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再乱动我杀了你。”那人的嗓音清淡如冰,带着少年独特的沙哑。
顾听澜能清晰感受到硬物抵在腰间的不适感,也能闻到身后之人身上越发浓郁的血腥气味。
很熟悉。
顾听澜没听他的,转过头扫了一眼身后之人。
小孩一身是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脸上也都是脏污的血色,看着吓人。他发髻高耸,眉眼凌厉,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在浓烟之中却显得格外的亮。
顾听澜淡淡一句,“见过血……?”
“呲……”顾听澜倒抽了一口凉气,话音还未落,腰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痛。
狗崽子,居然来真的,顾听澜咬紧了牙关,喉中一阵腥甜。
腰上两寸,被刺了一刀。
毫不留情。
……小屁孩你TM,真动手!
“把火灭了。”阿厌的声音很冷,“我知道你是冰灵根,正好与火相克。”
他又刺进去半毫,眼神冰冷如霜,警告道:“别耍花招。”
地牢中阵阵哀嚎听得人心惊。
“还不动手?!”阿厌抽出了匕首。
顾听澜吃痛,神经绷紧,攥紧拳头,只觉刺痛。
他身形不稳差点跌倒在地,拼命撑在砖墙上稳住身形,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深深嵌在了砖墙的缝隙上,手上的血顺着砖缝流了下来。
他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有火,但没有说话。
阿厌察觉到了顾听澜的异常,又进了一步,把匕首抽出,横在顾听澜的脖颈间,“我再说一次,灭火!”
上房揭瓦!
越来越浓郁的烟雾散开,什么都快看不清了。
黑烟迷了眼,顾听澜冷笑了一声,目不斜视直视前方,却猝然抬手握住了阿厌的匕首刃,然后往前一拉,阿厌握着匕首哪里肯放手,被惯性拽着踉跄了两步。
这时,顾听澜极快地用手臂抵在了阿厌的肩上,把人往砖墙上推。
“嘭”的一声,阿厌的后背撞在墙上。
阿厌拼命挣扎,眼中的神色狠厉,大喊道:“放开我!”
“真蠢。”顾听澜淡淡开口:“你不该轻敌。你知我重伤偷袭于我占了上风,千不该万不该让我有还手之机。”
“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刺进去了。”
顾听澜面色不改,抬掌一劈,把人打晕了过去。
小孩几日不见,倒是长进不少,知道要趁你病,要你命。
脏腑如焚,喉中又是一阵腥甜,顾听澜生生咽了下去。
顾听澜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把小孩安置好,走进了甬道深处。
牢房里此时火势凶急,甬道的尽头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臭气熏天,此起彼伏的哀叫声惨绝人寰,空气仿佛都快要被烧化了。
烟雾是从那处来的,尽头,就是火势的来源。
顾听澜抬手捏诀,寒气冲开了眼前浓郁的烟雾。
在甬道的前方,顾听澜看到了一面绿色藤蔓编织的墙,绿色藤蔓墙隔绝了尽头的滔天火浪。
那墙被烧得“呲呲”作响,转眼生机盎然的藤蔓仿佛被烤熟了一般,萎靡下去,很快就由绿转黄,枯萎凋零,但是很快,又有新的藤蔓从底部长了出来。
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就站在藤蔓墙的脚下,像是坚定的根系,是藤蔓墙的源头。
她抬手往前推着,纵使一身狼狈不堪,双手不住打颤,也没有后退一步。
火势太过凶猛,顾玉畔被火浪无力地推着一步步后退。
顾玉林被捆在距离藤蔓墙十米远的位置,他还在拼命喊着:“畔儿,你放弃吧,我们离开这,你挡不住的!”
顾玉畔的脸被火光烧得通红,她恍若未闻,拼命挣扎,丝毫没有搭理顾玉林的喊叫。
顾听澜看到眼前这一幕便飞身上前,右手抵在了顾玉畔的藤蔓墙上,冰系灵力蔓延开来,枯萎的藤蔓霎时重获生机,冰冷的气息渐渐抚平了空气中的燥热。
一阵清凉。
顾玉畔蓦然一惊,转过头看到了满身血色的顾听澜,红了眼眶,委屈地喊了一声“大哥。”
顾玉林被藤蔓捆缚住,看到了顾听澜后面露凶相:“顾听澜,你怎么还没死?你离畔儿远点。”
他惊叫着:“畔儿,快把我放开,他不是你大哥,他是叛徒!”
铺天盖地的冰雾吞噬着火焰,张牙舞爪的火浪好似被安抚住了,收起了獠牙,炙热的空气也变得温润了起来。
顾听澜心肺一热,又吐了一口血。
“大哥!你受伤太重了,别输灵力了。”
顾玉畔惊叫出声,她咬紧了嘴唇,眼前瞬间朦胧了起来,泪光模糊了视线。
“没事。”顾听澜淡淡开口。
冰系灵力正是火焰的克星,火浪逐渐被冰雾浇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臭味。
顾听澜脱力,滑到在地,他挣扎撑着坐起身来,打坐调息。
顾玉畔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心急如焚,跪倒在地,三步做两步爬到了顾听澜的身边,忙不迭地要看顾听澜的伤势,因为十指抖得太厉害了,她反复握紧、张开,稍微定了片刻,正要搭在顾听澜的手腕上。
顾听澜却起身要朝着外面走去。
顾玉畔紧张地大喊:“大哥,你要去哪?”
“这里也不安全,尽快带他们出扇阁。”顾听澜说。
顾听澜扫了一眼躺在墙角的阿厌,又回过头补了一句:“这个小孩,你带他一起走。”
顾玉畔脸上都是脏污,眼睛通红:“大哥,要走你也要和我一起走,你不可再用灵力!”
顾听澜没有说话,顾玉畔心里有些害怕伸出手要去拽顾听澜,却拽空了。
顾玉畔没有理会顾玉林怒不可遏的怒骂声,她看着顾听澜的背影语无伦次大喊:“大哥,他们出不来,他们不出来!”
顾听澜停下了脚步。
顾玉畔踉跄着起身,进了最近的一个牢房,抬手一个藤蔓长了出来,顾玉畔用藤蔓捆住那囚徒,想要把他拖拽出牢房,但那人却死死把着木柱子,怎么都不肯放手。
那囚徒拼命挣扎,有些神志不清,嘴里不住喃喃:“不出,不出。”
“把人打晕,拽出去。”
“能救多少是多少,内扇阁很危险,记住,保证自己安全,尽快离开。”
“大哥!”
顾听澜没有理会身后顾玉畔的大喊,在地上捡了一把剑,疾步朝外面走去。
顾玉林的叫骂声越发难听,顾玉畔松了他身上的藤蔓,“大哥说内扇阁很危险,你快离开吧。”
顾玉林怒气冲冲地甩开了身上的藤蔓,然后上前抓住顾玉畔的手:“跟我走,去见爹。”
顾玉畔一间一间进牢房里去把人打晕,只说了一句,“爹已经疯了。”
顾玉林面露凶相,“信不信我把人都杀了,你救谁?”
顾玉畔停了手上的动作,很冷静,“你试试。”
顾玉林脸色很难看,“他不是让你把这小孩带走吗?我偏不如他的意。”抬眼间,他拿起手中的剑朝着昏迷的阿厌便要刺下去。
顾玉畔的藤蔓凭空自起,“啪”的一声,把顾玉林扇倒在地。
正要这时,阿厌睁开了眼睛,正看到了执剑相刺的顾玉林被藤蔓扇开的一幕,迅捷地爬起身,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顾玉畔,你好样的,你为了个外人,众叛亲离!”顾玉林怒气反笑,捂住胸口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往外面走去。“是我让他活太久了。”
阿厌扫了一眼离去的顾玉林,摸了摸胸口,神色大变,他低着头慌乱地在地上找着什么,直到看到了匕首后神色稍安,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怀里,然后来到了顾玉畔身边,“多谢救命之恩。”
顾玉畔没有抬头,好像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控制着藤蔓,继续拖拽着那些昏过去的人。
阿厌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嘴里喊着:“小林子,小林子。”一间间牢房找了过去。
那些囚房里的囚徒哀嚎着,没有人回应。
阿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但却发现了这些囚徒的异样。待明白了顾玉畔在做的事之后,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帮忙。
顾听澜着急出来是为了帮纪小舟的忙,是他自己捅的篓子,连累了纪小舟。
阁楼前的空地上,那个黑色法印大小如旧,顾环鸿和纪小舟对峙在黑色法印的两端,势均力敌。
顾环鸿重伤,在法印的西边打坐闭眼调息,纪小舟端着八卦盘守在东方,额角都是细密的汗。
纪小舟看到了顾听澜,笑了一声,“火熄了?好样的。”
他继续说:“出去吧,我的帮手马上就到了,你灵力已告罄,在这里呆着也是于事无补。”
顾听澜理直气壮:“不走,我现在体无缚鸡之力,只有师兄身边最安全。”
纪小舟满脸问号地看了顾听澜一眼。
正说话间,顾听澜看到了顾玉林气势汹汹地正要冲过来。
“师兄救我。”
纪小舟像是见了鬼一般,脸上的神色更是五颜六色的。
“小心。”顾听澜喊了一声,然后微微侧了侧身。
顾玉林提着一把横刀杀气腾腾要朝顾听澜砍去,顾听澜退后两步,站在纪小舟右边。顾玉林的刀飞向了纪小舟,然后眨眼间整个人就被纪小舟抬手掀翻在地。
纪小舟:“??”
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
“还是师兄厉害。”顾听澜摊了摊手。
倒也不必……
纪小舟很快被爬起来的顾玉林吸引住了注意力。
纪小舟见顾玉林不死心还要攻击,对着法阵对面的顾环鸿喊道:“老匹夫,你儿子来给你拜寿了。”
动静太大,顾环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爬起身,一脸怒气冲冲的顾玉林。
又看向了阁楼方向。
远处地牢的火已经熄灭,没有烟雾涌出了,天空虽仍是灰扑扑的一片,但是已在逐渐清明。
顾环鸿气急攻心,怒骂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畔儿呢?”
顾玉林指着顾听澜,一脸的怒不可遏,“爹,是他,他给畔儿灌了什么**药,畔儿还在地牢,不肯出来。”
顾玉林低着头抿着嘴,跪在了他面前。
“老匹夫,休战吧,有我在,你的法阵开不起来,好好收了法阵,养养伤,听后剑派发落。若是诚心悔过,或可从轻发落。”
顾环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横肉抖动。
他恶狠狠地说,“不可能,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说罢,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癫狂地笑了起来,看向了眼前跪倒在地的顾玉林:“你刚刚说,顾玉畔,还在地牢?”
顾玉林怔愣着抬起头。
顾环鸿抬手掷出了一根针,对顾玉林说,“去把畔儿给我带过来,用这个。”
顾玉林看到了那根闪着黑光的针,呼吸急促,瞳孔张大,瞬间抖如筛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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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趁病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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