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慢慢泛了黄，天色一天比一天暗得快，走在傍晚的人行道上，等秋天的风一吹，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周诺，谢谢你帮我解围啊，他们真的太气人了，我也是一时没控制好情绪。”赵摩飞是周诺的室友，学乐器的。
人很踏实厚道，也很努力，两个人经常讨论音乐方面的东西，简直是相见恨晚的知音。
周诺说：“我也想揍他们，占着场地聊天还不给别人用。”
“对了，那个歌唱比赛，你报名了吗？”
周诺这才想起来天合娱乐公司举办的那个歌唱比赛，今天晚上之前截止报名，他的报名视频已经拍好了但还没提交，“等等，我交一下，我听说这个比赛会有三轮，视频报名之后会选出一百人进行现场PK。”
“对，直播PK，还有明星导师，很锻炼人的。”赵摩飞接了个电话，他也不避着周诺，直接说：“干嘛？我这有朋友呢。晚点吧，嗯。”挂了电话，他问周诺：“我几个朋友同样搞音乐的朋友在附近的酒吧聚，叫我过去，你要不要去？就是唱唱歌弹弹琴，他们很随和的，我也想介绍你认识认识这边的人。”
“乐队？”
“算是，瞎玩。”
赵摩飞是本地人，在A城有自己的圈子，周诺也想拓展一下社交圈，他看了看备忘录，今晚没什么计划了，此时弹出一条消息，是宋瑜。
周诺目光停顿了会，划掉那条信息，应道：“好啊。”
过去的路上，周诺给宋瑜发了几条信息，解释了一下晚上约了朋友，下次再见面。
宋瑜大概看到了，但是没有回。
周诺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奇怪，虽然每次都是心甘情愿的，但他忽然有点烦这种状态。他给宋瑜发的信息，对方回得很随意，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懒得回。他提出想约会，对方却说行程安排推不掉，每次都是宋瑜提出见面，他就眼巴巴地凑上去，推掉自己的事情也想去见他。
他主动说可以他去找宋瑜，但是宋瑜总是转移话题，明显是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在他那边的交际圈中曝光。
周诺觉得自己很乱，但他不想被宋瑜牵着鼻子走。
赵摩飞的朋友一个个穿得非常炫酷，打招呼很热情，起哄让周诺唱一首。
他们的吉他手兼主唱BB说经常听赵摩飞提起有个唱歌很牛的室友，说如果周诺唱的比他好，他就把主唱位置给他，他看着周诺的目光有些挑衅：“毕竟我更喜欢弹吉他。”
周诺笑了，接过话筒，“你这么确定我会看上你们乐队？”
又是一阵起哄，大家来了兴致，纷纷拿起自己的家伙，势必要给这个傲气的大学生一点震撼。
气氛太好，他们唱了一首又一首，台下围观的客人越来越多，鼓手打出的节拍让空气都在震颤，吉他的旋律让情绪一点点攀升，这首歌前面抒情伤感，周诺一个抓耳的转音让气氛推向**，接着旋律陡然变快，鼓点密集带感，一段性感的低音炮rap点燃全场。
下场休息的时候，赵摩飞给周诺递来一瓶矿泉水，后者挑挑眉：“你看这里谁喝矿泉水。”
“保护嗓子。”赵摩飞笑着和他碰杯，“我真没想到你爆发力这么强，你平时练的歌都是慢节奏的吧，没想到rap也唱的这么好，真的牛逼。”
“老子牛逼的地方多了，崇拜我吧。”周诺仰头灌水，透明的气泡在流光下一个个破裂，他实在是有些渴，水在手里喝的也跟酒一样拽。
BB也走过来，拉住周诺的手臂，“哎别喝了，留点和我干一个。”周诺的表现让他惊讶，也让他激动，毕竟这人唱的好还是名校人才，拐进乐队里赚大发了。他很真诚：“加入我们乐队吧，我们平时接些活，一起上台，一起赚钱。”
赵摩飞：“你还缺钱啊。”
周诺也看着他，这两个月他在学校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在周围人的熏陶下也逐渐认得一些贵的没天理的潮牌，比如BB的衣服裤子上的这logo，能看出来挺有钱，在A城玩得起音乐的人，家境不差。
BB眼神振奋：“靠自己的才华赚钱，这是对我人格最大的鼓励！”
“怎么样，来不来，大家都希望你来，你怕时间对不上，你有空就来也没事，主要就人多热闹。”
其他几个成员也应和，让他答应下来。
周诺干了一瓶新的矿泉水：“行！”
他们坐在卡座上聊了会天，周诺问BB：“你为什么叫BB？”
BB神秘一笑，靠近低声说：“Big Bird。”
“我的理想。”
“呃，确实很独特。”
BB很实诚说：“其实我刚才第一眼看你有点不爽来着。”
周诺幽默接话：“我长得这么让你有危机感吗？”
BB耸耸肩：“你长得确实，和我讨厌的一个人有点像，那个人也有个泪痣。”
“不过那个人的气质和你一点都不像，娇气、傲慢，刻薄，仗着有人宠着就无法无天，遇到一点不顺心就刁难别，哎我都不想说。”
“听起来你和他有过节。”
贝斯手一听，加入对话：“你说姓白的？上次咱们几个受邀去宋总的店热场，唱了首很燃的歌，把姓白的那只猫吓应激了，我们也道歉了，结果这大少爷大发雷霆，拿酒瓶咋坏了BB的吉他。”
“那确实很无法无天了。”周诺听着很无奈，那只小猫可是受无妄之灾了。
“差不多了，我们得回宿舍了。”赵摩飞过来叫他，周诺也站起来，收拾好东西。
BB：“不再喝点？”
复古书架后面，酒吧另一端的卡座。
“不再喝点？”
宋瑜抬手看了眼手表：“欧总，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欧总也看手表，红彤彤的脸笑得憨厚：“今天难得宋总亲自来一趟，真是麻烦宋总了，我再敬您一杯，年轻有为！”
宋瑜示意小韩，后者立刻会意，扶起欧总，“欧总这边请。”
宋瑜烦躁地呼了口气，摘下眼镜闭目按了按眉心，打开手机，还是周诺那句：“我约了朋友，宝贝我们下次再约哦。”
他解锁手机，给小韩叮嘱了一句要把人送到家门口，做事要周到。再抬头的时候，不知道是眼花还是怎么样，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走得洒脱自在，还回过头和几个人笑着挥手。
宋瑜戴上眼镜，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那是周诺。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莫测阴冷，目光淡淡地看着那边，看着周诺和几个没见过也没听他提起过的社会人士和他依依不舍地告别。
可以，第一次推掉他的见面，就是来见这些家伙的。
一个电话。
周诺让赵摩飞等等，他的心跳忽然有点快，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开口了，声音低而富有磁性，只是听着有隐隐的怒气：
“周诺，我看到你了，过来。”
周诺的脸色僵了僵，他没有停下脚步，拉着赵摩飞继续往外走，他微微低下头，表情藏了起来，只有手机里传来轻声的：“我朋友还在呢，而且今天我不想。”
等人彻底离开视线，宋瑜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喝多了，有点晕，你真的要走吗？”
电话被挂断了。
几分钟之后，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快接近时又慢下来。
气氛有点沉默，最后还是周诺的手机铃声先打破僵局。
“你不是晕吗？我帮你叫了车，快到了，走吧。”周诺随意地把宋瑜拽起来，后者直接把大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周诺，为什么不理我？”
这是在说，周诺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过他。
“你是我什么人？我还得天天给您请安呢？”
宋瑜抿抿唇，唇色有点苍白，好像真的晕似的，“……那我以后每天给你请安？”他小声说，乞求的目光还有点可怜：“你会理我吧。”
周诺尽量不去看他的嘴唇，但某个人淡淡的呼吸还是喷洒在他的耳垂和脖子上。
“就是这辆车，你快点走吧。”周诺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到了跟我说一声。”
宋瑜低垂的眼睫毛很长，盖住眼底的愠色。
周诺忽然被一股力不由分说地拉进车里，车门被一只伸长的手臂砰地从身后关上，然后那只手臂圈住他，宋瑜贴到他耳边，耳语道：“今天别回去了。”
“我不住酒店。”周诺蹙起眉，看了一眼司机，手在衣服遮挡下掐了宋瑜一下，宋瑜闷笑一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那去我的房子。”
周诺愣了愣，他以前提过，但宋瑜找借口拒绝了。
“师傅，滨江三路。”
师傅看了他一眼，皱着的眉松开了，应道：“好嘞。”
周诺没说话，他的脑子也很乱。
宋瑜这样是什么意思？
车窗外，霓虹灯交织一片橘色的梦，A城的天空，原来真的没有星星。
宋瑜似乎真的有点微醺，他抓着周诺的手臂，没骨头似的靠着。
他小声说：“你想玩乐队，我有认识的人脉。你想去唱歌，我可以给你开舞台。”
周诺不赞同打断他：“我不是没能力自己去做。”
“有我帮你，你会轻松很多而已。”太天真了。
沉默。
那是A城最好的地段，说是寸金寸土也不为过，小区里的楼房崭新宽阔，气派的水晶吊灯和复古文艺的壁画把一楼走廊装饰得向酒店一样豪华。
宋瑜似乎不喜欢太亮的灯，屋里只亮着橙黄色的线条顶灯。没来得及细看屋内的布局，一连串湿润的吻落在锁骨上、继而向下移，呼吸逐渐炽热，两颗年轻的身体和心都禁不住这样的撩拨，很快便沉沦于**深处。
……
宋瑜当然知道周诺在纠结什么，他只是说：
“我们都还年轻，太长远的事情想多了也没意义，既然你情我愿的，就这样没什么不好。”
“至少现在，你对我很满意，不是吗？”
没有承诺，意味着可以放肆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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