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我需要证据。”
“同意，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死人身上吧。”
林初白身体前倾，撑车台上，小学生似的支起小臂。另一只狗爪持续性拨弄npc的头发，左三圈右三圈，胳膊拗断得了。
“等我说完。”收回凉飕飕的目光，江桀昀继续道：“昨晚，10号和我做了一个交易。”
大约五小时前，他毫无征兆地醒来，屏息捕捉到某种动静。
“你呼吸声很重，而且漏气。”江桀昀直言不讳，暗自活动手脚，“没想到你居然是鬼。”
“……果然，我填你的名字，你就醒了。不然我还在想……规则上的反杀要怎么实现。”10号艰难地呼吸着，糟糕至极的身体状况并未因黑夜便短暂恢复。
对江桀昀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他提了提唇角，轻慢道：“你杀不了我。”
10号：“我可以，你猜……这是什么？”
银弧一闪，纵使身体平躺，双手分开固定车顶，他的掌心竟握着把不大的斧头。
“就是风险大，熬过今晚，说不定明晚……嗬嗬……就到我了。”
停顿少许，10号提出做交易。
“——怎样的交易？”
难得谢行加入集体对话。
江桀昀答：“不论输赢，出副本后给他女朋友100积分，换他手上的情报。”
“我同意了。”
“据10号所说，第一，半夜睁眼接到通知才发现自己是鬼，头两晚的事情和他无关。”
“第二，系统自动发武器，解开了我们埋家伙鬼却能杀人的谜题。”
“第三，规则没有说谎，鬼每晚必须杀人，否则下场你们也看见了，无故暴毙，尸体不带任何伤。”
“可游戏为什么没结束？重点在于第一条，结合他的说法，以及游戏本身强调‘努力找出当晚的鬼’，共同验证我的推论：鬼是每晚轮流的存在，直到所有人昏睡后才揭晓身份。”
“以今天举例，昨晚的鬼死了，今晚的鬼未诞生。”
“也就是说，白天，鬼的身份空置。”
“我们无法靠投票取胜。”
他干脆利落地抛出结论，谢行接话：“我补充一条信息好了。”
“啊，还有？”
8号cpu烧起来。
谢行点头：“不止鬼，副本里藏着另外一股力量。”
他的推论源自尸体。
首先需要承认，他们所在的副本不对劲，才会出现npc主动伤害新人玩家的情形。
其次，游戏指明鬼每晚必杀一名参加游戏的人类。
npc是否被归类为人姑且不提，祝红并非游戏参与者，显然不占名额。
而第一夜，1号与祝大庄双死，由于游戏未启动，众人默认祝大庄杀害身材健硕的1号时有所失手，两人好战 命硬，彼此挖眼断指截腰砍得乱七八糟，最终同归于尽。
行家只要稍微将两具尸体对比观察，就能推翻此猜测。
原理非常简单：生前伤和死后伤差异巨大。
1号脖子上的勒痕属于前者，是致命伤。
祝大庄的勒痕则为后补。
第二晚，4号、祝红双死，除两人脖上均无勒痕外，杀人手法与第一夜相差无几，甚至更残暴大胆。直接将肢解的尸体抛到3、5号面前，而非上回的空房间。
证明凶手有恃无恐，性格乖张自大，热衷于挑衅。
谢行说完了。
“……”
“……”
“……”死脑子快转啊！！
8号与林初白两脸思考。
祝小雪半梦半醒听了一下，好复杂，好催眠。
谁让她连续三晚没休息好，又在感冒，化作一株晒不见太阳的植物，精神萎靡到不行。
“我大致理清楚了。” 所幸潘书婷脑子好使，原地划重点，给答案。
“姑且区分为游戏定义的鬼和游戏前就出现的X吧。第一晚，祝大庄先杀1号，接着被X杀，现场经过处理。第二晚，按照手法判定，X担任鬼，同时具有两种身份，一次性杀死祝红和4号。
“理论上成立，不过还是无法验证7号的一面之词。”
她客观公正地说。
6号：“我用了绑定道具，7号受到生命威胁就会清醒。”
所以昨晚那番对话，他全程收听。
“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拿组织和个人名誉做担保？”
……唔。
听起来可信度很高，不过。
“……居然可以用道具？”
8号震惊。
“你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发言缺力度。”
8号质疑。
很好！脑子慢慢动了！
总算跟上节奏的8号疯狂思索，弱弱道：“我想说，9号讲得头头是道，但想到你一个人掌握这么多线索，直到现在才跟我们分享，我就觉得你……应该不太靠谱，不好意思。”
他尴尬脸，这句话对谢行说的。
下一句冲江桀昀：“还有你，呃，光靠嘴巴说没意义，最好是通过投票检验。”
“比如我们投你，游戏结束，真相就不重要。”
“没结束，证明你至少现在不是鬼。”
“要么你没说谎，要么你只说了一部分谎。呃，我意思是，可能昨晚你才是鬼，鬼没有胜利方式，所以你愿意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提供信息去推今晚的鬼。”
“不管怎样，鬼轮换的事就定了。”
8号诚恳发问：“我这样说对吗？”
“主要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投过票，总觉得不太对。”
单句话终结辩论。
见无人反驳，他给出自己的方案：“你们弃权吧，我单投7号。规则提到每个人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最差结果两人同时出局，那也是好身份走的，只要人类方赢，我们应该有分数。”
说罢，发现祝小雪不知何时醒了。后车厢太小，她坐不直身体，只能下巴趴在车垫歪来歪去。呃，睡得不舒服所以在活动颈椎吗？
8号张嘴干巴巴打招呼：“早、早上好啊，小雪。”
“到前面来吧，有早饭吃哦。”6号凭空掏出一瓶牛奶和慕斯蛋糕，别问，包道具的。
“……”
严肃的推理氛围瞬转日常。
林初白问江桀昀：“纯属好奇。他有吃的这件事，你是老板，你知道吗？”
江桀昀反问林初白：“你觉得呢？”
他觉得不知情。
“呃，你就没话想说吗？”
“你想让她挨饿？”
双双沉默。
谢行自打共享信息完，不再发表只言片语。眼皮一垂，日常开启游离状态，跟灵魂出窍似的。
拉倒。
6号接单收钱，江少爷雇人出钱，四舍五入东西就是他俩一起买的。江桀昀理所当然接过来，切蛋糕，插吸管，转交祝小雪：“吃吧。”
潘书婷为她编头发，温声细语：“小雪，刚刚我们说的那些，能听懂吗？”
祝小雪小口小口吃，小幅度点头。
“好吃吗？”林初白托着脸问。
点头x2
“再来一份？”
点头x3
得，这会儿就算问她是不是全副本最聪明伶俐的人，估计照样点头。
“那我们，”8号紧张地搓搓手，“直接投？”
“投。”
副本再怎么变化注定跳不出规则，江桀昀有八成把握，待会儿出局的会是8号而非他。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投票刚结束，8号两眼上翻，全身触电般猛烈抽搐十分钟后，失去生命特征。
紧接着，所有人收到新消息。
【第一轮投票结果公布：1、2、6、7、9、11号弃票，13号未能在有效时间内提交答案视为弃票。】
【8投7，错误，8号淘汰。】
【已排查到bug，启动修复功能。】
【副本重启中，请等待…………3,2,1】
“这么突然？”潘书婷讶异。
任务框以不顾玩家死活的速度往外跳字：
【鉴于部分玩家死亡，无法重启该本。为保证全体玩家通关率不低于平均水准，现对副本规则修改如下。】
【1、取消投票机制。】
【2、同一个夜晚，最多诞生两只鬼，杀死旧鬼，你将成为新鬼；杀死新鬼，游戏结束，人类胜利。】
【请注意：经检测，6、7号存在组队关系，夜晚不允许互杀、互相被杀。】
【鬼无法赢得游戏。】
怎么说呢，某种意义上，官方实锤了江桀昀的猜测。
看完提要，潘书婷遗憾：“动作快了，8号可以不牺牲的。”
“现在感慨也迟了。”林初白左看右看，一副没主见、听指挥的做派，“接下来怎么办，去哪？”
“回农庄。”江桀昀道。
“13号？”
“带上。”
那么问题来了，一辆车挤不下七个人，谁去开另一辆车？
视线投向角落，仨男的异口同声：“9号！”
两秒后，谢行喜提下车。
车门砰地甩上，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这是被抱团排挤了。
他也不气，屈指叩一叩玻璃，手掌下压。
随即，密闭的窗户打开，祝小雪探出脑袋，半友好半讨好地叉一块蓝莓给他。
湛蓝的小果抵着唇角，谢行偏头衔进嘴里。
“酸，少吃点。”
他随手一指：“我去那辆车，你呢？留下还是一起。”
江桀昀、林初白同时警铃大作。
“她不走。”
“蛋糕没吃完呢。”
6号跟着凑热闹：“花很多积分买的。”
一个比一个语速快，弄得潘书婷到嘴一句‘你们都去吧，我和小雪留下，性别分开更方便’默默咽下。又想扶额。
至于他们眼中被某人贩子骗得找不着北的超单纯受害者，祝小雪咬着吸管，面朝朋友，眼神定定盯住剩一大半的美味慕斯蛋糕，好纠结的样子。
谢行懂了，语气平常。
“吃吧，晚上记得找我。”
他们说好每天晚上都要在一起，这样比较安全。
——个鬼啊！！！！
男女有别，祝大庄夫妻俩连这个都不教吗？！
昨天没时间少空间，今天全有了。
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漂亮的女孩应该有警惕心……
返程中，江桀昀和林初白交替发言，着重强调谢行的种种可疑之处，以及人类，尤其男性人类究竟是怎样一个兼具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和下作的危险群体。
6号一本正经点头。
有关最后一点，潘书婷高度赞同。
自然，用脚指甲盖也能想到，车上每个男的说那话时都要重申，他们除外。
他们都是好人，至少比谢行好。
毕竟他们不撒谎，很友善，超可信，才是真正值得结交与依赖的好朋友……
叽里呱啦一顿说，祝小雪埋头涂涂画画，被问有没有在听便点点脑袋，问得多了就嗯嗯应声。
江&林：总觉得被敷衍了。
不过绵羊一样乖顺没脾气的家伙也会糊弄人么？那必不可能。
他们信心满满，继续说，说来说去就那一套，祝小雪始终没有松口，不提跟他们交朋友。
回到农庄时近中午，经历一趟外出，玩家数目锐减。
“饿扁了，我希望推开门就有食物。”
林初白捂着肚子，关车门，好兄弟似的拍拍6号肩膀：“哥们，如果我美好的愿望落空，你那还有吃的吗？一顿鸡腿饭就够，叉烧包也行。”
两人身高差不多，6号任他搭着，表情温柔，无情拒绝：“太贵了。”
“水煮蛋？”
“很贵。”
“半个！”
“贵。”
“哥们你有点小气了。”
“嗯，我知道。”
乞讨失败，林初白转身惊奇：“嗯？烟囱怎么……”
蒙蒙细雨中，砖房屹立，顶端伸出的圆筒丝丝缕缕溢出白烟。
“里面有人！”
嘴上提议回来，实际上比谁都感到古怪，他们竟能如此轻易回到原地。此刻察觉异常，江桀昀立即三步并作两步，揪住祝小雪的帽子尖。
“跑那么快干嘛？有危险怎么办。”
大少爷习惯了倨傲，分明出于关心，偏要低哼挖苦：“你的好朋友都没跟上，急什么。”
话音未落，好似自己先被这话里的酸意呛到，江桀昀清俊的五官挤成一团。
[——他、超、恨！]
[五句不离朋友，三句不离谢行，妒夫人设屹立不倒，简直（后面的填空）]
[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
[死性不改！！]
哗哗滚动的文字跑出视野，小雪按紧帽子，转头正要挣开。
屋门咿呀一声，向内打开。
江桀昀瞬时拽人后退，潘书婷、6号戒备。
“……小雪？”
屋内炉火浮跳，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面容模糊不清。
下秒钟，青年温润含笑的声线自头顶传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
要不是存稿不多，得压着上榜单，我都想加更让你们看哥哥了！！
他是绝味清瘦苍白温柔阴湿&%￥*）一款特色鬼鬼的男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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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谁是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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