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际,天气阴沉沉的。
实习生小心翼翼将装着青铜剑的盒子放下说道:“宴老师,这把青铜剑太奇怪了,上面是不是被下了诅咒啊。”
宴无咎道:“怎么奇怪了。”
实习生立马往后退了两步:“宴老师您这几天请假不知道,昨天参与修复青铜剑的人都住院了,李姐说他们身体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但却没有要醒的迹象。”
“哦?”宴无咎听此提了兴趣:“有这事。”
实习生点头如捣蒜般。宴无咎视线落在青铜剑上,青铜剑身呈青黑色,泛着幽幽光泽,剑锋薄而锐利。
“说不定真被诅咒了。”实习生听到这话小幅度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阴沉的天空打了几声闷雷。
宴无咎看向窗外,厚重的黑云将天际压得愈发低矮,他道:“要下雨了,你先下班吧,这就交给我了。”
实习生看了看时间道:“可还没到时间。”
“那要不我先下班。”他下巴朝青铜剑方向抬了抬:“你来收拾。”
“呃…那倒不用了。”实习生快速收拾好东西,生怕宴无咎反悔,临走时还不忘说了句:“宴老师您小心点。”
宴无咎坐在工作台前仔细端详着,动手开始他的工作—修复清理。
雨不负众望的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玻璃上,交织成蜿蜒的水痕,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嘶—!”指尖被剑刃划破,血染在剑刃上,宴无咎拿纸擦了擦,得出了结论。
他在“这算工伤需要报销”和“今日应该早走”中摇摆不定。
雨渐渐停了,墙上的电子屏显示00:00分。
这时,角落的老式收音机传来滋滋声响,传来卡顿的戏曲声,工作室的灯忽明忽暗,青铜剑身散出幽幽绿光。
“还真有诅咒?”
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寒意,鸡皮疙瘩蹭蹭往上冒,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冷香,宴无咎坐在椅子上没起身。
“怎么判官大人每次出现都这么冷啊。”
旋转椅子转向身后,安自渡似乎是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安自渡看了他一眼,宴无咎黑色衬衫领口大敞开,隐隐约约露出漂亮的腹肌,他道:“你把扣子再解开些,说不定就不冷了。”
“大人爱这口?”宴无咎手指按在扣子上,安自渡看着,静静等他下一步的动作。宴无咎却将扣子扣好:“大人要喜欢看可以自己来解,我保证不制止。”
呵,骚狐狸。
安自渡没理他,抬手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心口处猛然传来的刺痛让他喘不过气,仿佛是一条将要溺死的鱼。青铜剑光泽越来越亮,瞬间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翻转了几下,速度极快的朝安自渡心口处刺去!
安自渡刚想躲过,眼前突然炸出一团蓝色火焰将青铜剑挡住,青铜剑光泽瞬间暗了下去,回到了工作台上。
“大人这是吓傻了?”宴无咎将狐火收回,开口道:“还是借此试探我呢。”
“都有吧。”安自渡张开掌心,判官笔出现在掌中。
判官笔外形形似毛笔,但却非是文人墨客手中柔软的毛笔,判官笔长度短小精悍,正应了‘一寸短,一寸险。’笔把粗圆,笔斗处雕刻着精美古朴的云纹,笔尖许是刚染了朱砂,呈的是红白相间。
一笔之下可定生死与功绩。
宴无咎道:“还未知其究竟,大人这是要判了?”
“浅薄了。”安自渡抬手在空中画一道传声符,微微拂手,符便消失了,他道:“画个符而已。”
与此同时,远离市中心某处街道的往生茶馆内。
十二点已过半,茶馆内自然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江浸月一身红色旗袍勾勒出婀娜的身姿,乌黑的秀发用绿色翡翠簪高高挽起。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支十分精致的金色烟枪,枪身镶嵌着各色名贵的宝石,烟嘴是白色羊脂玉,她微微低头含-住烟嘴,轻吐烟圈,袅袅白雾萦绕在她面前的游魂身上。
她拿起桌上的白瓷瓶,红唇轻启:“好好做个噩梦吧。”
游魂神情呆滞,化作一缕白烟进到瓶中。
“大人要问灵。”林知手里捏着那道传音符急匆匆走来:“我下去找人帮忙。”
“找什么人。”江浸月道:“下面的可不管这里的事。”
“可大人刚渡灵回来,再次问灵恐怕身体撑不住。”
江浸月吸了口烟,吐-出:“我下去一趟。”她指了指茶馆内的其余游魂:“你就先把他们分门别类,等大人回来审判也轻松些。”
“行。”林知捏了一道传音符传过去。
?
安自渡也没避着他,林知的传音符内容宴无咎听的是一字不落。
“判官大人人…哦不对,应该说是鬼缘够差的啊。”
“我本来不觉得,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安自渡看向青铜剑开口说:“此剑恐怕是滋生了剑灵。”
宴无咎笑道:“是啊。而且剑灵好像还想杀您呢,判官大人。”
安自渡垂眸看向他,宴无咎靠在椅背上,嘴角扬着戏虐的笑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吊儿郎当这人模样长得极好。凤眸眼尾上扬,唇色殷红,那双漆黑的凤眸中透着不耐与凉薄。
安自渡找了个地方坐下,翻动着手中的生死薄,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宴无咎就这么仔细端详着他。此刻工作室的光不知怎么已调为黄-色暖光,许是刚才忽闪忽闪自己调的。
宴无咎看向他的眼神复杂,掺杂着许多东西,他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一时间工作室静的出奇。
“我虽然长得好看。”安自渡微微抬眸对上宴无咎的视线:“可也经不住你这么盯着看啊,年纪大了,容易害羞。”
自恋判官这么自恋也是有依据的,他眉眼如画,桃花眼如清墨般温柔魅惑,钓而不自知,但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忧郁。
“判官大人可是一笔定生死,可别看错了。”
安自渡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灯光有些暗,是该配个眼镜了。”
宴无咎轻笑了声:“大人入世以后竟有些活人感了。”他打了个响指,将暖黄的灯光调成白色。
宴无咎这才打量着安自渡的穿着,民国时期的深灰色长衫,胸前刺着黄绿色竹叶图案,甚是衬他,但颜色却有些沉闷了,若换上白色或青色或许会更好看些。
宴无咎问道:“你是刚渡灵回来?”
安自渡点了点头:“渡了个怨魂。”
“怨魂还用渡?不应打散魂魄不入轮回吗。”
“你说的那种是没因果的,是生来便是恶,坏事做尽的人,这种情况就很严重,应打散魂魄,永不入轮回,严重的当下幽冥深处。”安自渡将判官页折叠送出,接着说道:“而有因果的人或是受当下的形势所逼,或是无奈之举为求自保,或是受压力所迫。这类‘魂’和‘灵’是结合生前功绩判定,应不应入轮回,入什么轮回。”
“那妖死了也归你们管吗,也有‘渡灵’一说?”
“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些。”安自渡想了想,回答道:“按理说应该是,不过我很少渡妖的‘魂灵’——但也轮不到我,我应该是在你前头的。”
“什么在我前头。”
“死啊。”
宴无咎:“……你不是已经死了。”
安自渡点了点头:“也是,不过,我说的是彻底消失。”
片刻,宴无咎才缓缓开口问道:“那神呢。”
安自渡听此轻笑一声:“小狐狸,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神陨之后,魂魄就化作天地万物,不入轮回了。”
宴无咎微怔:“永远消失了吗……没有例外?”
“神的生命绵长,早已看淡生死了。”安自渡思绪悠远,开口说:“但例外也是有的。若世间有他留恋的人,他便会留下一丝魂灵伴爱人身侧。”
宴无咎抬眸看向他,眸中浸着复杂的情感,安自渡移开视线,打趣道:“怎么?是看上哪个刚晋升神格的女狐了,不过你现在想的也太远了。”
宴无咎懒得理这句话,索性不看他。
安自渡再次开口道:“我见你身上的天道枷锁已撤了两道,等剩下十道枷锁全部撤除后,你便能晋升神格了。”
“不稀罕。”
宴无咎起身往角落放置的小冰箱处走去,工作台上的青铜剑自他起身后便又闪起幽幽绿光,安自渡眉头微皱,隔空捏了个符压-在上面。
“不稀罕——无咎”根本没看到这异样,他蹲在小冰箱前专心致志的翻吃的。
“你这手下办事效率够低啊。”他看向墙上的时间,咬了口肉松面包:“传音符送来快半小时了,人还没来。”
“嗯。”安自渡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他说的:“正如你所说,我人——哦不,鬼缘真的不好。”
宴无咎:“……”
安自渡见他一口又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竟也有了些饿意,他道:“咱俩也算是朋友了,能讨个东西吃吗。”
宴无咎哼了声:“谁跟你是朋友,判官大人别太自来熟了——工作室没炉子,没法给你烧,饿着吧。”
虽然说的很“抱歉”,但表情是真不想给你吃。
安自渡摇头笑了笑,走到宴无咎身前,握着他拿面包的手,十分不嫌弃的就着咬了一口。宴无咎心口泛起阵阵涟漪,他耳尖透着淡淡的粉红,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
偏偏这人还十分没眼力见的点评了句:“味道不错。”
怎么不噎死你!
宴无咎捏着面包,塑料包装发出声响。他表情生硬道:“鬼也能吃人间的食物?”
“谁跟你说我是鬼了。”
宴无咎不语,安自渡接着说道:“我不光能吃,还能见光呢,厉害吗。”
厉害个毛线!
宴无咎拿着面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所幸就这样僵持着。
安自渡顺手从他手里拿过:“别浪费了,我替你吃——哦对了,我不嫌弃你。”
宴无咎:“……”
我嫌弃你行了吧。
安自渡看向墙上的时间,咬了口面包:“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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