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事相求。”顾听澜保持人设冷着脸，表情很严肃，他停在原地对纪小舟说。
纪小舟一懵，本是一派轻松，事了浮云散，这下见顾听澜认真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真没有多的防御符……我知道你担心你妹妹，但是我这真帮不上忙，我只能告诉你，她有她自己的机缘要走。”
“不是”，顾听澜早就知道纪小舟给顾玉畔测了吉凶。
当时纪小舟没有多余的表示，就代表顾玉畔应当没有性命之危，他也能放心地去沧溟剑派。
他说：“我今日要向纪师兄求一卦。”
《问天修仙界》原书中，沧溟剑派毓秀峰最擅长的就是测卦，峰主列晨宿唯一的弟子纪小舟的卦很准，每日可卜一卦，每卦算无遗策。
纪小舟听了顾听澜的话，右手转着八卦图朝顾听澜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得意：
“师弟这是在内扇阁被我测卦之准惊叹到了？”
顾听澜点点头，心道，在后续的剧情中都见识过你的厉害。
纪小舟很是受用，“你运气不错，我一日只可卜一卦，今日这卦还没用出去。说吧，你要问什么？”
他食指上的八卦图转着圈没停，眉眼弯弯乐道，“这一卦就当我送你的入剑派礼了，测什么，福运、财运还是气运？”
顾听澜冷着眉眼，摇了摇头。
“都不是？”纪小舟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挤眉弄眼地放低了声音，凑近看着顾听澜，“难道是测姻缘？”
顾听澜面色一僵，冷声道：“都不是，师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罢直接往前走去。
“什么人啊？”
纪小舟追在顾听澜的身后，两眼放光，满是好奇，一脸八卦地叽叽咕咕：“师弟你慢点走，就这么着急？你这人都要走了，就这么舍不得？”
“到底是谁啊？！我可事先说好了，你再喜欢，我也只能带你一个人走。”
纪小舟越说越起劲，都开始畅想顾听澜的美好未来了。
顾听澜冷着脸，听着纪小舟的话，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纪小舟从褡裢里摸了一块糕饼，咬了一口跟在后头，顾听澜不搭理他，他也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嘴里嘀嘀咕咕个没完。
纪小舟这会抬头才发现，自己跟着顾听澜来到了顾家的演武场。
顾听澜停了下来，面色微冷地指着前方练武场上的一个少年道：“是他。”
纪小舟顺着顾听澜的指尖看了过去，本来兴奋了一路满是期待，还在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女，能让顾听澜魂牵梦萦，忧思难忘，走之前都要来和他求一卦。
这一下看到前面那在与武师格斗的少年后，脸上八卦的笑容僵住了。
正好，还是熟人，一口糕饼噎在喉咙，差点呛死。
纪小舟：……
就说不能乱嗑cp。
顾听澜：？
纪小舟有些犹疑地指着阿厌，问：“他，你要测他什么？”
“他的仙缘。”顾听澜面无表情冷声道。
纪小舟听罢面露疑色，啧啧称奇地围着顾听澜绕了一圈。
“不对劲。”
“我就说有哪里不太对劲，你和这小孩有什么恩怨？人小孩恨不得吃了你。”
顾听澜维持人设，淡淡说了句，“有仇。”
“真的假的？我咋就不太信？”
纪小舟挑着眉仔细打量顾听澜，脸上的神色存疑，盯着顾听澜看了好一会，到底是没歇八卦的心思。
“测凡人仙缘算是窥测天机，被老头子知道了估计会被吊起来打。师弟你不说实话，我可帮不了你。”纪小舟收了八卦图，双手抱胸神神在在，食指敲击着手臂，看着没像是在开玩笑。
顾听澜神情冷峻，语气一沉，“他身上有伤，是我伤的。”
他看着纪小舟的眼睛，道：“师兄不是说要了结因果吗？”
“我欠他的，求此卦，算是了结因果。”他一抬眼，眉目清冷如霜。
纪小舟手上的动作一滞，严肃起来，“这一卦，和普通的卦可不一样。”
“求这一卦，你什么代价都愿意付？”他问。
顾听澜顿了顿，神情微动，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纪小舟看着顾听澜的脸色，总感觉过于苍白了些。
“我可事先说好了，师弟，你所问的这一卦和那些普通吉凶之卦不同，勘探他人命运线，实是在窥测天机，若是他的命途不一般，你我卷入因果，都会被反噬，自食其果。”
“再有，测了这一卦，我接下来一个月都必须歇卦。”
顾听澜蹙眉，问纪小舟：“这一卦会对你会有伤害？”
纪小舟从褡裢中摸着什么东西，“那……倒也不是，问卦之人是你，因是你，果自然也是你。我会沾上，但是比不上你泥足深陷来的危险。”
“如果有什么不利后果，你还是小心着你自己吧。”
“对师兄没有影响即可。”顾听澜淡声道。
顾听澜想了想，又冷声道：“师兄虽说此卦赠我，但无功不受禄，顾听澜记得此情，师兄若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只要我能做到，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顾听澜肝脑涂地，绝不推辞。”
纪小舟听到这句话，眯着眼笑了，一把拍在了顾听澜的肩上，眉眼都是弯的，“好的，师兄我记下了。”
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认真地提醒：“师弟你记住啊，这事就只能我们两个知道，谁也不能说！”
“如果让老头子知道了，我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顾听澜淡若水色的眼眸淡淡一瞥，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他心里担心掉马，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瞎咧咧。
纪小舟看着前方演武场上起身跳跃的阿厌，道：“这小孩长得太好了，我之前给这小孩相过一面，说他面相非凡，剑眉星目，是大富大贵、人中龙凤之相！他把我当骗子看来着。”
他咂摸着又打量了一眼：
“演武场那么多小孩，没一个近他的身，这小孩太独了些。”
他自顾自地说着，“估计是这小孩眼神太凶了，凌厉得吓人，就像是脱了群的小野狼崽子。”
顾听澜没做声，遥遥地扫了阿厌一眼。
纪小舟拍了拍手上的糕饼屑，正经摆弄起八卦图来。
他又熟练地从褡裢里摸出来一张符纸，然后朝着顾听澜伸出了右手，道：“给我吧。”
顾听澜一滞：“什么？”
“不是要测他的仙缘吗？总得找个媒介啊。”
纪小舟转着八卦图，一脸懵懵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顾听澜：“你没准备吗？”
顾听澜：“什么媒介？”
“头发啊，血啊，都行！”
“等等。”
顾听澜面无表情地抬步走向了阿厌。
那些小孩和武师这是才看到顾听澜，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在原地候着。
顾听澜直接走到了阿厌的面前。
小孩正在一边心无旁骛地扎着马步，余光扫到了来人，一下子警惕起来，他收了攻势，站起身来，洒阔随意，只是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表情，双眼却亮的吓人，瞳光中好似有食其肉啖其骨的凶狠。
顾听澜直视他的眸子，他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手臂上露在外面，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放松，但是全身上下都紧绷着，右手放在了腰间，做着的是防备的姿势。
顾听澜抬眸一看，他腰间物件的形状还是个匕首，看来还是带着匕首来到了演武场，真是屡教不改。顾听澜只是觉得好笑，像他，果然是弟弟，亲的。
“又和人打架了？”顾听澜保持人设幽幽开口，声音有点冷。
那天在纪小舟的八卦图上，他没有看到阿厌手臂上有伤，这伤，看着就像是前几天的新伤。
阿厌没有做声，眼神寒光凛冽，立在那里，没有动，像是一条目露凶光，窥伺猎物的猛禽。
“很遗憾我没死吗？”顾听澜问了这么一句。
阿厌抬眼，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眼中露出危险的神色。
顾听澜冷哼了一声，臭小子见一次比一次凶，估计每次的仇都记着呢。
众人还在观望着顾听澜的举动。
顾听澜进了一步，纪小舟不是要头发和血吗？取来就是。
他好不容易作弊给弟弟得到了这次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掉。
他正想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取媒介。
却注意到了阿厌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杀意，然后猝不及防，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势不可挡地朝自己刺过来。对准的正是自己的第二根肋骨。
又狠又准，丝毫没有留力。
顾听澜低头看着正要刺进自己胸膛里的这把锋锐无比的凡铁，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毫不费力地抬手一掌，匕首刃还没刺进去，阿厌便被击退了两米之远，然后整个人都被顾听澜的冰晶缠缚在半空。
其他的小孩看到这里的动静，吓得面无血色，连同武师一起跪倒在地。
“勇气可嘉。”顾听澜走了过去，看着悬在半空的阿厌，冷笑了一声。
他看得分明，阿厌要刺的，是自己胸口曾断的了那块肋骨上，如果不是他吃了纪小舟的药已经大好了，说不准真能被他刺中了。
顾听澜心里只觉得好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赞扬。
“你是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小孩真是不听话，让他藏锋，他却每次都是飞蛾扑火毫不留力。
阿厌的眼里却丝毫没有害怕，却有些冰冷的无机制感，“三十年河东，你若不杀我，你必定会死在我手上。”
演武场上的其他人听罢这句话，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抬眼看着阿厌，由此前的轻蔑变成了惊吓，都是一幅看疯子的表情。
“好，我等着。”
顾听澜说。
可惜最后要我命的是主角独孤砚。
顾听澜心里乐了，一个二个都要我的小命，狗系统要，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主角要，现在还有自己的小弟也要。
果然，还是自己的命太值钱了。
顾听澜没有动作，负手而立，面无表情依旧维持着人设，冷冰冰地打量了周围跪倒一片的人。
心想如今他俩这势同水火的关系，索性来个破罐子破摔就好了。
他还想着怎么取媒介才合适呢，这不一下子借口都省了。
他抬手用两指化气为刃，割向了阿厌的颈间。
众人屏住呼吸，以为这小子得罪了大少爷，只怕是就要血溅当场了，只见白光一闪，一道血线出现，阿厌的一缕发丝应声而断，静悄悄地飘落在了地上。
“说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下一次，你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顾听澜冷声道，声若寒冰。
顾听澜悄悄隐去了其中的一小缕发丝，然后留下了神色各异的众人，和一脸暴戾，拼命挣扎着，眼神都能吃人的阿厌。
直到走到纪小舟的身边之后，才收了灵力，“嘭”地一声，阿厌摔在了地上，愤怒得双目赤红。
纪小舟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顾听澜，目瞪口呆。
他本来还以为有啥猫腻，这一下给他整不会了，他顿了顿，清清嗓子开了口，“师弟，感情你们这是？真仇人啊？”
顾听澜将拿到的发丝递给他，问：“够了吗？”
纪小舟接过发丝，有点无语，“是仇人，你测人家仙缘做什么？”
顾听澜道：“他不是说了要取我的性命吗？我自诩修炼天才，他若没有仙缘，如果能够格成为我的敌人？”
纪小舟蹙着眉，还有这逻辑？
听起来好像还蛮合理。
顾听澜看着远方怒不可遏的阿厌，心道小孩恨着他也好，有了超越的动力，给他树立了一个不可超越的标杆，还能促进他的自我进步。
大不了，之后让江尽多送温暖。
纪小舟接过了发丝，在八卦图上燃起符纸，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师弟，我们修仙界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顾听澜抬了抬眸子。
“冤家宜解不宜结，莫欺少年穷啊！你莫要和小孩一般见识。”
顾听澜没有说话。
纪小舟把那缕发丝悬在八卦图上，无比严肃地对顾听澜说：“师弟，还有一事。”
顾听澜：“？”
“测就测了，但是你记住，万万不可凭空干涉凡人的仙缘，否则，必会反噬其身。”
纪小舟继续喃喃，“这事，我只帮你这么一次。”
顾听澜道：“只会有这一次，了解因果，此事便是终结了。”
纪小舟听罢这才将发丝扔进了符纸燃起的火焰里，然后催动灵力，八卦图登时开始旋转起来。
一个灵力罩凭空出现，把顾听澜罩在了里面。
纪小舟左手捏诀，右手催动着八卦图，闭了眼盘腿而坐，顾听澜在一旁为他护法。
少顷，纪小舟额角居然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顾听澜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纪师兄？”
八卦图转动得越来越快，速度快得已经看不见残影了。
不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现象，“师兄？”
顾听澜正要强行破开灵力罩，让八卦图停下来。
还未动作，突然之间，灵力罩四碎，纪小舟睁开了眼，往前一仰，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
顾听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师兄，怎么回事？”
纪小舟稳住身形，止住了不断旋转的八卦图，擦了擦嘴角的血珠，摇了摇头道了句，“无事。”
他的神情有些困惑：“奇怪，实在是奇怪，我完全看不清他的星象，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我被一面屏障拦住了。”纪小舟说，“在幻象里，正要拨开迷雾之际，就被一股凶悍的灵力扔了回来。”
顾听澜皱了皱眉头，在原书中都没有阿厌这个人，或许测仙缘确实是逆天而行。
违反了世界意志，受到了阻拦也是有的。纪小舟看到的屏障，或许是世界意志？
“师兄好好休息，没事就好。”顾听澜说。
纪小舟眉眼一弯，噗嗤一声就乐了：“师弟你又欠我一个人情，我看到了。”
顾听澜：“什么？”
“我看不清他的星象和未来，但是我看到了他的仙缘。”纪小舟得意地擦干了嘴角的血，“你不是要问仙缘吗？”
顾听澜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纪小舟。
“是我们沧溟剑派。”
顾听澜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还是淡声问道：“意思就是他也可以去沧溟剑派？”
“什么时候？”
纪小舟顿了顿，道：“每个人的仙缘不定，入山的时间都是靠缘分，谁也说不准。”
“比如这次，你的仙缘路是我带你走的，所以师父和掌门给我的任务是把你带回去。”
“仙缘路？”顾听澜问：“那他的仙缘路呢？”
纪小舟迟疑片刻，然后缓声开口：“太模糊了，我看不清，我只看到了我们沧溟剑派的山脚，便被那股灵力掀回来了。”
“沧溟剑派山脚？怎么才能去？”顾听澜问。
纪小舟从褡裢里摸出了一张绿色的符纸，道：“喏，这个，指路符。”
“普通凡人，入仙门的方式有两种，除了登仙梯，就是这个指路符了。只要带在身上，有仙缘之人，时机到了，自然能走到沧溟剑派。”
顾听澜听罢，眼睛一亮。
“不过，能不能走到沧溟剑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全看个人造化。纵使有仙缘，时机未到，也是找不到剑派的。”纪小舟说，“而且，用指路符找到剑派山脚，难度比登仙梯只多不少。”
顾听澜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这个，可以给我吗？”
“给那小孩？”纪小舟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送佛送到西，拿去吧，反正这次我们回去也不靠这个。”
然后悠悠地在后头补了一句：“这一张，送他了，但是我可事先说好了，因是你，果也是你，反正都是你来还。”
顾听澜不动声色，抽了抽嘴角。
“走，最后一站，芳雨茶楼，要回山门了，吃一顿少一顿啊！”纪小舟嗷嗷叫唤。
顾听澜珍重地收好了指路符，跟在了纪小舟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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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求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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