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环鸿的眼神阴冷可怖。
顾听澜看了过去,只觉得他的视线如同一条蛇,从脚底缠上了来,钻进了心尖,吸收精气,吞吃血肉。
又是一阵热血上涌,喉中都是铁锈的腥甜味,顾听澜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看着跪倒在地一脸惊恐的顾玉林。
“愣着做什么?”顾环鸿还在运气,表情很是冷漠。
顾玉林看着地上那根针膝行后退:“不,不,不,爹,求求你,不要!”。
他口不择言慌慌张张,“我乱说的,畔儿不在地牢,她离开了,我……我不知道她在哪。”
顾环鸿抬掌,顾玉林瞬间被吸了过来,顾环鸿攥着顾玉林的衣领,表情有些癫狂,“还要我说几遍?”
顾玉林面如土色,抱住了顾环鸿的小腿不放,“爹,爹你放过畔儿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环鸿表情越发难看,他不耐烦地把顾玉林一脚踹开。
“废物。”
顾玉林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撞上了一块青石。
“咔嚓”一声,好像是断了一条腿。
顾玉林此时发髻散乱,哪还有半分的狂傲骄矜,只狼狈地拖着断腿,往顾环鸿打坐调息的地方爬去。
“爹,我不去,你放过畔儿吧。”
然后又一次被甩开……
顾听澜的眼神沉了下去。
“虎毒不食子,老匹夫倒是再次令我刮目相看了。”
纪小舟端着八卦盘,看着在地上爬行的顾玉林,冷哼道。
待顾玉林再一次被顾环鸿一掌击开的时候,绿色的藤蔓在半空把顾玉林接住了。
“爹。”淡黄色的发带染了血色,一身长裙迎风飘扬,顾玉畔正慢慢走了过来。
“快走,快……离开这里。”顾玉林拖着断腿,一脸惊恐地看着顾玉畔。
“乖女儿,过来。”顾环鸿的神情好似宽慰了一些,刚刚的阴冷恐怖好像是一个错觉。
“快,快来爹的身边帮爹看看伤势,爹被这些坏人打成了重伤。”
“不,不要。”顾玉林面露惊恐,低声喊着。
顾玉畔用藤蔓将顾玉林的断腿固定住,说:“你的腿断了,不要再走动,我去看看爹。”
然后要起身往顾环鸿的方向走过去。
“畔儿,不要过去。”顾听澜说。他看到了顾玉林的反常,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纪小舟谨慎地看着他们的动静,依旧拿着八卦图阻止着法阵的运行。
“老匹夫,劝你还是歇了心思,她治不了你的伤,你女儿虽是木灵根,但是境界不济,再加上已耗费了巨大的灵力,你叫她过去也是于事无补。”
顾环鸿没有搭理纪小舟的话,只是一脸平和地看着顾玉畔。
“畔儿,快来看看爹的伤势,爹那么疼你……”
“不对,畔儿,你在那里不要动!”顾听澜看着坑洞里的还在运行的法印,警告道。“你过来,来我这边。”顾听澜扫了一眼顾环鸿,提着剑戒备着。
顾玉畔看着顾听澜的动作,说:“大哥,我把活着的那些人都送出内扇阁了,还有那个小孩也是。”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去劝劝爹,说不定他就听我的话了。”
顾玉畔走到了顾环鸿身边,两指搭在了顾环鸿的手腕上。
顾环鸿一脸平和地看着顾玉畔,“乖女儿,怎么样,爹的伤势如何?”
顾玉畔收回了手,脸色有些平静,“爹,那个道士说的对,我境界不济,连探查爹的伤势都做不到了,是我没用。”
顾环鸿温和地笑了一声,然后儒雅地说了一句:“爹怎么会怪你呢,你待在爹身边就好了。”
顾玉畔低下了头,然后咬紧了下唇,她额角的那抹炭黑显得格外突兀,她眼睛通红地说,“爹,事已至此,咱们放手吧……”
“爹,收了法阵,放大哥……他们离开。你不想让我想起来的事,我不想起来就是了。”
“她,我也不会再提起了。爹,我们还可以回头的。”
“我们一家,从头来过!”
顾玉畔看着顾环鸿,又看了看在不远处的顾玉林。
“爹,我,还有……二哥。我们一家,一起!”
顾玉林听到了,恍然地抬起头来,怔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顾环鸿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笑了一声,然后抬手用拇指擦去了顾玉畔额角的那抹炭黑。
顾玉畔红着眼,怔怔地看着顾环鸿。
“畔儿大了,越来越像她了。”
顾玉畔想起了什么,别过脸去,一滴泪无声无息坠落。
“好。”淡淡一声。
顾玉畔听罢这句,怔愣了片刻,她抬头看着顾环鸿,一脸不敢置信,“真的……吗?”
顾玉畔一阵惊喜,“真的吗?爹你说了……好?”
她笑着看向了顾玉林,然后起身朝着顾听澜喊:“大哥,你听见了吗!”顾玉畔泪流满面地朝着顾听澜在的方向晃着手臂,“爹说了,好……”
转瞬之间,只在顷刻。
和谐和温情只是过眼烟云。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顾环鸿温和的脸色立变。
他淡漠地抬起左手,看着身前的顾玉畔,然后,一掌……
蓦地,顾玉畔腾空飞了起来,惊异地往前扑倒,她拼命转过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身后推她的人——神情冷漠,无比陌生。
她仿佛从来都不曾真正识得他!
内府震荡,鲜血四溢。
她只知道,她在下坠……
那个方向,是法阵的中心,黑色法印的坑洞。
黑色的法印开始极快地流转起来。
她听到他一脸戾气地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像她一样,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畔儿!”
“畔儿……”
顾听澜飞身相救,说时迟那时快,顾玉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坑洞的上方,只见顾玉林纵深一跃,他身形一转,往前一扑,竟抱住了顾玉畔,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灵宝,将顾玉畔抛向了顾听澜在的方向,因为失去了支点,他自己却掉了下去。
黑色的法印开始流转,巨大的引力吸拽着坑洞上空的一切。
“不好。”纪小舟面如土色,又燃起了一张符纸。“老匹夫你了干什么!”
“顾家的法印,自然要顾家的血脉才能真正开启。”
“我拉住你了,畔儿,不要放手!”顾玉畔还在往下坠,顾听澜扑倒在地,悬在了坑洞的上方,拉住了顾玉畔的手。
巨大的引力吸拽着,只消片刻,顾听澜的右臂便鲜血淋漓,他全身上下都是伤,骨头好像都被打碎了一遍,腰间的伤口闷闷的痛。
顾听澜喉头一热,鲜血溢出了嘴角,心肺都是热的。
“大哥,放手吧。”顾玉畔心如死灰,“再不放手,你也会被拖下去的。”
“不。”顾听澜很是冷淡。
“拉着我,别松手。”
顾玉畔苦笑了一声,“大哥,你今天和以往好像更不一样了。”
“是吗?”顾听澜陪着顾玉畔说话,吸引着顾玉畔的注意力。
“有什么不一样?”
“说的话多了,有人情味了,爱搭理人了……”顾玉畔已存死志,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那好吗?”顾听澜昏沉地应道。
顾玉畔笑了一下,“真好……”
然后加了一句,“以后多笑笑,开心一点。”
顾玉畔放开了左手,竟然开始掰顾听澜的手指。
顾听澜知道她的想法,丝毫不肯放手,纵使鲜血淋漓,也丝毫没有放松。
“嘭”的一声,顾玉林摔在了坑底。
一切发生得太快,顾玉林甚至还来不及说一句话,身上的血液便被法阵瞬间吸空,浓重的血腥气升腾起来,令人作呕。
顾玉畔挣扎着要看。
顾听澜冷静地说:“别看。”
“好邪门的法阵!”纪小舟端着八卦盘阻止着黑色法印继续蔓延,额角沁出了细汗。
顾环鸿看着坑底死不瞑目的儿子,神情稍有遗憾,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又癫狂大笑起来。
他盘腿而坐,看着与法阵相抗的纪小舟,也看着拉着顾玉畔的顾听澜,笑得满是兴味,好像是在看一出什么好戏。
“没用的,法阵已起,势不可挡。”
“待我法阵大成之际,你的躯壳就是我的,沧溟剑派弟子,纪小舟,你的身份,你的躯壳,我都收下了!”
“疯了,师弟,这个老匹夫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顾环鸿只是静静看着,笑得可怖。
“师弟,你撑着。”纪小舟分身乏术,只得大喊。
顾听澜觉得越发吃力,他流的血染红了顾玉畔的袖子,看着十分吓人。
顾听澜勾着嘴角笑起来,虚弱地对顾听澜说:“大哥,你放手吧,我迟早是要死的,我要去见娘亲了……,娘亲她……她也是因为爹死的。”
顾听澜冷静地看着顾玉畔,告诉她:“别听。”他咬紧牙关,眼神坚定,又说了一句:“即使要死,也不是今日。”
顾听澜的血“啪嗒”一声声,滴在了顾玉畔的脸上……
纪小舟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着急地大喊:“老匹夫,你敢不敢与我堂堂正正再战一轮!”
顾环鸿在石头上打坐,有些得意:“你忘记了,我可是受伤的老人家。”
怎么会有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
顾环鸿猖狂地大笑着,笑声却戛然而止。
顾听澜侧过头看去,心跳漏了半拍,腰上的伤口更痛了。
顾环鸿的后脑百会穴插着一根针,顾环鸿显然刚刚分了神未曾察觉,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他转过身来狠狠掐住了阿厌的脖颈。
阿厌挣扎着,眼中神情淡漠,迎面便撒了一把白色的石灰粉。
纪小舟分神看向了这边。
“!好样的!”
顾环鸿失了视野,石灰侵蚀着他的眼睛黏膜,猝不及防地遭此一击,瞬间的剧痛让他甩开了阿厌。
他怒不可遏抬手一击:“狗崽子,你找死。”
心肺一热,嘴角溢出的是黑血。
他如何不知,百会穴的钢针被他淬了能控制金丹期修士的剧毒,一运灵力,毒液便更快流向心脉。
他收了灵力威压,收住了胸口两处大穴,暂时控制住毒液的流动,一边小心计算着用灵力涤荡眼球的石灰,一边愤怒地听着阿厌的动静,拿剑乱砍。
“嘭”的一声,顾环鸿刺中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了,紧接着就有液体顺着地势,流到了他脚边。
顾环鸿流着血泪,“狗崽子,不躲了吗?”
他只觉得脚下湿滑,轻嗅,发现了不对。
“是火油!”
正在此时,阿厌扔下了火石,“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纪小舟看得瞠目结舌,这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火势迅猛,顾环鸿脚下一滑,竟生生因冲击力滑下了坑洞,坑洞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他拼命拽着坑洞边的一块尖利的石头,那石头很快无法支撑住。
紧接着,法阵的最中心竟然涌上一股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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