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逸霄仅仅入了馆阁,但是他当日在大殿之上为自己正名的风采却被文人竞相传诵。
小酒馆里有几个落魄的书生们常在一起聚首,为谈论天下大事,提起白逸霄在朝堂上的行为,不禁称赞道:“不愧为我辈名士之楷模啊!”
也有文人说道:“此人必成大才!”
“这还用你说?”
旁边的一个包厢里,有两人坐在竹席上,安静的饮着刚出坛的青梅酒,小酒馆隔音不好,刚才那些士子文人的话语极为高亢,以至于十分清晰的传进了二人的耳朵里。
“从前觉得你无心政事,原来只是宝刀尚未出鞘,如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许知涵打趣道。
白逸霄轻叹一声,谦虚的笑道:“谬赞。”
“木独秀于林,风必摧之,子容,你真的想好了吗?”
白逸霄眸色微暗,不像在朝堂之上那般豪情壮志,只是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这条贱命,有些余热也好。”
听到他这么讲,许知涵不乐意了,他心里相信这位好友是个惊世能才,必有一番作为。
可联系自身实情,许知涵也稍有愁色。
如今朝堂各方势力争斗,靠关系上位者良多,做实事的反而不出头。
只期望一个有抱负的人打破这种状态。
若是从前,他还会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浑话。
可是,“这官场不太好混啊,我入仕有四年了,想当初的抱负一点都没有施展,我在想着,若是不能显达,我干脆退隐好了。”
“哎,退隐是功成名就之后的事儿了,才四年,你就这么放弃了?这可不像我当年认识的许知涵啊。”
许知涵愁色未减,喝了一口酒,说道:“这官场,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太相同。”
“有何不同?”白逸霄笑得有深意。
许知涵知晓友人有小小嘲弄的坏意思,不想如他所愿,便只笑了一声儿不作答,反而劝到:“你在朝上初露锋芒,却风头劲出,如今去了馆阁,你是否有些失落?”
“做官嘛,在哪儿都能做的。”白逸霄似乎并不在意。
倒是许知涵皱着眉头说道:“那你可要小心魏左相那些人了。”
“我为何要小心他们?”
许知涵此时将内心的担忧全部袒露:“你是不知道,朝堂被魏家把持得厉害,那个张诚就是魏左相的人,他极力反对你入朝为官,就是看不惯你,要排除异己,肯定会对你下手的。”
“许兄对朝堂倒是看得清。”
“傻子都看得清好吗?明显是魏家一家独大,而当今圣上因为过于倚重魏左相,不知一言堂的坏处,致使我们这些人没有出头之日。”
白逸霄听了他的话,赞同的点点头,心里回想起某个飒爽的英姿来,目含伤怀,说道:“人人都叫我防备魏守敬,我当然知晓。实不相瞒,我又何尝不知入仕的难处呢?”白逸霄感慨道,“只不过还是得去试试啊!”
许知涵破愁为笑,愁色稍减,眉眼间带了几分两年前初见时的肆意,说道:“没错,没错。”
二人同朝为官,又有同样的志趣,同样的感触,谈笑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智慧,于是对彼此更加尊敬,感情也愈加深厚,这种君子之交都让两人感受到了喜悦。
白逸霄到端文阁报道,白日里处理好公务之后,傍晚就进了万华殿。
守门的士兵早已被交代过,白逸霄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此时,慕容熙坐在案前,翻着一本奏折,见他进来,将朱笔放下,端起一杯茶来。
跟他打过招呼之后,直入主题,“你可知道贵女遭劫一案吗?”
“知道,是我和魏成昀一起去白云观查的这桩案子,最后定的是阳林县主是背后黑手。”
“一个小小的县主竟然敢冲御史大夫的女儿下手,你觉得他哪里来的胆量?你们只是查清了表面上的喽啰。”
白逸霄恭敬的说:“还请公主告知。”
“你跟魏成昀关系那么好,他没告诉你?”
“他说此事关系众多怕我受到牵连,况且我也不是官府中人,也没必要知道。”
慕容熙轻扣茶盏,慢悠悠的说:“可能是家丑不可外扬。”
白逸霄皱眉,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此事难道和魏氏有关?”
“贵女丢失早在你们去查的六年前就有了,在此期间为何就没有人去查偏偏一到了你们的手里就水落石出了?”
白逸霄沉默不语,慕容熙继续说道:“你们当初是怎么遇见御史大夫的嫡女的?”
先是因为魏成昀领了刑部的任务,在青楼里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去阳林县调查,一路顺藤摸瓜,恰好救下了还未落入淫窟的赵小姐,当时还不觉得有疑惑,此时回头来看,天下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吗?他答道:“因缘际会。”
“错了,是我让她遇见你们的。”慕容熙轻轻一笑。
白逸霄眉头一皱,听着慕容熙娓娓道来。
三年前,慕容熙去城南调查贵女失踪案,线索到了吏部尚书那里就中断了,吏部尚书徐静是魏左相亲自提拔上来的人物,自然与魏家牵扯不清。
而朝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以魏家为首的一干人等,魏左相身正示范,虽御下甚严,也难保有不怀好意的人,而且这些人秉承一门的情谊,兼之利益纠缠,十分团结牢固。她又不能强行去查魏氏门人,怕打草惊蛇,正为难的在林间散心的时候,她遇见了一同行路的魏成昀和白逸霄,白逸霄喊的一声“小姑娘”,于是让她看见了两个人,于是坏心思就打在了魏成昀身上,而白逸霄说白了就是附赠的。
“所以,那日在林间我遇见的那名少女就是你。”
“咦?”慕容熙轻轻感叹了一声儿,眼睛又圆又亮,“魏成昀没跟你说吗?”
看着她作出与那天少女无二的神情,白逸霄为难:“我怎么记得面容有些不太一样?”
慕容熙变脸似的唰的一下收回了刚才天真烂漫的神态,又是一副老成慵懒模样,“我会一点点易容术。”
白逸霄感叹,“真没想到公主你还有这等本事。”
慕容熙问:“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
白逸霄知道问的是御史大夫的女儿,他回忆了一下说,“不太好,那位小姐喜欢的是魏成昀。”
慕容熙恶作剧般的笑了一下,接着说:“后来你们入仕耽搁了些,不过任了官,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查案子了。”
“是啊,借着魏成昀的手清理了白云观的窝点,揭穿了阳林县的势力,尽管这股势力背后的人没有下台,但是公主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慕容熙点点头说:“没错。”
“是因为他背后的势力不能去动,所以不能将他揭发?那到底是谁?”
“你猜一猜?”
“我猜肯定不是魏家人,而是另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白逸霄说。
慕容熙倚在椅子上,来了兴趣,“哦?为什么这么说?”
“不会去找魏成昀来查这桩案子。最主要的魏家人不会做出这等事。”
“你怎么会知道魏家人不会这么做?”慕容熙步步紧逼,白逸霄回答道:“公主不要小看了我,识人的本事我也是有的。”
“也难保你自己是错的呢。”慕容熙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否则你也不会去刺杀魏守敬。”
白逸霄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慕容熙看他一眼,并不回答,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魏家人家风甚严,不会做出这等事,但魏左相的两个门生却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贪得无厌之徒。”
这就是说明了她已经知道这案子的主谋是谁了,白逸霄静静的听着,脑中快速思索是哪两个人。
“不仅是贵女丢失案,就连你们家的灭族案,他们都有插手。”
一听到这里,白逸霄脸色变了,“还请公主解惑。”
“我知道的也是有限,再说,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白逸霄知道这位公主正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向他展示自己的势力。
慕容熙继续说:“要将他们逮到可不容易,怎么做就要看你的了。”
白逸霄入宫之后,进的是端文阁,阁里里说忙也不忙,说闲也不是每天都没事做。比如偶尔被皇上叫去一起吟诗做赋,又或者每逢佳节宴会都出几篇诗赋锦上添花。因为是从翰林院里划出来的,所以偶尔也替翰林院分担一些工作,平日里也会做抄写案卷这样的体力活儿
白逸霄一到这里,就被分派了一部分。正好就撰写到三年前发生的贵女遭劫案,因为他也是曾经的办案人之一,所以看得格外仔细,在其中发现了几点疑窦,因此写了一份折子,提交圣上。
第二天皇上就在大殿上提到了这件事。
询问之间,刑部尚书张诚就其中几处疑点解释不清,翎帝大发雷霆,先停了张诚的官职。后让白逸霄协同大理寺重审此案。
张诚总是板着一张脸,给人一种铁面无私的假象,此刻,他的铁青的脸上遮掩不住焦虑之色。
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张诚立马迎上去,“大人,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啊!我就知道那个白逸霄这次回来就是来报复我们的!”
中年男子说道:“你不必慌张,内里的证据早就被我们处理干净,就算他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张诚脸上的焦色没有褪去,“我怕他揪着我不放,您知道,若是他不依不饶,总会被他找到蛛丝马迹!”
“他还什么没查呢,你就先自己慌了。”中年人安抚他,“都这么些年了,我们没有出过丝毫差错,怎么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抖出来?”
“您是不着急,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张大人!”中年男子冷呵一声,危险的看着他。
那冰冷的目光如毒蛇的信子,张诚陡然被浇了一头凉水,冷静下来,“是我口不择言了,大人放心,就算我被抓了,我也保证不会供出您来。”
中年男子面色放松,说道:“你放心,上次让他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了,我已经派遣武艺高超的死士去追杀他,到时候他一死,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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