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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犀角香问灵

工作室的窗帘自动拉上,四周传来沉闷的“叮叮”声,似是一个老旧的风铃,林知一身黑衣赫然出现。

“大人,底下的……”林知看到安自渡身后的人一脸惊讶,忽而话锋一转:“你怎么在这?”

“嗯?”宴无咎轻挑眉尾,倒觉得有些好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倒是不记得三界有‘妖族不能在人间’这一条。”

林知道:“你爱在哪在哪,就是不能在判官大人身边。”

宴无咎笑道:“这就有意思了,分明是你家判官大人亲、自登门,这大晚上的我还有些害怕呢。”

安自渡默默看了他一眼,桃花眼中带着微微笑意。

林知听到这话马上气得吐血:“你放屁!明明是你对大人有所图谋,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大人才…”

“咳咳……”安自渡轻咳几声,林知见状才知是自己话多了,他收回视线,脸色十分难看。

安自渡道:“有些着凉了。”

宴无咎凤眸微眯,视线落在林知身上:“他为了我怎么?”

林知根本不敢看过去,安自渡接下话说:“为了抓你,才干这份苦差事。”

宴无咎:“……放屁!”

话题算是默默的揭了过去,安自渡道:“只有你一人来了,还是他们在路上。”

林知闷闷地开口说:“浸月说最近游魂众多,度朔山和酆都那里阴灵聚集,阴司全去了,要不到人手。”

这两处地方是下幽冥处的入口之一,游魂众多需要阴司查验放行,一来是防止有心之人潜入幽冥,抓游魂做些恶事,二来是酆都为阴阳交汇之所,防止魂魄不稳的活人闯入,而难返人间。

难不成偌大的幽冥找不到一名阴司?分明是推辞不愿前来的话术罢了。

安自渡却不以为然,心态极好:“冬季对于大多数人是难熬的,游魂多些也正常。”

“大人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他们觉得你好欺负。”林知看向青铜剑,抬手画符:“我来问灵。”

安自渡抬手轻扫,即将画完的符就这么被打散,消失不见,他道:“器物灵问灵和游魂不同,稍有不慎便会被迷其心智。”

安自渡将方才压在剑刃上的符揭下,青铜剑瞬间发出暗淡的幽幽绿光。

宴无咎眼神复杂的盯着安自渡的背影,他竟没看到安自渡是何时将符贴上的。

安自渡转动判官笔,笔尖的朱砂有些残余,笔尖在青铜剑刃上滑动着,青铜剑身微微抖动,像是执剑之人正在手抖。

他抬手在青铜剑上方画了一张极为复杂的符,笔尖轻点,符便缓缓下落,朱红的符文覆在青铜剑上。

角落的老式收音机开始调频,发出模糊不清的文言句。

林知看向安自渡一脸担心道:“大人,您今日刚渡了怨魂,我怕…”

“没事。”

宴无咎看向他的侧脸,嘴唇微张,嘴边的话始终没说出口。

安自渡:“点香。”

“是。”

林知张开手掌,手中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朱红色香炉,他将点燃的犀角香放在香炉中,青烟缓缓上升涌到青铜剑处,缓缓缠绕在青铜剑刃上。

“犀角香缠绕,唤问是何灵。”安自渡的嗓音冷冽清脆,像是换了个人。

宴无咎有些出神,眼前霎时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将他从雪地中抱起,打趣道:“你这狐狸真是命大……”

寒风凛冽,但他却不觉得冷,鼻尖萦绕着那人身上独有的冷香,让他觉得十分舒适……他竟毫无防备地窝在那人怀里睡着了。

“想什么呢?”安自渡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宴无咎思绪被拉回,他微微垂眸盯着安自渡小拇指处缠绕的一圈红线道:“没什么。”

青铜剑上绿烟聚集,缓缓凝成一个似人形的灵。

“是何灵?”

“青铜剑灵。”

“有何执念?”

灵愣了一瞬缓缓道:“始…终。”

“因何醒?”

“剑主召唤。”

安自渡执判官笔轻点‘灵’的额间轻声询问道:“何为始终。”

‘灵’却瞬间散去,青铜剑再次浮在半空,欲朝安自渡胸口刺去!眼前再次炸出一道淡蓝色狐火将青铜剑阻挡住,青铜剑瞬间没了动静,就这么静静的浮在半空。

宴无咎抬手握住剑柄,便感到剑身有一股热流,他感觉似乎……是血。他将剑放下,开口道:“判官大人,它与你有关。”

安自渡点了点头:“嗯,感觉到了。”

宴无咎哼笑一声开口,似意有所指般:“也是,判官大人手中的生死薄能知晓万物因果,自然也知此‘灵’是跟你何缘故。但是,我能感觉出这灵很想杀了您呢,大、人。”

林知道:“胡说什么呢!我看是你想杀大人。”

两人又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谁也不让谁。

就在此时,林知再一次刷新了对宴无咎的看法,对他说出的话脸色通红,半天只憋出四个字:“龌龊不堪!”

宴无咎看着他的表情扬起嘴角,心情极好:“承蒙夸奖。”

安自渡闻言也看向他,可那人根本没有说出这话的任何不好意思。他反而扬了扬下巴笑问道:“判官大人看出什么来了。”

安自渡道:“你的血滴在上面了。”

“噢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宴无咎伸出快要愈合的手指:“我敢肯定,是青铜剑先动的手。”

林知:“……你哪这么多肯定。”

安自渡了然,指尖在剑尖上刺了下,随即将血滴了上去。

林知一脸不解:“大人你干什么?”

青铜剑周边瞬间起了一层黑雾,剑刃前半段赫然出现了锈迹斑斑的血痕,上面还带着蓝色火焰。

是狐火。

安自渡:“好奇它为什么杀我。”

“哎!这不是这狐狸精的狐火吗。”林知脑中忽然警铃大作,他看向宴无咎:“你是剑灵的主人!?也就是说是你赋予剑灵的指令让它一直想杀大人!?”

“呦,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宴无咎无所谓道:“不记得了,就当是我吧。”

“你…!”

安自渡笑了笑:“对杀我有这么强的执念。”

林知气道:“还渡什么剑灵,让浸月过来吐口烟,完了直接把他扔进轮回池。”

宴无咎道:“正好,把我的天道枷锁撤了再扔。”

林知呵了声:“你想得美,除非你魂飞魄散,要不然你就得背着它入轮回池,生生世世不得脱。”

宴无咎不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便感觉肩膀被轻轻握了一下。

安自渡道:“等渡完该渡的灵就会撤了。”

宴无咎将他手拍下,只淡淡应了声,安自渡无奈的笑了笑。

犀角香渐渐燃尽,余烟仍在空气中萦绕,青烟凝成一团,呈现一团虚影,变幻之间是一个男人被绑在粗壮的十字木桩上,手腕粗的铁链绑住手脚,脖颈。

男人胸/前插/入一把青铜剑,白色衣服被血浸/透晕染了一/大片已干涸的血迹,剑身被淡蓝色狐火包裹着。

男人的头低垂,发丝凌乱,似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林知凑前细看道:“他还活着吗。”

宴无咎:“活着。”

林知感慨道:“生命力这么顽强吗,都成这样了还能撑着一条命,而且这么被钉着,真不敢想成为怨灵该有多麻烦。”

“麻烦”缓缓抬起了头,男人虽然身上血横遍布,但那张脸上却是干干净净,待看清这张脸后,林知猛然倒吸一口凉气,眼珠瞪的都快掉出来。

他保证,如果他是活人的话能瞬间晕死过去!

青烟中的那张脸竟然和判官大人一摸一样!!!

什么情况?

林知问道:“大…大人这不会是你前世吧?”

安自渡摸了摸下巴:“长得不像吗。”

林知:“……”搁这闹呢!?

青烟变幻间,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男人穿着裁剪精致的黑红色上衣下裳,腰间系着雕刻精美的和田玉佩,缓缓走近。

那张脸出来后,林知想再死一遍的心都有了,倒是安自渡却是一脸笑意的看向青烟内,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

青烟中。

‘宴无咎’一只手挑起‘安自渡’的下巴,一只手握住剑柄问道:“大人被钉在这里,感觉如何?”

“有点累。”安自渡接着说:“你的狐火有些燎人了。”

“果然是你!”林知突然开口,一脸怒气:“怪不得青铜剑老想伤害大人,而只有你能控制住剑灵,真的是你一手策划的。”

林知眼看就要出手,安自渡预判了他的动作将他拦住:“年轻鬼,淡定些。”

“可他…!”林知哼了一声,压制住怒火。

安自渡开口道:“这便是剑灵口中的始终了。”

“我不记得。”宴无咎抬眸对上安自渡疑惑的目光,再次开口道:“这段记忆我不记得。”

“天道枷锁在身不记得也正常。”安自渡笑了笑:“可就连我…竟也记不清了。”

“大人您看,那是什么?”

安自渡看了过去,‘宴无咎’的脖颈和食指被一道朱红色细链缠住。安自渡眸子微眯,这道细链他最熟悉不过了。

林知疑惑开口:“那不是判官链吗?宴无咎是个活人怎会戴有判官链。”

安自渡道:“心甘情愿的生人也可戴上判官链。”他看向宴无咎道:“是我给你戴的吗?”

宴无咎眸子阴沉,还没等他开口,青烟便散开萦绕在两人身上。

烟散,人也消。

林知担忧的看向暗淡无光的青铜剑。

判官渡‘器物灵’,需参与‘器物灵’灵识中的所有,找出根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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