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家子弟又一次占了便宜,寒门子弟需要经历乡试,而他们想去考就可以考,有人觉得去考试都是给了面子的。
白逸霄试探了一下家里对自己的期许,白老太君说:“我倒是想你考个武职,可惜啊,你这个小身板实在不适合,至于考进士什么的,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们家几辈都是武将,没出过什么进士,你愿意考就去,不愿考也不强求。”
又担忧的说道:“我听说考那个可累了,可难考了,我听说前几年有个书生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最后竟然疯了。你年纪轻轻可别学他们。”
既然没什么要求,白逸霄自己也没什么追求,偶尔看看书,大多时间都在府里玩乐。
不似白逸霄一般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许知涵对春闱严阵以待,不敢放松丝毫,每日温书六个时辰,别说出门玩乐,就算白逸霄去找他喝个茶也觉得自己耽误了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至于魏成均,白逸霄无法不想起他,心想,他一定被魏家夫子严加看管,过着和许知涵差不多的日子。
白逸霄自己在家里,每天看看闲书,养养表弟表妹,日子就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春光正好,万物复苏,他一直养在盆子里的一只乌龟也感受到了春的气息,在某一天它忽然间不见了,白一斓找他的时候他正满院子找他养的乌龟。
白逸霄接过他伯母做的栗子糕,“还有一件事,”白逸霄说,“今年的春闱,我去不去?”
白一斓一愣,脑子转了转,神情自若的说:“你想去就去呗。”
白逸霄仔细探究她的神情,白一斓与他对视,满脸真诚,白逸霄一笑,说:“知道了,那我就去了。”
知道她素来喜欢低调,又和她说:“其实去了之后也不一定能得个什么,顶多跟他们凑个热闹。”
白逸霄虽说随便考考,但为了不落同龄人之后,还是在考前拼了一把。
到了揭榜那日,考生人山人海,他是从后面排着找自己的名字的。
后来还是许知涵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可思议的说他在榜首!
竟然在榜首!说实话,白逸霄自己也有些震惊。
在自家人眼里,整日游手好闲不着调,可在别人眼里,他谦逊好学,尊师重道,在许知涵这样亲近的朋友眼中,他也是聪敏好学之人,如此取得榜首,虽在意料之外,但也没多惊讶。
如此一来他就进了殿试,不巧的是,同他一起进殿试的另外两个人他都认识,还是熟人,一个不必说,是魏成均,另一个则是他的好友许知涵。
他心里有底了,这默默盘算了一二三。
魏成昀是第一等,这不必说了。
临场发挥,恐怕不如许知涵,那一般就是第三等了。
心里有底,所以一点也没有害怕。在家里与平常一般吃吃喝喝,第二天金銮殿上从从容容的答完了卷子,回家安稳的睡上一觉,再第二天揭榜,白逸霄竟然荣登榜首!
白逸霄听到时,当即怔愣在那里。众人都以为他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心里感到惊诧,而不是惊喜。
带着这种意外之惊,白逸霄谢主隆恩,又参加了专门为新科举人举办的鹿鸣宴。
去往鹿鸣宴的途中,需要经过一段繁华路径,这似乎是历届的流程,有官府开路,高中的进士打马游街,按照排名依次排开,有些进士不爱热闹就先回家了,但是这头三甲却是逃不掉的。
走在最前面的三个人互相恭喜了一番,等到熟悉时,三个人才如普通好友一般,免了客套和疏离。
“润山兄,从前你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喏,现在我也不必多说了,我的这位朋友你也认识了。”白逸霄对着魏成昀说。
许知涵对魏成均一拱手,“我早听说子容有位好友帮助他良多,今日一见,魏公子不仅宅心仁厚,还是位德才兼备的才俊。”
魏成昀也回礼,“我也早就听说子容有你这么一位诗书通达的高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许知涵说:“魏兄谬赞。”
魏成均说:“许兄过谦了。”
走在前面的白逸霄笑了,“好了,你们俩就别客套了。”
骄阳似火,照得他额头上出了汗,他眯着眼,擦了擦汗,说道:“两位好友不如来分析一下,为何是我拔了头筹?”
“哎哎哎,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许知涵面带笑容,话语中都带上了喜色,他知道参加科举的人数之多,有不少精英才子,他寒窗苦读数年,又兢兢业业复习了一年多,能进入前三甲,已经让他惊喜和意外了。
“你的文章向来千变万化,可能这次就正好对上了圣上的圣明呢?”
白逸霄笑笑,没有回答,问:“润山兄,你觉得呢?”
魏成昀还是那副沉稳有度的样子,认真的回答他,“其实排名不重要,不太影响将来授官任职,正如云潜兄所说的,可能就是皇上喜爱吧。”
鹿鸣宴上,早有登科的进士在那里等候,三个人一进门就有人上来恭贺。这些人将来都会入朝为官,或许还会出几个权臣重才,每个人都有大好的前途,哪一个都不能轻慢。
三人拜谢过老师,又向此次的主考官魏左相敬酒行礼,这是白逸霄第二次见过魏守敬,他形貌清癯,依旧是端方的模样,就算见了亲儿子也是稍微点头,他想,这魏成昀的寡言少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定是遗传自他的。
宴上已经隐隐有了官场交道的小雏形,因为白逸霄是榜首,来恭贺他的人不少,他拿着酒杯从一开始就没有放下过。
应酬了一天,宾客尽散,白逸霄倒在酒楼的小厢房里,实在累极了,他闭着眼睛养神,本来打算睡一觉,可刚刚喝了消酒汤,脑子里面偏偏还是清醒的。
他想,他摘的状元头衔的喜事肯定一早就被传回家里去了,那白一斓会做如何反应?白家受打压的原因是什么呢?会不会因他高中状元,白家就有转圜之地,从此走上文路,不做武侯,就此起复了呢?今日宴上的宾客有哪些是真心实意?又有哪些是虚伪客套呢?
白逸霄眯着眼想着,忽然发觉有人靠近,闻到他身上的白檀香,白逸霄就知道是魏成昀,他没有睁眼,以为他也是来偷个懒的。
没想到香味越来越清晰,他感受到了魏成均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面容上,弄得他有些痒痒,白逸霄心里疑惑,他这是做什么?要不别逗他了,直接睁眼好了,犹疑之间,他的嘴唇上贴上了两瓣柔软的东西,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白逸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
双唇触碰之后,白逸霄依旧感觉到有人紧紧的注视着他,他如芒在背,不敢乱动,努力让自己呼吸均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白逸霄才感觉旁边的人走了,白逸霄悄悄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魏成昀的背影。
白逸霄心里呐喊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逸霄坐在床边上,用手捂着发热的红脸,试图让自己冷静,难道润山兄有断袖之癖?因着合他眼缘,又和他相处多时,所以在一众公子里得到他的青眼,今日就露出马脚,借着酒劲儿轻薄于我?
白逸霄甩了甩头,想起魏成昀常年喜怒难辨,正人君子的一张俊脸,或许,只因为我比别人与他说更多的话,所以觉得两个人亲昵。他这般年纪很可能分辨不清诚挚的友谊和男女之间的爱恋的区别。
白逸霄心里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作为他的好友,久经风月情事,很有必要在这种方面跟他说明一下。
等到某个时候,把话说开了,也免得误会。
打定主意之后,白逸霄还同往常一样待他,言行举止无一不妥,只是心中略有几分复杂滋味。
朝廷上还没有下发给他们文书,拟定官职需要再过几日,这就给了他们这些人几日闲空。
这一天柳庆毅开了春日宴,组了几个人一同去城春别院的春雨楼。
春光正好,几个人驾马而行,道路两旁开满了各种花卉,一时间,春风得意马蹄疾。
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声提议,“此番良景,恰逢其时,各位同僚,不如我们来行个酒令,也不负这大好风光。”
说话的韩恒,这个人白逸霄有所耳闻,他的嗜酒是出了名的,考试当天还要喝酒,不然就不去考试,为此,他家人还特别请求了考官,让他带了一坛子酒进去。
定睛一看,他的腰间果然随身携带一个大酒壶,有人问:“怎么个行酒令法?”
“不用押韵,也别拘泥形式,随口而来即可。”韩恒这样说,是为了让参与的人更积极,毕竟这些文人士子也不是个个都会吟诗做赋的。
“今天万里碧空,骄阳高升,而我们几个游乐赏玩自有一番乐趣,不如就用“游”字来行?”有几个人说好,李峤张口说道:“我先来,借用一个前人诗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韩恒紧随其后,说道:“春日游,梅香柳色新,一路新萌翘首迎客来。”
众人向前走了两步,有一个中年书生扬声说道:“春日游,华光照寒窗,登科把名扬,从前孤苦日,换得今日长。”说的是他自己,寒窗苦读数十年,才换得今日的喜悦,希望这些刻苦的付出换的长久的喜乐。说完之后他颇为害羞的涨红了脸,其他的人都很给面子的拍手叫好,看起来明显贫寒的中年书生在叫好声中松了一口气。
众人鼓掌之后,魏成昀也吟出他那句,“春日游,风惠天清明,众羽同飞翔,乘时各有适,皞皞齐康庄。”此诗也是寓意祝贺之词,是说将来无论官任何职,都是一条康庄大道。
“春日游,待与春花烂漫,回首莫忘风流。”此句是白逸霄说的,一语双关,风流二字,可以说今日的风华,又可以说是风月上的风流。
一个接一个的把自己做的诗词说出来,一个接一个的起哄。
白逸霄驾马慢慢挪到魏成昀旁边,两人都说过了,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白逸霄回去辗转思索了一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魏成昀把话说明白,他靠近魏成昀,说:“润山兄,你知道我从未喝醉过,我酒量是出奇的好,还是天生的,别人都羡慕不来。只是那天他们是在太烦了,我装醉为了躲过他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来。
“哦。”魏成昀似乎没什么感触,只冷冷答了一句,再没说别的话。
白逸霄见他不多言,只能把话挑明了说,“润山兄,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这有些不大合适,你知道吗?”
魏成昀忽然停下马,回头看他,白逸霄被他赤红的眼给弄得一怔,心想他这是恼羞成怒,还是伤心的哭了
风惠天清明,众羽同飞翔,乘时各有适,皞皞齐康庄。”(化自 春日,宋代赵崇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