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下了学，一家人坐到一起用饭。
“父亲，陈主事的事怎么样了？”谢行简问道。
大理寺有人压着这件事，派的那位少卿又是圆滑的，叫仵作看了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叫人严加看着。
谢行简手里的人厉害但是也很难能混进大理寺去查看，只能问问他爹看看。
谢明成说到这件事脸上也有愁色，“我托人问了情况，绝不是自缢，程左野最好能秉公查清，不然…”
谢行简大致知道了陈炔的死亡手段，待下了桌又回去写写画画。
“小少爷没来？”谢行简这两日习惯了进门看见床上的鼓包，如今冷清了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没呢，带了话来，说是见少爷你忙，不来扰你。”林巍笑着回道。
谢行简看了他一眼，也就他们这般想了，在他看来，谢予安指定有什么瞒着，换了以前没事的时候，想不来便不来，哪里还传话找借口呢。
只是如今也大了，该松松手了才对。
自顾地回了床上，辗转了些时间才睡去。
第二日学里休息，谢明成和苏青许也照例早起去了宝华寺，府里就剩了两个小主子。
“哥，成亭约了我今日出去，我一会用完便出门去了。”谢予安仔细观察了他哥的心情，找了时间开口道。
“嗯，玩够了早些回家。”谢行简眼神流转地瞧了他一眼，到处都是破绽，还想藏着掖着，但是他也只是点下头嘱咐了两句，总归都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谢予安做贼一般往外跑，直到看不见青云居，上了马车才平静下来。
谢行简今日忙着陈炔的事，连魏成明和北珩都没去寻，现下练了两张大字看了些书才至午时去陪谢明成和苏青许二人用午饭。
在用饭时，谢行简就注意到他院子里的大丫鬟挽花匆匆过来，看见他还在桌上，便在厅外停了脚步。
“有些热，我去换件衣裳。”谢行简找借口去了隔间，挽花跟在后头进去伺候。
“什么事？”谢行简脱了外袍，换了件松软的真丝外袍。
“林巍说结合北珩少爷的消息找到了陈炔死前见过的人。”
谢行简直视他，“在哪里？”
“花满楼，林巍已经到了地方盯着，少爷可要过去。”
谢行简整理好外袍，对她说道：“让他把人看住，我尽快过去。”
“是。”她说完便匆匆退出去。
花满楼
谢予安早上出来见了武成亭，还有两个被武成亭一起忽悠来的，在外头混完午饭，就你拽我，我推你，四个人进了花满楼。
一进去并没有想象中的纸醉金迷，反而是一派丝竹之声，耳后便有两个妈妈迎上来。
“几位公子，是要听曲赏丝竹，还是纸醉金迷啊？”看起来风流的那位妈妈问道。
谢予安不太习惯两个人靠前，院里的竹云竹雨也就伺候他换衣服亲近些，其他时候都不在身边，他不适应的往后躲了躲。
随后便不知道武成亭说了什么，那个看起来风流的妈妈大手一挥，几个姑娘出来，迎着他们进门去了。
一进二门，谢予安才仿佛看见了里面的真天地，到处都点着香，站着姑娘，经过的男人随手调戏着端茶，休息的人，他看了两眼之后便脸色通红，颇为懊恼不该答应来，拉着武成亭想走。
“别啊，我听说越往上才是值得去的地方，走，楚仿快走，别看了。”武成亭不肯走，拉着谢予安去楼上。
上了楼，人少起来，只是谢予安发现那些伶人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少起来，坐下来去看台上表演的伶人更是香肩外露，眼神**，楚仿两人看了两眼又忍不住去看，新鲜感十足。
谢予安观察了一遍，抿着嘴，完全没有对男女之情的悸动，手指攥着袖子，见武成亭饶有兴趣，只能忍着不适应低头去喝茶水，心思不知道怎么飘回了青云居。
哥哥在做什么呢？
喝茶，还是看书，还是练字？
台上表演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谢予安也不知道台上那个女子何时到了他身旁，还拿着杯子往他身上靠。
“公子，奴家表演了好一会，怎么不见公子观赏，是奴家跳的不好吗？”那个女子拉着衣服，露着半肩，勾人到。
谢予安从未见过这种场景，面对貌美勾人的女子只想起身后退，但是又被桎梏，转身想喊武成亭，发现人不在。
“你是找旁边那位公子吗？他似乎被另一位妹妹吸引走了呢。”身旁的伶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好心解答，随后又靠近了些，给他递酒。
就在谢予安极力想避开之际，骨骼分明的大手扣住那只逼迫而来的手，力道收紧，直到那名女子惊呼一声，手上杯子掉落在地。
半刻钟前，谢行简低调地被安排进来，只是在上楼上之时意外看见不该在这里的人，低头喝着茶眼神飘忽，似乎很是不适应。
随机就看见那些伶人凑前去，见谢予安脸皮薄地不好意思去推开人，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冷着脸上去了。
谢予安看到谢行简那张带着怒气的脸，他有点害怕，不知道是在害怕被谢行简发现他来这种地方，还是害怕自己瞒着他来这里。
“哥……你怎么来了？”谢予安有点结巴地喊道。
谢行简没答他，而是先对着那个女子说道：“花楼还用强？”
“公子多虑，我只是看这位公子温润腼腆，心生喜爱，故而亲近。”那个女子不慌不忙道。
“知道他腼腆还一副逼迫的样子？”谢行简冷然，转头看向谢予安：“你还要留下吗？”
谢予安赶忙摇头，见谢行简转身，赶紧拉住他的袖摆，跟着他上了楼上。
谢行简推门进去，是林巍安排好的地方。
进了门谢行简只坐下自顾地倒着茶水，看也没看跟进来的人。
谢予安有些不安地开口：“哥，你怎么来了？”
无人回话。
待茶喝完一蛊，谢行简才看向站着不敢坐下的谢予安，低着头抿着嘴，偷看了他两眼，发现他丝毫没有理他的动静之后就完全耷拉了。
“不是武成亭找你出来玩。”见他耷拉地要谢了，谢行简终于开口道：“原来是来这种地方玩啊！”
谢予安一听急了，想说点什么补救，被抓个正着，哪里有辩解的余地，但是还是嘴硬道，“哥！我们就是来看看，什么也没做。”
“什么都没做？我没来的话是不是什么都做了？”谢行简话语间带上严肃，正想继续，门被敲响，他看了眼谢予安，又扫了眼室内，“去屏风后边站着反思反思。”
谢予安没听过几次重话，这次辩解也是真话，听了谢行简那两句便真的委屈上，眼睛红了一圈，听到话也是倔强地移到后面去。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素雅的女子，谢行简示意她坐下来。
女子也是落落大方，丝毫不拘束地落坐到谢行简对面。
“你可认识陈炔？”谢行简直奔主题，他不剩太多时间，更何况还有屏风后面这两年养的娇气的人要带回去教育。
月画点头承认：“他是我的客人。”
“他是你的客人？”
“我是这里的琴师，他豪掷百两包了我半年。”
只是话没说两句，屏风突然发出些动静，月画也是吓一跳，看了眼后望向谢行简。
谢行简也瞧了一眼，安抚道：“无事，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月画稳了稳心态回道：“这个月十八。”
这个月十八正是陈炔死前一天。
“你们相识到现在大小事务，只要记得，一一说与我。”
女子缓缓开口，只是说出口的故事平平无奇，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本以为是浪途子包下她，妄图她身子，结果他只是找自己聊天的君子而已。
“只是聊天？”北珩疑惑的开口。
“是，他一共来了四回，都只是聊天，有时也让我弹琴。”歌妓回道。
“都有聊什么？”
“都是些家里妻子的琐事，也有外面的趣事，嗯！他第三回来的时候倒是送给过我一个簪子。”女子突然想起说道。
谢行简听着觉得有些异样，但是被她突然的话打断思绪：“什么样的？”
“簪子倒是挺普通的女儿家用的，只是看着不新，我能想起来也是因为这个，来的客人就算是身上钱不多，送的也都是讨人喜欢的新鲜物件，这种很少。”
谢行简叫来林巍按照她的描述地方去取了过来，确实是一直普通的簪子，看着还是前几年的款式，他想到了陈炔的妹妹，或者是妻子。
妻子？
谢行简立刻反应过来，眼神凛厉：“你刚才说她跟你谈论过他的妻子？死去的那个原配？”
“死了？有两回我听他说芸娘之类的话，听着不是亡妻啊，第二回我劝他既然有妻子便不该留恋这种地方，但是他眼神立马暗淡下去，我便没有再多说。”
再仔细盘问后，没有再盘出别的，谢行简示意林巍把人送回去，该安排的安排好，自己整理着思绪。
片刻之后才回神，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屏风后边。
以往罚点什么都恨不得烦着他，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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