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寒漪缓缓摇晃着杯中的鸡尾酒，三层酒液旋转、交融成斑斓的色彩，轻啜一口，香醇气息漫过鼻腔，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你还是喜欢这杯【情人泪】啊。”纪青黛一手托腮，歪头看着阮寒漪。干练端庄的气质与她此刻的装可爱行为形成一种反差萌。
“是啊。人一旦认定了某样东西，就很难改了。”
“我记得你和林若云都很喜欢这杯鸡尾酒......还忘不了她？”
阮寒漪动作一顿，轻轻放下鸡尾酒：“忘不忘的，也没什么意义了，人都不在了。”
纪青黛意识到自己戳中了对方的伤心事，可与许久未见的好友重逢，她实在遏制不住刨根问底的冲动，她想知道阮寒漪这几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怎么过的。
“在新加坡也没找别人吗？我都以为你不会回国了。”
“哪有，一天天的光是工作就有够忙了，连做饭的功夫都没有，每天的饭都在食阁解决，哪来的心思找别人。”
“主要是没心思，不是没时间。我看你当初把林若云带去新加坡的时候，跟楚韵撕得挺带劲的，一点都不像没时间的样子。”
阮寒漪陷入了沉默。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联系纪青黛，就是怕故人牵扯出那段被她埋葬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她与林若云、楚韵纠缠不清的三角恋，属实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这事怪我，要不是我给你介绍的林若云......如果我是女同，我肯定把你收了，那时候你也不会因此跑去心迅，可惜啊，世事都不能尽善尽美。
给你介绍林若云本来是想弥补你的遗憾的，我也没想到事情闹成那样，谁知道楚韵能疯成那德性。
不过，你也算报复过我了，你可挖走了我公司的两名大将，两名啊！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就这么被你挖到心迅去了，这对我的损失，总可以抵消掉我的情感债了吧。”
纪青黛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在阮寒漪眼前晃悠，嘴里不停重复着“两名大将”。
“但你应该还没解气，这不回国了又盯上我的人了，这次又准备挖走谁？你我鹬蚌相争，让你的公司渔翁得利，这什么说法，你干脆把我也搬到心迅得了。直说吧，想干什么，除了几个核心人物你不能动之外，其他事还能帮帮你。”
阮寒漪被她逗笑了，内心暗暗佩服纪青黛聊天时的控场水平，由公事跳到私事，话锋一转又丝滑过渡到公事。
饶是她自以为能言善辩，在纪青黛面前也败下阵来。当初她也是被她独领一切的魄力折服，现在想来，她对纪青黛的情感只是单纯的倾慕，是林若云彻底让她确认了她的性取向。
“你要是真愿意亲自来心迅，那我可求之不得。”
“扯呢，我自个公司放着不要了去你们公司打工？”
纪青黛说到兴头上，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突然考虑到这里是禁烟区，又悻悻地把烟卷放下。
“你怎么抽烟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的啊？”阮寒漪满脸不解。
“害。有时候压力太大了，不来一根缓不过来。特别是我们这行，跟一群大老爷们抢饭吃，有时候要混入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他们的社交规则。
做企业很累的，所以我为什么怕你又来挖我的人，培养一个人才非常不容易的。”
阮寒漪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大家都各有难处。
然而这不影响她趁火打劫：“所以，你有没有认识的大牛给引荐一下，找到人了，我也不必盯着你公司挖人了。”
“好哇你。”纪青黛哭笑不得：“你还威胁上我了是吧？就这么对待你曾经的老相好？”
“你算不上我的老相好吧。”
“差点，差点成为的老相好行了吧。”
“这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相信青黛一定认识合适的人，你就再介绍一个和若云同等水平的就行，若云基本完美符合我们的业务标准，如果......”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林若云的话题再度让气氛僵硬了起来。
纪青黛思索片刻，回道：“我倒想起一个比较合适的人，我先接洽一下看看他有没有跳槽的意愿，如果有，我再推给你。
还有，寒漪啊，我刚刚提到林若云是有原因的，不是故意要戳你的伤心事。”
阮寒漪抿了一口酒，静静地听着。
“林韵，就是林若云和楚韵开的那家公司，他们的业务完全和你的新事业部对口，他们现在干的就是给甲方做AI赋能的活，按理说你去挖林韵的人，随便挖哪个都有用，如果你老板同意，都可以直接把活外包给林韵做，或者干脆把林韵收购了，现成的团队。
但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楚韵就是个疯女人，最好不要招惹，老板给你开再高的工资也犯不着冒险，她真能跟你玩命。这两年她是疯的越来越厉害了。”
“我知道。”阮寒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没让她知道我回国了，不然又得闹着跟我抢若云的骨灰，不想再跟她纠缠。”
“唉。”纪青黛一脸痛惜：
“若云走后，楚韵也不想着扩张做大做强了，林韵直到现在还是维持着林若云在的时候的规模和配置，之前楚韵辞退的人她又花了双倍薪资请了回来，这两年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好像是为了找回林若云还在的感觉吧。人活着的时候都不珍惜，现在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刻舟求剑罢了......寒漪？”
阮寒漪一怔，才发觉一颗泪珠正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正和许妙逛街同时吐槽上司的姜焰，扭头就看见了阮寒漪眼尾红红的从酒吧出来。
摘下眼镜的阮寒漪少了几分矜贵与疏离，眼尾处像是抹了胭脂，竟让人生出一股我见犹怜之感。
“要我说啊，你上司也没怎么样你吧。你爸给她布置的任务她能拒绝吗？只能夹在你和你爸之间受夹板气，打工人很难的啦。她的工作你都挑不出毛病，等抓到把柄说不定三个月都过去了，没必要......你看啥呢？”
许妙顺着姜焰的视线，也看到了酒吧门口的两人。一个留着干练中长发、身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正搂着身旁清丽可人的白衣女子，画面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她俩应该是一对！”许妙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这地方我熟，做直播探店的时候来过，是个les吧。”
“你说什么？！”姜焰一惊一乍的吓了许妙一跳。
les吧？阮寒漪和另一个女人举止亲密地从les吧出来，是不是说明......阮寒漪是个les？
其实姜焰对于同性恋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在美国读书时，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她只是完全不能把阮寒漪这个，被传统大家长推崇的“乖乖女”“精英范”典型，和女同性恋联系在一块。
“真的，我公司附近的店我还能不熟吗？这是les吧，隔壁还有个gay吧，我都去探过。这俩应该是一对，黑衣服的把白衣服的给惹哭了，正哄着呢。诶！姜焰！”
许妙一把拉住正欲冲上前的姜焰：“人家哄女朋友呢，你跑去干嘛。”
“那是我上司！！！”
姜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亮出爪子作攻击态势。
“不是，这么巧吗？哪个是你上司，黑衣服的还是白衣服的？不对，不管哪个是你上司，你这么急干嘛？”
“阮寒漪！！！”
许妙终究没能拉住炸毛的姜焰，任由她冲到两人面前。
“没想到哈，咱们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阮总，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姜焰语气嘲讽，咬牙切齿地瞪着阮寒漪，又挑衅地瞄了一眼旁边的纪青黛。
阮寒漪没想到能在这碰见熟人，慌忙擦了擦眼泪，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但片刻间便恢复了冷静。
“这种地方怎么了？”阮寒漪重新戴上了银丝眼镜，又恢复了说一不二的总监模样：“下班时间，我的私事，不会影响到谁吧？何必这么激动。”
姜焰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啊，许妙说的没错，她刚刚那么急干嘛？
阮寒漪是les这件事，不就是她心心念念想抓的把柄吗？
折腾了好久都没能抓住阮寒漪工作上的错处，这下倒好，她主动将把柄递到她手里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呢？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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