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传来了压低的、激烈的争吵声。是母亲和继父。
争吵声像闷雷一样滚过,断断续续地钻进徐欢楠的耳朵。田慧的声音尖锐而激动,带着哭腔:“…你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她再不对也是我女儿!闹出去好看吗?!” 继父的嗓门更大,充满了暴戾和不耐烦:“我下手重?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是这么个东西…”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被重重的摔门声截断。
徐欢楠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坐在地上,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像厚重的绒布包裹着她。脸颊依旧火辣辣地疼,手腕上被攥住的地方也隐隐作痛,但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心里那片荒芜的废墟来得更令人窒息。
她说了。她终于把那些腐烂在心底的话,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空茫。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阵地没有被攻占,但放眼望去,四周已寸草不生,只剩断壁残垣。
她知道,从她吼出那些话的那一刻起,这个家最后一丝虚伪的温情面纱也被彻底撕碎了。往后,将是更加**的冰冷和对抗。她甚至能预感到,某种更可怕的“清算”还在后面。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她用冰块敷了脸,红肿消退了一些,但仔细看仍能看出痕迹。她沉默地洗漱,沉默地吃早饭。饭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继父阴沉着脸看报纸,一眼都没看她。田慧眼睛红肿,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给她盛了碗粥。徐蕊则罕见地安静,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带着一丝畏惧和好奇。
没有人提昨晚的事。那种刻意的回避,比直接的指责更让人窒息。
在学校,她把自己缩得更紧。她害怕遇见裴序,害怕看到他眼里可能出现的疑问或怜悯。她刻意绕开了图书馆,那个她唯一的“树洞”似乎也变得不再安全。
然而,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裴序还是找到了她。他就在她教室后门等着,看到她出来,很自然地走上前,仿佛只是偶然遇到。
“徐欢楠。”他叫住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徐欢楠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低头快步走开。
“你的书。”裴序却递过来一本她熟悉的练习册,“昨天在图书馆,你好像落下了。”
徐欢楠愣愣地接过,是她昨天慌乱中遗落的数学练习册。她低声道谢,声音干涩。
两人并肩沉默地走了一段。就在徐欢楠以为他会问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开口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西校门那边新开了家甜品店,听说双皮奶很好吃。”
徐欢楠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
裴序侧过头看她,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微肿的左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语气轻松自然:“考完试了,放松一下?我请客。”
这不是一个询问句,更像是一个温和的、不容拒绝的邀请。他没有问“你没事吧”,没有问“你脸怎么了”,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只是用最平常的方式,告诉她有一个地方的东西很好吃,然后邀请她一起去。
这种“正常”,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家庭风暴、正处于惊弓之鸟状态的徐欢楠来说,像是一道意外的、温暖的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内心的废墟。
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慌忙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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