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是夜晚才赶到的,他看着城门外面面生的守卫,一股不安席卷着他。
在大部队最后的裴玉倒是另一副情景,他撇起嘴角,一副欠揍得意的样子,一点没有原先被绑架的窘迫。
大部队很快进了宫,按作原本的景煜来讲,完全没有必要进朝面圣,但是这次直觉告诉他,也许真的有必要。
于是他难得踏入宫殿,远远看见那抹身影。
楚湘端坐于大殿之上,身披华丽红色正装,头上插满了金色发簪,玉珠颗颗饱满,晶莹剔透。
景煜眯了眯眼,停下来,按照宫规下跪。
“臣参见陛下。”
楚湘慵懒的抬眼,打了个哈欠。
“全宫上下都等着摄政王呢,孤都等困了。”
她没有让他起来,就是要他跪着,当初她这么信任他,甚至感激他扶持自己,但是他怎么敢,怎么敢和旁人一样冷眼旁观自己的母亲被判死刑!!!
她觉得他是特别的,他至少和旁人不同,之前的她深深暴毙在他的温柔之中,如今却多么憎恶先前的天真和对他生出的情愫。
她对他抱有太多期许,如今才发现,横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血淋淋的纽带,关于权力的纽带。
景煜猜出她的心思,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猜忌。
“陛下,臣解决了陈郡着火一事,有没有奖赏一事再说,没犯错却要被罚一直跪着吗?”
楚湘勾起嘴角,从王座上下来双手扶起他。
“孤记忆不好,第一次当皇帝忘记了,还请摄政王多包涵。”
景煜顺着她的动作起身,但是并没有借她的力,也没有推开她的手。
“臣已经将罪魁祸首抓住了,此人身手非凡,因来的匆忙,还没有细细审查。”
将士将裴玉压了上来,按在地上。
楚湘没有分给他一丝视线,仍是看着景煜,“这人就交给孤处理吧,来人,压入大牢。”
裴玉听到判决抬起头,满脸错愕,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硬生生的被拉下去。
“摄政王平日处理杂七杂八的事情幸苦了,孤实在不忍心,以后全国政务由丞相批阅,之后交给孤,再由下部一层层执行,而摄政王负责督察百官之责,以及辅佐丞相处理公事。”
宗泽听到自己的名字,出来下跪,“臣多谢陛下,定不负陛下所托。”
楚湘此言一处,朝堂上的大臣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权力剥夺的也太快了吧!
景煜冷笑,“陛下,臣不觉着幸苦,为陛下做事自然心甘情愿。”
“既然心甘情愿,就按孤说的做。”
一向对王位虎视眈眈的景煜这次竟然服了软,他垂眸领了命。
“摄政王本次有功,奖赏黄金百两,之前的政务还麻烦摄政王交给丞相处理了。”
大臣退去,景煜也告别离开了。
大殿上只剩下宗泽和楚湘。
“丞相,孤也正好有事情和你讲。”
宗泽低头,“陛下有何事?”
“明日下朝后,等孤。”
楚湘交代完就朝着殿门走去,却听见宗泽叫他。
“陛下,这次......多谢。”
“孤答应你的,岂能反悔,往后丞相可要记得孤的这份恩情。”
楚湘拖着厚重的正装没有回养生殿歇息,而是来到了大牢里面,远远的就听到啜泣声。
她加快脚步,问守卫,“纵火一案的犯人在哪?”
守卫指了指路,“回陛下,一直往前然后右转到头就是。”
楚湘没顾及肮脏的地面,直直走了进去。
那道哽咽的声音越发清晰,她看见一团黑色靠着牢门,肩膀微微抖动,正好是狱卒说的裴玉的位置。
不会吧!裴玉竟然哭了!!!
楚湘忍不住捂住嘴巴笑了笑,走进了牢门。
裴玉听到有脚步靠近,收了收声音,转头看见楚湘,满脸气愤,“你还有脸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
裴玉满眼血丝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瞪着她,他的嘴唇有被撕咬的痕迹,掉落些许表皮,脸上也蒙着一层红晕,显然,那是被气出来的。
“我为你做事,命都不要了!你还......你还让我蹲大牢,你是人吗你!我请问呢!”
看着裴玉一喘一喘的抱怨,楚湘蹲下身和他平视,“那我不是来接你了嘛~在朝堂上如果我认你是我的人,我的名声就不好了。”
“名声比命重要吗!!!楚湘,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你喊吧,我已经让所有守卫退下了,没人听到。”
裴玉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我,真,是,谢,谢,你!”
“好啦,我来接你了,你那里受伤了,我请最好的医师帮你看好不好?”
裴玉扭头没吭声,站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开门啊!”
楚湘这才意识到自己钥匙没拿,“等一下啊,我找守卫。”
裴玉擦干眼泪,抱着胸靠在门边,“真不靠谱。”
接裴玉走出大牢后,云儿将伪装好裴玉样子的白妃塞进了大牢里,伪造出喝毒酒畏罪自杀的样子。
听了白妃之前的事,裴玉表示:“她好惨,刚从土里出来就来牢里了,那狗皇帝呢?”
楚湘表示:“如今她也算功德圆满了,狗皇帝早上刚死刑呢,尸体我让他们丢粪坑里了。”
云儿表示:“同情两位一秒钟......欸欸欸,陛下,我还是站您这边的啊!”
楚湘请来医师好好帮助裴玉疗伤,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裴玉拉了拉楚湘的袖子。
“怎么,什么事情?”
“我要告诉你,景煜这个人不简单,他的武艺比我还强。”
“那是你太垃圾了。”
裴玉喝药呛了一口,“我是认真的!他不仅政务处理的出色,武艺还强,说明他背后不像表面那么温顺。”
“我当然知道他是装的。”
“我是说,他背后肯定也杀了很多人,按理来讲,他应该在宫内留了很多眼线,虽然你杀了大部分,但我有感觉,你这么轻松,感觉不对。”
楚湘脑海闪过什么,一脸严肃,“梁氏暗信和我讲过,很多眼线被杀时眼神呆滞,如同死物一样,我那时候以为睡觉时候暗杀是这样的反应,如今想想,人在面临生死存亡之时,不应该如此木讷。”
裴玉皱起眉头,陷入思考,“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了,他不简单。”
裴玉低头,注意到腰间的袋子,两只手细致的解下来。
“我拿你的钱买的,还是谢谢你的银子,让我吃了几顿好的。”
“剩下的还给我。”
裴玉无语的翻袖口,摸了半天空气,“我打斗时候丢了 ......”
空气中有隐隐约约的火药味,但楚湘还是接过裴玉递过来的袋子,拆开来看,“胭脂?我要这个做什么?”
“涂嘴巴啊。”
楚湘扑哧一声没忍住,笑的直不起腰,生理性泪水不自觉涌出。
裴玉双手护住自己。
“干嘛啊你!你疯了?”
“胭脂是擦脸上的,涂嘴上的是口脂!傻不傻啊你!”
他的脸一红,翻了个白眼。
“爱要不要,我又不懂。”
“我用不到,裴侍卫还是自己用吧。”
“那你丢了算了,别还给我,哪有送出去礼物退回来的道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早朝结束,宗泽果然乖乖等着楚湘。
景煜和他们擦身而过时候,停顿了一下。
楚湘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摄政王有事?”
“陛下,臣现在哪里配得上这个称呼,相比之下,臣更像御史。”
“所以摄政王可要好好习惯。”
景煜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离开了。
“走吧,丞相,孤带你巡街。”
宗泽愣了一瞬,随后默默跟着楚湘走。
巡街就是在街道上巡视,看望百姓,宗泽深知,楚湘邀请他一起,可以让他大大树立威望。
楚湘吩咐车夫拉起车帘,好让百姓看到里面。
街上,许多百姓出来迎接,看着马车内的二人。
“是丞相和陛下!他们坐在一起!”
宗泽刻意保持着距离,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偶尔掠过窗外。
“不用紧张,要是谁造谣,孤帮你废了他。”
宗泽转头,对上她的眼眸,又慢慢收回。
“臣之前没帮助陛下,陛下毫无怨言吗?”
"那时候说不恨是假的,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帮助我,现在想来确实我傻的可笑,我无依无靠,帮我也没有好处,再按当时你的处境来讲,外表光辉,内里空虚,就算愿意帮我也是人微权轻,但是我放不下有权力却装瞎的人。"
“陛下说的是大理寺卿?”
"丞相从何得知?"
宗泽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口,怕得罪楚湘。
毕竟现在的权力只是她的一句话,收回也是她的一句话。
“丞相大胆讲述便是,孤不会该罪于你。”
“那日路过佛堂,看见大理寺卿跪在那里,便问了看管佛堂的宫女,才得知是陛下责罚的。”
“他身披重任,却选择不做声,孤为何不罚他?”
二人不知不觉间对视上,眼眸里都沾染了几分较真。
“陛下不知,大理寺卿看起来谄媚奉承,其实内心是个温柔之人,臣听说他很爱小动物,如果养的一只死了,就会悲伤不已。”
楚湘脸色有些压低,想起母亲内心就掀起惊涛骇浪。
她对楚湘虽然严厉,但是每一顿饭菜都能看出她对楚湘满满的爱意,生病时候彻夜的守候,出宫给她带的新奇玩意。
这么好的人,却被污蔑惨死狱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放下!
“他人前人后是何风景孤不在意,但是孤非改掉他谄媚的性格不可,皇命难为,孤已经听够了。”
“那......如果陛下往后遇到这类案件,会为他拔刀相救吗?”
街边突然传来女子的叫喊声,“不要啊爹!!!女儿会听话的,不......不要把女儿卖掉啊爹!!!”
楚湘猛地探头,发现不远处围着一圈人,一个中年男子拉扯着一个年轻女子。
来不及思考,楚湘对着马夫大喊,“停车!”
她回头,明明逆着光,眼神却异常明亮。
“丞相,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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