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问了她一些关于妥纳斯他们的问题,过程中科恩始终缄口不言。
漫长的沉默让审讯室内的氛围有些阴沉。
士官突然抬手,替她解开了一边的锁链。
他一面解一面慢慢说:“我很久之前就知道您了,每名被挑选入血戮军的士兵都对帝国的征战历史耳熟能详,我看过您在统一战争里的功绩,很出色。”
“真可惜我加入的时候,您已经跟着外人跑了,我一直都很想见您一面的。”
“毕竟进血戮骑士团的,都难免对您这样的存在……心生向往。”
科恩闭着眼,她努力屏蔽掉身体周遭的感觉,可对面聒噪的声音仍旧坚持不懈地钻进她耳朵。
即便已经失去了视觉,头顶的直射灯仍旧照得虹膜疼。
难受,浑身都疼,大脑浑浑噩噩。
铁链解开,她的手腕恢复了自由,只是伤口处比原先未涂药的时候更痛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背叛帝国?”
科恩下意识睁开眼。
又来……又是这套说辞。
为什么每个帝国人都觉得生活在一个暴君的统治下是件能忍受的事情?
他们所有人都对迪索拉七世那套作风习以为常到麻木了吗??!
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想跑才是不正常的?
他们都是天生的虐待狂么?
“……”科恩舒了一口气。
“因为帝都里全是一群贱人,帝政院里的,血戮军里的,上议院里的,皇宫里的,他们全都是。”
“如果同事都是战争狂魔,极端民族主义,嗜血变态,杀人魔,邪教信徒,草菅人命的疯子,扭曲的不可明状生物,恋.尸癖,黑魔法师……你也会想跳槽的。”
“好吧。”士官道,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点愉悦的笑意,“那么多的贱人,你最讨厌谁?”
科恩说:“把你们当狗一样使唤的那个。”
“噢,那就是陛下啊。”士官微笑。
“幸好他本人不在场,不然不知道会多伤心难过。”
询问已接近尾声,科恩就像块难啃的硬骨头,什么都没问出来。
亦或是他们最开始就没准备从她身上问点什么。
这只是走个过场的形式。
士官抽开椅子起身,金属椅子剐蹭地面的声音十分刺耳。
他抬起科恩的手仔细端详,“好了,问询结束了,我真有些舍不得您————”
接着,他抬手戳了下她左手的贯穿伤,力道重到科恩闷哼了一声,关切问:“伤口还痛吗?”
血戮军佩戴的手甲如同尖锐的龙鳞,刺得半精灵手掌鲜血淋漓。
他指尖翻开破损的皮肉,恶劣地重重往下按。
“……”剧烈的痛感一瞬间冲击大脑。
科恩咽下疼痛难耐的抽喘,“你个……”
“别生气,科恩大人。”士官轻轻地拍拍她后背。
“有时候痛点才能记住教训。”
熟悉的,轻飘飘的语气。
【痛点才能记住教训。】
科恩抬头,她仿佛被带回到了那个血腥气弥漫、烈火冲天的下午。
焚烧的焦炭味,还有那黏稠糜烂的、叫人反胃的甜腻味道,叫人身临其境般的,又重新钻进了她的鼻腔。
一瞬间,猛烈的仇恨和怨毒冲遍了四肢百骸,她几乎是飞跃着起身,猛地抄起被放在桌上的铁链,狠狠勒向了士官的脖子。
她虽然失去了视觉,可流淌在身体里的战斗本能还在,几乎是凭着纯粹的肌肉,她锁定了身旁站着的士官。
金属链像毒蛇一样咬紧了士官的脖颈,科恩的双手感受不到任何伤口崩裂的疼痛,她死死拽住铁链的两端,拼尽全力地收紧。
去死,去死。
她紧咬着牙,尝到了咽喉里溢出来的愤怒的腥甜味。
为什么你还活着?!!
每天都死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呢?!
血戮军终年佩戴盔甲,在全包式头盔的保护下,科恩能对他造成的伤害有限。
他被半精灵按到地上,膝盖抵住披甲的胸膛。
从这个角度看,科恩眼眶红得吓人,无意识的眼泪顺着下颌蜿蜒,滚落。
她又哭了。
为了一个早死透了死绝了的蠢货。
总是这样。
他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脖颈上强烈的窒息感告诉他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承受能力的极限。
“去……告诉乌迈那个……”
手都颤抖,她浑身都在止不住地痉挛。
她费力地呼吸,每一记吞吐都仿佛是有银针在扎肺部,“那个狗日的贱人,他的王位坐不久了。”
看着科恩这幅全然失控的狼狈样子,士官突然乐地笑出声。
随行进入的血戮骑士极快上前把科恩从他身上拖了下来。
他起身,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真可惜,我们又谈崩了。”
“……”
重新被捆回座位上的半精灵眼眶红得像要淌血。
她试着把身上溃散的魔法能量聚集起来,然后伺机而动给在她面前的士官致命一击。
可是魔力抑束环压制住了她全部的动作。
士官单手捧起她的脸。
“陛下吩咐说,你需要一点教训……”
“……”科恩扭头躲开,她直接朝前狠啐一口。
“别碰我。”
她压低的声音森寒。
士官细细打量她这幅反抗不得身同困兽的模样,恨得浑身发抖,嘴依旧很硬。
他发出一声嘲弄般的轻笑,“看来你还是缺点教训,你总是这样。”
身后传来拖动拨拉铁器的响动声。
或许是一些刑具。
以前在军中他们专设了各类惩戒逃兵的各种严酷刑法,把人劈成两半穿铁柱上用火炙烤的,做成血鹰造型的,那些花样百出的刑法光是提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按着科恩的冰冷甲胄就像烙铁一样灼人,将她摁在座位上无法动弹。
科恩语调恶狠狠,“放开。”
她剧烈地挣扎,动作像是一条被放在火上炙烤的鱼一样激烈,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一支莹绿色装在玻璃管里的药剂被下属递到了士官手里,他捏着它细细地端详。
即便看不见,但是奇怪刺激的腥味钻进她鼻腔。
科恩有种极为糟糕的预感。
失明让不安定的恐惧加倍了,她就像一只溺水的鸟,竭尽全力地抵抗着。
士官坚冰质感般的手甲塞进她口腔里,冷和凉的触感刺激着神经。
“……”
舌被挤压得反胃,她有一种想立即呕吐出来的冲动。
“这时候搬道理出来吓人还怪可爱的,那些律法谁会真切遵守?噢……除了以前的你。”
科恩很想狠狠咬碎伸进嘴里的手指,可是他被金属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她一下口,被崩断的只有她的牙。
“不、入流……的…杂种……”她含含糊糊地骂,唇舌里满是金属的冰冷味道,一想到这副手甲可能无数次地举剑开膛破肚过每一个被帝王指为是敌人的角色,科恩就觉得更恶心了。
接着,莹绿色的药剂被整支倾倒在了半精灵扯开的口腔里。
怒斥转变成了含糊的气声。
药剂冰冷到刺骨,接触刹时她感觉口腔瞬间被冻麻,全部的肌肉全部的感觉都失去了控制,连声音都发不出,残留的只有一些从喉管里溢出来可怜的呜咽。
她转动脖颈想躲开,却不慎偏移错方向,手甲顺势滑得更深,按压住她滑腻的舌根,几乎将试管堵住了咽喉。
反胃感更甚。
科恩双目圆睁,气愤之下,胸膛剧烈起伏。
“不要浪费。”漆黑的金属手甲捧着剩余的药剂,黏糊地抹开在舌根。
湿漉的手甲捧起她的脸,“喜欢么?科恩,是你熟人做的。”
“为你特制的。”
为堕种精灵和人类混血特制的。
灌完的玻璃试管被士官随手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修长冰冷的手甲扼堵住科恩的唇,强迫那些怪异的液体滚进了她的胃部,随着它们被人体的温度热化,迅速而猛烈地发挥药效。
强迫她喝下药剂后,士官松开了她,科恩力竭般地倒在地上。
上方传来的声音似乎高而远,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
“混血种的发.情期那么长,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叛军里呆着,一定很难熬吧?”
“只是一样普通的催化剂,放心,时效性很短的。”
头顶高悬的,专门用来折磨囚犯的照灯光线滚烫炽热,科恩能感受到灯光打在身上的灼热,眼睛却看不到任何景象,眼前只有一片毫无波澜的漆黑。
黑暗里的所有感官被放大。
被倾倒入腹肚的黏腻药剂开始逐渐发挥作用,一种异样的不可言说的浪潮顺着脊椎攀附而上。
“……”科恩垂着头,难得地感受到一阵羞耻和悲愤。
铁链牢牢地桎梏住了她,她动弹一下都困难,随着不自然的情潮的涌现,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残存的魔力正在被缓慢地抽干。
很快,科恩感受到自己本就疲软的身躯彻底被抽尽了力气,就像干涸裸露的河床。
离开囚室时,士官回头看向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半精灵,语气惋惜道:“等回帝都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科恩大人,在此期间,我会记得想念您的。”
“再见,希望您今晚能过得舒服点。”
想了想,他又退回到科恩身前,保持了一个三步多的距离。
视线里,半精灵常年在武斗当中锻炼的身躯修长优美,没有丝毫的赘肉,每一处都精细得像艺术品。
“不过,看您这个样子,恐怕会有点难办……”
“这样吧,你爬过来求我,我就帮你解决,好不好?”
科恩的意识已经快被身躯里汹涌的热潮吞没了,她颤抖着嗓音,出声微弱,厌恶十足地道:“滚远点,杂种。”
被拔去爪牙的阶下囚色厉内荏。
额前碎发全部濡湿的半精灵朝他投去怨毒的眼神————明明她此刻完全看不见,可瞳孔望起来却仍有灵动的神魂,淬泪的眼眸既可恨又惹人怜爱。
这样的举动似乎取悦到了对方,他俯身,掐着科恩苍白的下颌,粗鲁地拽起她的脸,凑近低声道:“科恩,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保持自己的……铮铮傲骨。”
“那样才好玩。”
其实来的都是熟人,具体谁就先不说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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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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