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果然上当,他将高高举起的手放下来,把两个荷包放到一起比较,迷瞪着双眼,疑惑地问:“这不都是毛毛虫吗?”
靖文太子眼疾手快,趁齐王不备,顺利地将两个荷包都抢走了,收进袖子里。
他得意地说:“我的那个比你的好看些。”
齐王完全不设防,他万万没想到,大哥是个流氓,抢小孩东西,貌似眼神也不太好。
他不知道该先控诉哪一件事,小小的脑袋停止了思考。又受了惊吓,便哇哇大哭。
靖文太子连忙安慰齐王,从怀里摸出一包点心,“别哭了,给你桂花糕。”
齐王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大哥把桂花糕藏起来了。”
这是他预备送给心上人,此时不得不拿出来堵住齐王的嘴。
靖文太子颇为无奈,叮嘱道:“吃了我的东西,今天的事儿不许往外说,知不知道?”
齐王愣了一会,问道:“是毛毛虫,还是桂花糕?”
“无论是毛毛虫还是桂花糕,都不许告诉别人!”
“知道了。大哥把我的荷包还给我吧,母亲说过,那是表姐的针线,不能送人。”
“我要是告诉表妹,你嫌弃她绣的荷包像毛毛虫,她定然生气,再也不会偷偷给你带点心了。”
“大哥不也说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靖文太子反驳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论是毛毛虫”要死,他还真说过!
靖文太子气急败坏,两只手捏住齐王的脸颊,左右揉搓泄愤。
齐王口中含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控诉,“大哥是坏人。”
后来,靖文太子见齐王是知情者,年岁又小,不受男女大防的约束,便常常让齐王做他和心上人之间的信使。
齐王乐的有点心吃,便欢欢喜喜地扮演鸿雁。
长大后,才知道自己是小红娘。
只是世事难料,张生变心抛弃崔莺莺,大哥身死也抛下了大表姐。
大哥意外去世之后,母后痛不欲生,咒骂大表姐克夫,后来大表姐立誓不嫁。
齐王忽而有些后悔,倘若他当年不那么贪嘴,不替他们二人传信,或许他们慢慢地就会淡忘彼此。
当父皇有心让朱家和皇家下一辈结儿女亲家的时候,大哥就不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联姻责任。
如果他们二人没有议亲,大表姐也不会背上克夫的名声。
……
朱家大娘子差点儿许配给靖文太子这件事,许回早有耳闻。
今个听齐王说了其中的详情,忍不住替朱大娘子惋惜。
她想寻朱大娘子,同她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晋王妃姗姗来迟。
她一落座便叫住了许回,眉飞色舞地说:“弟妹还不知道吧,被拦在仁明殿外的娘子是朱贵妃的侄女儿,就是靖文太子的未婚妻。”
许回略一点头,便说:“朱大娘子按规矩去拜见母后,母后连门都不让进,这却有些过了。”
晋王妃讥笑道:“被拦在仁明殿外算什么,母后连宫门都不许朱大娘子进呢!也就是如今母后病了,宫里是朱贵妃说了算,外头的侍卫才不敢再拦着朱家的姑娘。”
许回暗忖:皇后这是把丧子之痛全部发泄在朱大娘子身上了。朱大娘子何其无辜?
“靖文太子早逝,朱大娘子想必也很痛苦。”
“可不是么?倘若大哥还活着,她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可见这人的运道难说得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失势了。”晋王妃神色莫名。
许回便问:“这些内情,三嫂是从何处听说的?”
晋王妃笑着说:“我方才去拜见朱贵妃,她对母后的做法也有些微辞呢!”
话音刚落,殿内的太监便提醒圣驾将至,让众人准备迎接。
此言一出,无论是攀谈的,还是枯坐的,都将旁的事情丢下了,一心一意正襟危坐,做足了恭敬的姿态。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熙宁帝领着朱贵妃来了。
晋王妃给许回递了个眼色,许回悄悄望去,皇后不在,朱贵妃果然意气风发。
熙宁帝刚坐定,群臣便再次下跪,为熙宁帝祝祷。
熙宁帝含笑叫起,君臣共饮屠苏酒,除夕宴会这就开始了。
听着差不多的贺词,赏着差不多的歌舞,吃着差不多的菜肴,许回心里有些腻歪。她还在为朱大娘子的遭遇而不快。
齐王见状,用眼神向妞妞示意,让她想个法子转移许回的注意力。
妞妞点点头,故作担忧地说:“娘娘,一会儿跟官家请安,我排在谁后头?”
许回从忧愁中抽离出来,微笑地安抚道:“莫要紧张。等我和你爹爹请安之后,才轮到你。到时候中贵人会唤你,跟着他们就是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许回和齐王便起身给熙宁帝请安。
因着熙宁帝目前只有两个儿子承欢膝下,未免觉得单薄了些,便让齐王这一辈的宗室子女一道请安。
毕竟,挤挤挨挨的,方显皇室人丁兴旺么。
接着就是下一辈的孩子,妞妞也在其中。
许回担心妞妞紧张出错,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妞妞不紧不慢地起身,仪态万方,往堂中去。
许回暗暗点头,妞妞的礼仪学得不错,接下来该学骑射,正好和四哥一道,也好有个伴儿。
只见这群孩子左右挪腾理好站位,正要给熙宁帝行礼,便有一个小黄门匆匆踏入升平楼。
小黄门神情慌张,步履匆匆,附在三才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叫三才也变了脸色。
他顾不得旁的,连忙低声向熙宁帝禀报。
熙宁帝顿时愁眉不展,没了勉励孙辈的心思,挥手让他们退下。
在接下来的宴饮活动中,熙宁帝也是心不在焉,没有笑影。
群臣都是人精,虽然熙宁帝什么也没说,但光看他这幅坐卧不安的样子,就可以断定宫中必然出了大事。
否则,年节里,何处不是喜气洋洋?
偏偏官家脸色这般难看,定然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一时之间,满殿的人也收敛了神情,屏气凝神,全无笑意。
赵丞相见状,挺身而出,关切地问:“官家因何事烦恼?何不说出来,让群臣共同商议。臣等虽然愚笨,却不忍官家独自为难。”
熙宁帝长叹了一口气,“本不愿搅扰爱卿们的雅兴,只是方才有人来报,说皇后病重,已在弥留之际。朕与皇后是结发夫妻,乍然听闻此事,心绪不宁,回想起许多往事。”
这个消息让升平楼沸腾起来,众人无不脸色大变,议论纷纷。
年节里死人本就不吉利,更何况死的是一国之母!
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叫他们吊几天的命也办不到吗?
无论太子如何,熙宁帝总归没有废后。
既然已经知道国母病重的消息,难道还能没有心肝,继续坐在此处饮酒作乐吗?
于是,群臣纷纷下跪,请求去仁明殿外替皇后祈福。
熙宁帝已是焦头烂额,恨不得即刻飞到皇后身边,听了群臣的话,自然无有不可。他率领升平楼中的人,浩浩荡荡往仁明殿而去。
左右重臣都留在外头,女眷去了偏殿等候,只有皇家几个人进了正殿。
一进门,便瞧见一屋子的侍女和御医,将皇后围得水泄不通,什么也瞧不见。
这些人见熙宁帝亲临,表情惶恐不安,跪了一地。
熙宁帝在人群中穿梭,凑近了才能看见皇后苍白憔悴的脸庞,嘴唇半点儿血色也无,眼下一团乌青,分不清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他浑身颤抖,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转头对着宫女和御医毫不留情地斥骂。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皇后身体抱恙,为什么不早些去请御医?还有你们,为什么治不好皇后,朕难道养了一群饭桶吗?”
宫女和御医连忙请罪,七嘴八舌地把皇后拒绝治疗的事儿抖搂出来。
熙宁帝望着气若游丝,行将就木的皇后,哀痛不已。
“皇后不肯吃药,为什么不早早报与朕知?可见都是一群阿谀奉承之人,不是真心伺候。这样背主的奴才不能再用,来人,把仁明殿的宫女一并送去皇城司!”
宫女连连哀求,哭声震天。
“官家饶命,皇后娘娘担心废太子,这才存着轻生的念头,不关奴才们的事。”
熙宁帝如何听得进去?无论事实如何,皇后病重,便是她们侍奉不当。
许回不忍心,便站出来替宫女求情。
“父皇开恩。她们侍奉娘娘多年,最能体贴娘娘的喜好。此时将她们都打发走了,再调旁的人来伺候,难免委屈娘娘。不若留她们小心伺候,也好戴罪立功?”
熙宁帝听了此话,有些犹豫。仁明殿好些宫女打王府就跟着皇后,旁人还不一定有她们贴心。
晋王妃却说:“弟妹此言差矣。她们就是打量着娘娘好性儿,才这般轻慢娘娘。这样的奴才岂能继续留在娘娘身边?趁早将她们送去皇城司,请贵妃娘娘再择好的伏侍娘娘就是了。”
朱贵妃蹙着眉头,哀叹道:“官家放心,吾定然挑一批老实听话的宫人来伏侍皇后。”
熙宁帝觉得有理,这些人断不可留!
皇后听到了心腹的求饶声,她睁开眼睛。
“官家……”
许回正愁没有理由说服熙宁帝,见皇后动了动嘴唇,连忙说:“官家,娘娘醒了,她定然不忍心责罚宫女。”
熙宁帝立时看向皇后,果然看见皇后嘴唇翕张。
他惊喜地说:“皇后,你醒了!”
“官家,放过太子。”
皇后声音极低,在场没有人能听清她的话。
熙宁帝心急如焚,便附身将耳朵贴近皇后,问:“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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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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