面上尽力保持一脸平和。“那就是两个人过家家，算什么男朋友。你放心，阿姨跟你保证，他们没有联系了。”
“哦。”闵杰半信半疑点头。
“那如果结婚，你们家大概会拿多少礼金？”
“也就这个数。”闵杰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百万？”沈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小杰人很好，不会亏待我们小欣的。”二姨朝沈妈点头示意。
其实，闵杰指的是十万，但他没有纠正。
待事成之后，就说是她们自己理解错了，怪不了谁。
“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就看沈欣了。”
得不到的，闵杰会惦记；得到了，他又会在外拈花惹草。他的前女友便是这样离开他的。
征服得不到的东西，然后再一脚抛弃，这会给他极大的满足感。
“我们这边当然也没什么问题。”沈妈敢这么说，自有她的把握。
她相信，就算再如何喜欢也抵不过时间。只要两人不见面，一来二去，感情自然会慢慢变淡。
傍晚，沈妈留下二姨，让她帮忙一起劝劝沈欣。
“欣欣，起来吃点东西吧。”沈妈拿出钥匙，打开卧室门。
“欣欣？”沈妈推了推她的胳膊。
沈欣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嗯……我不饿。”
“一整天不吃饭怎么行呢？赶紧下来。”
沈欣摸摸肚子，瘪瘪的，这几天有一顿没一顿，说着也就有点饿了。
她从上铺爬下来，随妈妈出去。
“小欣。”
“哦，二姨好。”
“你坐着，我去盛面条。”沈妈说。
沈欣捂嘴打了个哈欠，浑身无力。
“小欣，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二姨问。
“哦，没有。”沈欣笑容勉强。
“来，吃吧。”沈妈把面条端到沈欣面前。
“谢谢妈。”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小欣啊，二姨问你点事。”
“二姨你说吧。”
“你对闵杰感觉如何呀？”
筷子停在嘴边，沈欣咽下嘴里的面条。“不喜欢。”
“可能你现在觉得不喜欢，以后看着看着就有感觉了。”
“不会的，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其实很多也都是婚后培养感情的，你也可以试试看。”
沈妈抢过话：“我觉得你二姨说的在理，婚后天天生活在一起，感觉不就来了。”
以一敌二，沈欣毫无招架之力。
她转变话题：“妈，我想去边海城。”
现在她只想走得远远的，逃离这些是是非非。
“去边海城干嘛？都辞职了，那就在家附近找个工作。”沈妈朝二姨递个眼色。
二姨接过话：“对啊小欣，我们家乡现在发展得很好，工作也多了。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在外边漂泊，不安全。”
沈欣故意大口吸溜面条，试图盖过嘈杂的劝告。
沈妈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提高警惕。“你不会还想着和那小子在一起？”
“不是。”其实不一定要去边海城，只要是任何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都可以。
“那就在家待着吧。”
二姨劝：“在家待着多好，一家人齐全，热热闹闹的。”
“妈，我保证，这次出去只是好好工作，不会有什么的。”
“你要是怕我担心，就哪也别去了。”沈妈害怕沈欣再出去，恐怕要被那小子拐跑了，那闵杰的一百万不就泡汤了？
“如果我执意要去……”沈欣声音微微颤抖。
“可以。”沈妈面色严峻，撂下狠话：“那就别认我这个妈，也别回来了，我就当你死在外面了。”
“诶，怎么这么说呢？”二姨起身，拉着沈妈的胳膊。
“她就是不知好歹！”
二姨劝：“小欣还小，叛逆一点很正常，你跟她计较什么。”
沈欣看着碗里的面条发愣，眼泪掉进面汤里。
二姨坐到沈欣旁。“不哭啊，你妈妈有时候说话是冲了一点，但是她不会害你的。”
“我对她的好，她哪里知道感恩。”
“少说两句。”二姨拦着沈妈。
沈欣不自觉又抠着指甲，已经结痂的伤口，她用力一撕，熟悉的痛感麻痹心里的疼。
沈妈眼中闪着泪花。“以后你就知道感谢我了。”
后来她们又说了什么，沈欣听不清楚，脑中想法已经超载，无法接收多余的信息。
夜里，沈耀还在挑灯夜战，做不完的作业。
沈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她不该冒险答应少昀，不该心怀侥幸，以为随着时间推移可以说服改变妈妈。
现在不仅没有说服成功，甚至把少昀也牵扯进来。
“你还好吗？”沈欣写好信息，又删掉，看着手机发呆。
他怎么可能会好呢？这一切本与他无关，是她不顾后果，自私地答应了他。
或许妈妈说的对，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也给身边人带来不幸与痛苦。
她的怀疑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今晚又与黑夜作陪，清醒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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