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透过车窗，在白青泠的校服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安静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
“新学校还习惯吗？”小姨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声音带着晨起的轻快，“月梨，你昨天说初中部食堂的糖醋排骨怎么样来着？”
月梨在副驾驶座上立刻转过身，马尾辫在空中一甩：“比小学的好吃多了！就是排队的人太多了，我和姝杞差点没抢到。姐，你们高中部食堂怎么样？”
白青泠回过神来，轻声应道：“还行。昨天吃了西红柿炒蛋。”
“又是西红柿炒蛋？”小姨笑了，“你呀，从小到大就吃不腻。月梨，你看你姐多好养活。”
“那是因为小姨你做的糖拌西红柿最好吃嘛。”月梨嘴甜地接话，然后又凑近白青泠，“姐，你们高中部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人啊？姝杞说她可羡慕我们能穿高中校服了。”
车在高中部门口缓缓停下。白青泠刚下车，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月梨！这里！”
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女生朝这边挥手。月梨立即蹦跳着跑过去：“姝杞！等我一下！”她转头匆匆喊道：“小姨再见！姐，放学见！”
两个女孩很快叽叽喳喳说笑起来。“月梨，你昨天的数学作业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米姝杞问道。
“没有啊，太难了！你说今天课间再教我的…”
白青泠的目光越过她们，不经意间定格在校门对面的便利店门口。一个女生独自站在那里，微卷的红棕色头发在晨光中格外显眼。她正低头翻找着书包，一张校园卡从侧袋滑落。
“同学，你的校园卡掉了。”白青泠走近两步，轻声提醒。
那女生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慌乱，又迅速低下：“谢、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周遭的嘈杂淹没。她飞快地捡起卡片，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便利店。白青泠只来得及瞥见卡片上的名字：许晚棠。
走进教室时，白青泠注意到那个叫许晚棠的女生就坐在靠窗的座位。课间休息时，她总是独自一人。
“嘿，新来的？”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白青泠转头，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笑容明亮的女生，“我叫叶知灵，游泳队的。听说你刚从城里转来？”
“白青泠。”她轻声回应。
“欢迎来到我们班！”叶知灵很自然地在她前面的空位坐下，“怎么样，还跟得上进度吗？数学老师讲得超快的。”
“还好。”白青泠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又飘向窗边。
叶知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了然地压低声音：“哦，许晚棠啊。我们初中就是一个学校的。她人挺好的，就是特别不爱说话，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你认识她？”
“刚才在校门口，帮她捡了下卡。”
“这样啊。”叶知灵耸耸肩，“反正我初中三年，没跟她说过超过十句话。每次想跟她聊点什么，她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说：“不过她成绩好像还行？我记得初中时她好像和隔壁班的林薏柔差不多水平，都是年级前几十名的样子。哎，说到林薏柔，那才是真学霸，听说这次分班考又是年级前十，直接进了重点班。压力真大啊…”
这时上课铃响了，叶知灵拍拍她的桌子，“哎，数学笔记要是看不懂可以问我，我笔记记得可乱了，哈哈。”
放学时分，小姨的车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月梨拉开车门就钻了进来，一股脑地开始说：“小姨！姝杞说周末想来找我写作业！她还说她家寄宿的那个姐姐，叫林薏柔，虽然才高一但已经是年级有名的学霸了，天天泡在图书馆…”
“是吗？那很厉害啊。”小姨笑着发动车子，“青泠呢？今天怎么样？”
白青泠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轻声说：“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女生，是我们班的。”
“红头发？”月梨好奇地转过头，“姝杞也说过！她说高中部有个学姐头发颜色很特别，是不是叫许晚棠？她说就住我们家附近那个小区？”
“许晚棠？”
“嗯，姝杞说就是那个头发有点红红的、总是一个人走的学姐。小姨，我们周末可以去那家新开的超市吗？姝杞说那里的酸奶特别好喝…”
回到家，月梨嚷嚷着：“小姨，我饿啦！我想吃雪梨！”
白青泠打开冰箱取牛奶，目光又一次掠过冷冻室。那几支绿豆雪糕安静地躺着。
“姐，你要不要也吃雪梨？”月梨凑过来，“小姨买的雪梨可甜了。”
“不用了。”白青泠轻声说，关上了冰箱门。
第二天课间，白青泠注意到许晚棠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对着一道数学题微微蹙眉。她拿着水杯走过去：“要一起去接水吗？”
许晚棠惊讶地抬头，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把练习本往怀里收了收：“谢、谢谢…我…我自己去就好。”
“我叫白青泠，”她顿了顿，想起妹妹的话，“我们好像住同一个小区。”
许晚棠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练习本的边缘，似乎想说什么，但上课铃适时响起，她像是松了口气般小声说了句“要上课了”，便立刻转过身去。
放学后，白青泠独自走进便利店。站在冰柜前，她犹豫片刻，还是拿了一支绿豆雪糕。
“同学，这个口味卖得很好呢。”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随口闲聊，“好多学生都喜欢买。”
白青泠轻轻点头。撕开包装咬下一口，冰凉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
走着走着，她看见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夕阳将许晚棠的红发染成温暖的金棕色。
“许晚棠。”白青泠轻声唤道。
那个身影顿了一下，惊讶地回头。
“一起走吗？”白青泠走到她身边。
许晚棠点点头，两人沉默地并肩走了一小段。
“你…”白青泠刚想找个话题，许晚棠就像是鼓足了勇气又突然泄气般，小声快速说道：“对不起，我…我得快点回家。”说完便加快脚步，几乎小跑着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晚上小姨来看她们时，月梨正叽叽喳喳说周末计划：“小姨，我们可以去郊游吗？姝杞说她知道有个很漂亮的山谷，这个季节还有野海棠果呢！”
“好啊。”小姨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然后看向白青泠，“青泠呢？周末要不要也叫上同学一起？比如…叶知灵？或者你们班那个红头发的女生？”
月梨立刻接话：“对啊姐，你可以叫许晚棠嘛。姝杞说她们都觉得她好神秘，想认识她又不敢搭话呢。”
白青泠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轻点了点头。秋夜的凉风从窗缝钻进来，她却因为那支绿豆雪糕和那个仓惶离开的红发背影，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那个名字——许晚棠，连同那头独特的发色和那双受惊的眼睛，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心湖上，荡开一圈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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