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回安全屋时，天已经擦黑。
伏特加把他推进房间，反手锁上门，钥匙转动的声音像在他心上又加了道锁。
“冰箱里有东西，自己弄着吃。”
隔着门板，伏特加说了句：“可不要饿死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里依旧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沢田纲吉瘫坐在沙发上，紧绷的神经终于短暂性放松了下来。
休息了一会儿，他打开冰箱。保鲜里什么都没有，冷冻里也只有几个半成品汉堡，他拿出来一个热了热，简单垫了下肚子。
沢田纲吉就这样一个人在安全屋里待到了交易当天。
凌晨一点，门锁再次被拧开，琴酒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的灯光，看不清表情：“走了。”
沢田纲吉站起身，腿有点麻，却不敢耽搁。
他跟在两人身后，走出安全屋的时候，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交易地点在码头的废弃冷冻库，车子停在距离仓库一公里外的地方，琴酒给了他一把短刀：“防身，也别给我惹麻烦。”
刀刃很薄，泛着寒光。
沢田纲吉握紧刀柄，掌心的汗让刀柄有些滑。
三人借着夜色往仓库摸去，码头的风裹挟着咸腥味，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琴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伏特加立刻贴墙站定，从怀里摸出枪上了膛。
沢田纲吉攥着短刀的手更紧了，他能闻到空气里除了鱼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看来是直接把交易的东西带来了。
“你先进去。”琴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就说荒川组的人到了。”
这是要让他当诱饵。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七八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意大利人穿着黑色风衣，手都按在腰后。
荒川组的人则一脸横肉，为首的松本正叼着烟，看到他时眼睛一瞪：“你这叛徒怎么来了？”
“松本组长。”沢田纲吉故意提高声音，好让门外的琴酒听见，“账本在我这，但你们执意要杀我，我要跟意大利朋友谈谈。”
沢田纲吉本以为‘山崎纳兹’是Reborn他们随便编造的人设，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也是，如果不是真有这个人，万一被琴酒带来交易现场，可就直接露馅了。
意大利领头的高个子挑眉，用蹩脚的日语问：“账本呢？”
“先让你的人把枪放下。”沢田纲吉盯着他的手，余光却瞥见松本悄悄摸向身后的钢管，“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是伏特加动手了！
意大利人反应极快，瞬间拔枪对准门口，荒川组的人也乱成一团。
沢田纲吉趁机矮身一滚，躲到旁边的冰柜后面，手里的短刀差点没拿稳。
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擦着冰柜飞过，在铁皮上留下火星。
他听到松本的惨叫，接着是意大利人的怒吼，还有琴酒那标志性的、冷静到残酷的命令声：“左边三个，解决掉。”
混乱中，一个意大利人朝他藏身的地方扑来，沢田纲吉下意识挥刀，刀刃划破对方的手臂，那人痛呼一声，枪掉在了地上。
他没敢再动，只是死死按住对方的手腕，心脏狂跳。
这是他第一次真的用刀对着人。
“废物。”琴酒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声枪响，那个意大利人应声倒地。
沢田纲吉回头，琴酒正站在他身后，枪口还冒着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没敢回话，只是松开手，任由短刀掉在地上。
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交易彻底变成了屠杀。
等枪声平息时，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人，松本被伏特加踩在脚下，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意大利领头的高个子被琴酒用枪指着头，脸色惨白。
“东西呢？”琴酒问。
高个子颤抖着指向角落的木箱：“在、在那里…”
伏特加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排排枪和子弹，另一个箱子里还有几个贴着外文标签的金属罐。
应该就是沢田纲吉之前提过的新型炸药。
琴酒满意地点点头，突然看向沢田纲吉：“松本交给你。”
沢田纲吉一愣，松本趁机嘶吼：“山崎！你敢动我？荒川组不会放过你的！”
他看着琴酒毫无波澜的眼睛，知道这又是一次考验。
手心里的汗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慢慢捡起地上的短刀，一步步走向松本。
“叛徒…你不得好死！”松本还在咒骂。
沢田纲吉闭上眼，想起Reborn的话。
【想在那个组织活下去，就得让他们相信你和他们是一类人。】
再睁开眼时，他握紧刀柄，狠狠刺向松本身边的地面。
刀刃插进冻土，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是叛徒，”他盯着松本惊恐的脸，声音发哑，“我只是选了能活下去的路。”
琴酒在旁边嗤笑一声，没说对也没说错，只是对伏特加道：“处理干净，撤。”
一切都在按照Reborn写好的剧本走。
从他们进入仓库，再到解决事情出来，这中间其实也没过去多长时间，沢田纲吉却觉得无比漫长。
琴酒的战力不容小觑，出手果决狠辣，直到亲眼目睹，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压迫感。
离开仓库，沢田纲吉跟在后面，他不敢回头看那座弥漫着血腥味的建筑，即使心里清楚彭格列的幻术师已经提前部署好了一切。
“还算有点用。”琴酒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以后就跟着伏特加做事。”
沢田纲吉低着头，应了声“是”，声音轻得几乎被海风吞没。
跟着伏特加做事，意味着要更深地卷入组织的漩涡，意味着每天都要和枪支、交易、血腥打交道。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顺着这道看似松动的门缝，继续往黑暗里走。
为了解救更多的无辜之人。
…
回到车上，车厢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火药味。
依旧是伏特加开车，琴酒靠在后排闭目养神，指尖却一直摩挲着枪身，那姿态与其说是放松，不如说是随时准备扣动扳机的警惕。
沢田纲吉坐在副驾，指尖冰凉。
刚才在仓库里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闪回。
琴酒开枪时眼底的漠然，松本咒骂时扭曲的脸，还有刀刃划破皮肤时那道刺目的红。
他胃里一阵翻搅，赶紧攥紧衣角，强迫自己看向窗外。
码头的灯光在深色玻璃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像一道道转瞬即逝的伤口。
“等会儿你给我个联系方式。”伏特加开口，语气生硬，“记得随叫随到。”
“知道了。”沢田纲吉应道。
琴酒在后座哼了一声，像是不屑，又像是默许。
“组织里的规矩，你最好记清楚。”伏特加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大哥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嗯。”沢田纲吉心里飞快盘算着。
伏特加看起来粗犷，比琴酒更容易套话，这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当然，前提是不能引起怀疑。
后排的琴酒似乎动了动，沢田纲吉从后视镜里瞥见他掀起眼皮，目光像冰锥一样扫过来，吓得他赶紧收回视线，心脏漏跳了一拍。
“别打歪主意。”琴酒的声音带着嘲弄，像能看穿他的心思，“山崎纳兹的底细，我们查得很清楚，你在荒川组那点能耐，还不够在组织里塞牙缝。”
沢田纲吉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知道琴酒说的是实话，Reborn为他准备的“山崎纳兹”人设，本就是个在底层挣扎的小角色，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本事，唯一的优点就是够狠、够想往上爬。
这种人设最安全，却也最容易被捏死。
“不敢。”他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带着点怯懦，“我只想好好做事。”
琴酒没再说话，车厢里又恢复了死寂。
沢田纲吉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黑暗中掠过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让他想起了家和警校的时候。
那里的灯光总是明亮，狱寺和松田他们的笑声总能驱散所有阴霾，和现在的黑暗判若两个世界。
车子在安全屋楼下停稳，伏特加解开安全带：“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沢田纲吉念出一串数字，那是别人用了很多年的手机卡，也不知道Reborn从哪儿弄来的。
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也只响了一声便被人挂断。
“记住，别关机。”伏特加继续道：“什么时候叫你，什么时候就得出现，迟到的后果，你自己掂量。”
“知道了。”沢田纲吉点头。
后排的琴酒始终没睁眼，只是在他下车时，淡淡丢了句：“安分点。”
沢田纲吉下车后刚关上车门，车子就冲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得很。
他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才松了口气，后背的汗已经把衣服浸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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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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