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图飞离顾家后山境域的同一时刻。
顾听澜看见阿厌睁开了眼睛,他开口问了句有没有事,还未听到回答,脑海中“刺啦”的一声,让他难受得一颤。
几乎同一瞬间,顾听澜脑海中的机械音响起,呲~~~~~~~:
【正在升级更新中,屏蔽检测,倒计时01秒】
【……401系统升级完毕,解除屏蔽,正在重启……】
【……为保证小说顺利完篇,请宿主认真扮演角色,完善剧情,请勿ooc,请宿主勇于担当,不畏牺牲……】
然后又是呲~~~~~~~~的一声电流声。
【系统升级期间,宿主多次违背人设,系统401升级完毕,现在执行一次性ooc惩罚……】
脑中剧痛像海浪一般一阵阵袭来,顾听澜攥紧了拳头,面色如纸,越发灰败。
【执行第一次ooc惩罚……】
……
纪小舟和阿厌还在说什么,顾听澜已经全都听不清了。
他打坐调息,掩饰着惩罚带来的剧痛。
全身上下凉如冰块,脏腑内却如火烧。
身体上的痛已经无足轻重,更要命的是脑子里的痛,折磨得他快要疯掉了。
脆弱的神经如同一根细铁丝被401用力左右拗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拗断。
【系统接轨剧情中……】
【剧情更新……】
咔咔咔……
【剧情更新……】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擦过最后一个山头的时候,刺啦一声。
【剧情更新……接轨成功】
【宿主ooc的后果,后续情节的变更,请宿主自行承担。】
【401再次提醒宿主,请勿ooc!请勿ooc!……】”。
机械音刺啦的一声,带着恶意:【若再次脱离人设,强行改变剧情,宿主会有生命危险。】
【执行惩罚完毕……】
顾听澜只听到这,便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如雪,脱力正要滑下八卦图。
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句,是纪小舟的那声师弟!
纪小舟喊着师弟,伸手要拉顾听澜的手,却拉空了。
他本以为顾听澜会摔下八卦图,千钧一发之际,顾听澜身边的那个少年伸手揽住了顾听澜的腰。
纪小舟拍了拍胸口,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不过是重伤喘口气,开个小差分了个神,差点让顾师弟摔下自己的八卦图,说出来都是会让周流风笑死的程度。
阿厌看了一眼还没醒的顾玉畔,面色不是很好地冷脸收了手。
“多谢多谢!”纪小舟悬着一口气这才喘出来,放慢了八卦图的速度,连连和小孩道谢。
阿厌背过脸去,扫了一眼顾听澜,脸上有厌恶的神色。
纪小舟有些莫名其妙,半天没想明白,这小孩怎么回事,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明白。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恩恩怨怨?
纪小舟嘴里还在吐槽着,但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发现了顾听澜的不对劲。
他正要伸手去拉顾听澜的手腕,刚触到顾听澜的肌肤,却被凉得一哆嗦。
他表情严肃地握上了顾听澜的另一只手,这才发现顾听澜的身体冷得像冰块一样,还在往外散发寒气,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但是顾听澜的脸却烧得绯红。
纪小舟抬手一摸顾听澜的额头,烫如火炭。
冰火两重天啊这是,怎么伤成这样了?!
纪小舟严肃起来,从褡裢里掏了半天,摸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眼一闭,塞进顾听澜的嘴里。
“给你吃了!”
接着迅速飞回了顾家的宅院,没来得及招呼小齐,抱着昏倒的顾听澜就往里屋里跑。
顾听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旬之后了。
难听的机械音在顾听澜脑海里响起了:【宿主顾听澜,请接收新任务:请于五日后入沧溟剑派拜掌门真人应明昃为师。】
顾听澜关上了系统面板,起身从卧房中走出,推开了门。
还是自己的庭院,修竹苍翠,青草葳蕤,花儿娇艳,五色缤纷,一派静雅如初,只是凭空多了些喧闹。
纪小舟正睡在他的躺椅上,怀里揣着一包瓜子,一边嗑一边喂鸟,几只彩羽伶俐的小喜鹊叽叽喳喳啄他的鞋尖,跳上跳下,生机勃勃。
纪小舟头都没抬,掏了一把瓜子扔给小喜鹊,嘴里笑着:
“时间正正好,师弟,感觉怎么样啊?”
顾听澜运运气,丹田充盈,灵气通畅,灵力毫无滞涩之感,身体上也没有任何不适。他心中一喜,面色不显,抬手运气一挥,没注意轻重。
冷气拂过,两杆修竹应声而断,喜鹊惊飞。
啊?!这是又强了些许。
他保持人设,淡声道:“伤好了,灵力较之前也更为充盈。”
纪小舟瓜子也不嗑了,气的一骨碌起身,瞪着顾听澜的眼睛溜圆,语带薄怒:“你把我鸟都赶跑了!”
顾听澜保持人设虽还是面无表情,但带着歉意认真道歉。
纪小舟软了下去,气消了,幽怨地扫了顾听澜一眼:“我救命丹药就一颗,都给你吃了,以后记得对我好点,师弟。”
顾听澜听罢一楞,心中了然。
他重伤成那样,又生生受了系统401的ooc惩罚,只剩一口气吊着,还能迅速恢复如初,不跌境界,甚至较之此前更强了些许,原是吃了纪小舟的灵药。
这是真救命之恩!
顾听澜心中感激,表情严肃,拱手道谢:“多谢师兄!”
纪小舟无所谓摆了摆手,倒是很受用。
他将半包瓜子放回了褡裢里,脸上的神色都是得意的:“算了,你帮我省瓜子了,鸟飞了也好,不和我抢口粮了。”
纪小舟说:“醒了就好,你安排一下家中之事,我出去一下。”
“师兄去哪?”顾听澜问。
“芳雨茶楼。”
顾听澜面色一滞,芳雨茶楼?这是准备去吃饭?
纪小舟提拉着褡裢往里头摸,“你刚醒,事情多着呢,你们这,一个一睡睡十天不醒的,还有个萎靡不振大门不出的,再不支棱起来,家都被偷了,你自己慢慢张罗吧。”
他正要推开院门,回过头来又补了一句:“你记得速战速决啊,我们最多留五天,你处理完凡尘俗事就得立刻跟着我走。”
“五日,是最后期限!”
“你等等,师兄。”顾听澜喊住了纪小舟,往自己腰间的锦囊里摸,出去吃饭哪能没有钱。
谁知一摸,空的,锦囊里啥也没有。
“我去给你拿银子。”顾听澜转身正要回屋取银两。
纪小舟却好像未卜先知一般,摆了摆手,从褡裢里摸出一个金元宝来在顾听澜眼前晃了晃,“我有钱。”
然后加了一句:“你给的。”
他说:“这玩意儿带不走,我得把这花光,才算结了这段因果。”
说罢提着褡裢,潇洒地笑了笑:“走了。”
顾听澜看着纪小舟推门而出,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脑中的系统面板。正想着纪小舟说的话和思考着后续的情节,这时候,小齐拎着茶壶一路小跑进庭院,估计是刚刚撞上了正要出门的纪小舟,看到顾听澜本人后眼圈都红了。
“大少爷,我还以为纪师傅骗我呢,你,你终于醒了。”
顾听澜没顾得上寒暄,系统依旧没有动静。
他问小齐,“我睡过去的这几日顾家发生了什么事?”纪小舟说的被偷家了又是什么意思?
小齐抹了抹眼泪,将壶放在了黄梨木桌上,给顾听澜倒了一杯茶。
道:“顾家内扇阁毁了,十日前顾家就乱了,大少爷你重伤回来,纪师傅一直在给你疗伤,三小姐自那天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
“有人说老爷和二公子已经死了,管家打伤了护院,偷了顾家的典籍早就跑了,家中没有管事,很多仆役也都跟着一起跑了。”
顾听澜若有所思,点点头,明白了,吩咐了小齐去统计留下来的顾家人。
内扇阁被法阵所毁,顾家的掌权者男丁皆身陨,经此一变故,故事情节肯定会发生了偏移。
他不能让这只小蝴蝶,扇起他无法掌控的飓风。
顾家还有后续的戏份呢,必须要在!
这次能活下来实属大幸,他无比珍惜自己的小命。
顾听澜明白了之后,打开了系统面板。
“系统401,顾玉林之死非我之所愿,他在之后的故事情节还会出现,他提早下线,那他的剧情怎么办?”
系统401依旧在待机的状态,等了好一会,在刺啦刺啦一声响后,一如既往地说了一句:【请玩家自行探索故事情节,对于故事情节变动后果,请宿主自行承担。】
顾听澜:……
这TMD是不是就意味着故事情节开始崩了也得由我负责?
任性一时爽。
顾听澜突然觉得有些心累。
顾家现在能掌事的就剩下顾玉畔和他,他不能留下来,为了后续的剧情,为了顾玉畔能活下去,顾家都必须在!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顾玉畔支棱起来,顺利接管顾家,成为顾家的话事者。
然后,好好活下去!
她当初已存死志,他必须为她寻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顾听澜去找了顾玉畔,反常的是,顾玉畔没有见他。
顾听澜从她的大丫鬟那里得知,顾玉畔自那天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闺房里,拒绝和任何人沟通,谁叫也不开门。
顾听澜无法,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却依旧吃了闭门羹。
顾玉畔是铁了心的不见任何人,他静静陪在顾玉畔的门口站了好几个时辰,事无巨细地吩咐了顾玉畔身边那个可靠的大丫鬟。
第二日亦是如此。
顾听澜没有时间了,他让小齐成为了顾家的新任管家,收拢了留下来的顾家人。将一切事务处理好,让顾玉畔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顺利接任顾家家主之位。
……
最后一日,纪小舟跟着顾听澜一起站在了顾玉畔的门口。
“小姐!你开开门吧。”顾玉畔的大丫鬟忧心忡忡敲着门。
纪小舟转了转八卦图,悠悠开口道:
“你再不出来,你以后说不准就见不到你大哥了。”
顾玉畔的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走了修仙途就要隔绝人世情缘了,我们会在这里留最后一个时辰,好好珍惜和你哥相处的最后时光。”
他郑重地说了句:“入了修仙道,凡尘种种,皆是过眼烟云。”
……
顾听澜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檀香铁盒,放在了顾玉畔的门口,神色冷峻,声如寒泉:“玉畔,顾家我已全部安排妥当,家主之印我放在你门口了,你可以担起祖辈的担子,成为顾家的家主,从头再来;也可以什么都不管,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只要,活下去。”
他顿了顿,“你记住,有人,希望你活下去!”
他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纪小舟:“走吧。”
在顾听澜和纪小舟走了半晌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丫鬟看到来人之后,泪如雨下,跪在了地上。
离开了顾玉畔的庭院,纪小舟收起了八卦图跟在了顾听澜的身后,只听顾听澜淡淡一句:“我这一次,不知是对是错。”
纪小舟潇洒地哈哈大笑:
“何必问什么对错,我们修仙途只问因果。”
“种下什么样的因,就得到什么样的果。顾家父子自食恶果,死于非命;顾家小姐未种恶果,总留一线生机。”
纪小舟笑得很肆意,“因果这东西,世人皆需承担,修仙者亦是,逃不脱的。”
顾听澜喃喃:“逃不脱?师兄可测祸福吉凶,亦逃不脱?”
纪小舟认真起来,答道:“当然,机缘一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测卦之人,窥伺天机,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残光掠影。俘赖天地仁心,生机一线。”
顾听澜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师兄,可还记得之前给我的那张旧符纸?还有吗?”
那张符纸可抵挡金丹修士的奋力一击,顾听澜记得,那张符在抵消了顾环鸿的一击之后就湮灭成了灰烬,防御性符纸千金难求。
如果有,顾玉畔或许能用得着。
“有啊。”
纪小舟从褡裢里摸出黄纸,又掏出一个秃毛毛笔,撕了张树叶,沾上了叶汁铺在地上就要写。
“家宅平安符,我给你现写,保家宅平安,要多少有多少。”
顾听澜神色一滞,“我说的不是这个。”
纪小舟笑嘻嘻地用笔杆挠了挠脑袋,酒窝恬淡,眉眼一动,瞬间就明白了顾听澜的意思。
他见顾听澜的神情异常认真,也严肃了起来,收敛了,“那防御符,是真没有了,那是我师父画的,就这么一张,他说测到你会遇上你血光之灾,那张符纸你别看皱皱巴巴长得丑,可以抵元婴初期的一击呢。”
“浪费了,真浪费了!”纪小舟边摇头边感叹。
“不过怎么说呢,师弟你能好好站着,不是被我躺着带回去,符纸也不算浪费了哈……”
纪小舟的插科打诨,“谁知道顾家小小后山,居然还有元婴期修士的上古阵法,那么邪门,金丹都吃得下!”
“师弟,还有个问题。”纪小舟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些地牢里的凡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门开了,火烧了,半天都不知道出来?都被关傻了?”
顾听澜沉默了片刻,凛声道:“以生死为代价,换取片刻温饱,然后身不由己,甘愿画地为牢。”
落日的光韵有一缕落在了顾听澜的眼睫上,显得冰雪做的人温柔又美好,院子里如同往常一样静谧恬淡,太阳落山了。
“走吧,事都了了。”纪小舟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修仙之人啊,讲的就是个缘分。缘起聚,缘散分。”纪小舟转着八卦盘,喃喃低语。
“缘起聚,缘散分!”顾听澜喃喃,若有所思。
他在夕阳余韵里,起身对纪小舟道,“师兄,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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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修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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