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萧见白枝雨神色平静，反倒比刚才她露出慌乱时更让人生气。
她抬手理了理吊带裙的肩带，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优越感：“我和郁漠，可不是普通同学。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出生起就定了娃娃亲。”
她抬眼睨着白枝雨，像是在宣告主权：“你以为他搬来这里是巧合？不过是暂时住几天。等他搬回市区，我们照样一起上学、一起补习，就像从前一样。”
白枝雨听完，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抬了抬眼。
阳光落在她的鼻尖上，映得眼神格外清亮。她脑中有一瞬的混沌，却没像刚才那样沉默。
“所以呢？”她淡声。
叶晚萧被问得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你和他定没定亲，他妈妈认不认你，”白枝雨往前微倾了倾身，语气沉静却带着锋芒，“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目光落在叶晚萧攥着手机的手上，继续道：“他发不发朋友圈，是他的事。”
叶晚萧的脸瞬间涨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她从没被人这么直接地怼过，尤其是在她搬出“娃娃亲”和“郁漠妈妈”这两个她以为能镇住对方的筹码之后。
“你！”她指着白枝雨，指尖都在发抖，“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有没有脸，不用你给。”白枝雨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眼神里的疏离更重了。
说完，她没再看叶晚萧一眼，转身就往楼上走。
叶晚萧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气得浑身发抖。
她想追上去，脚刚抬起来，又硬生生顿住。
刚才白枝雨那眼神太冷静了，冷静得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让她所有准备好的狠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那张聊天记录截图被指腹按得发花，心里的火气烧得旺盛，却连一句像样的反击都没能说出口。
……
_
白枝雨刚踏上三楼平台，对面的门就开了。
郁漠手里提着个垃圾袋，显然是要去倒垃圾。
“今天中午你帮我带的饭，”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味道不错，哪家的？下次我也去试试。”
白枝雨的脚步顿住了。距离太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刚才叶晚萧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可叶晚萧那些话像根刺，还扎在心里，让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没说话，甚至没看他一眼，侧身从他身边挤过去，摸到自家门把时手指都在发颤。
“咔哒”一声，门被她打开、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后背抵住冰冷的门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软，差点顺着门板滑下去。
她抬手扶住门把手，指尖冰凉，心脏却跳得像要炸开。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起伏的呼吸声。
白枝雨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抚在头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发丝。
郁漠。
这个名字在心里打了个转，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刚才在楼下，他就站在门前吗？他听到叶晚萧的话了吗？
娃娃亲……
叶晚萧那副笃定又高傲的样子，不像是说谎。那些词串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忽然就把郁漠和她隔在了两个世界。
她想起刚才在楼下怼叶晚萧时的冷静，那时只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可此刻独自待着，那点硬撑的镇定就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空落落的茫然。
他给她讲题，是因为关照同学？他让她帮忙带饭，是因为刚好碰到？那些偶尔流露出的耐心，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关照，是不是都因为，他本就是个对谁都温和的人，而她刚好撞在了这段时间里？
白枝雨用力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些乱糟糟的念头甩出去。
算了。
她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用力抱在怀里，脸颊贴在柔软的布料上，试图汲取一点温度。
叶晚萧和他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约定，是他们两家的事，是他和叶晚萧之间的事。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问他题，他只是偶尔帮个忙，他们现在不过是住对门的同学而已。
道理她都懂，可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涩意，却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怎么也挥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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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因阳光而洇开一片浅淡的金。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随着光线慢慢游移。
茶几上放着半杯凉透的水，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来，在玻璃面上积成小小的一滩。
书架最下层的盆栽蔫了片叶子，垂在盆沿边，像被这安静的午后压得抬不起头。
客厅的旧沙发陷出浅浅的窝，白枝雨坐着的地方还留着点温度。
她忽然想起来叶晚萧口中所说的朋友圈。
白枝雨轻轻吸了口气，点开了朋友圈。她的列表滑得很慢，直到看见那条没有配文的动态时，指尖忽然顿住了。
点开图片，截图里是她和郁漠的聊天记录。不是那些问习题的对话，而是她那天犹豫再三发给他的消息，那封信。
她甚至记得自己当时删了又改。他要信，她写了。顺带问了他关于石头的近况。但是他貌似生气了，说不给她修石头。
这条截图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是郁漠发的。他为什么会发这个？
白枝雨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她忽然想起那块还在他那里的石头，算算日子，已经放了快一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他忘了吗？还是觉得没必要特意告诉她进度？
她点开和郁漠的对话框，输入框里的光标闪了又闪。想问“石头怎么样了”，又觉得太刻意。
想假装不在意，可心里那点莫名的期待，却像被风吹起的绒毛，总在眼前晃。
他发这条朋友圈，是想告诉谁什么吗？还是只是随手一存，又随手发了出来？
白枝雨退出朋友圈，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
客厅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她抱着抱枕坐在原地，忽然觉得那块石头像个小小的悬念，悬在她和他之间，不上不下的。
到底该不该问呢？
这个问题在心里转了又转，连呼吸都跟着变得有些乱。
白枝雨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先去刷会儿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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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带着点热意，白枝雨换了件宽松的T恤下楼，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郁漠：现在要去吃饭吗？]
她盯着屏幕顿了半秒，指尖在输入框敲了个“嗯”，发送后便揣着手机往小区外走。
以为他会接着说点，等了一路却再没动静，直到走到那家常去的快餐店门口，手机始终没再亮起。
白枝雨也没多想，刚要推门，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夏栖安。
“小鱼！吃饭没？”夏栖安说，“陈沐松那家伙攒了个烧烤局，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尔石锅’，都是咱们班那几个熟面孔，来不来？”
“不去了吧，我正准备买饭……”
“别啊！”夏栖安打断她，“就几步路的事儿，再说这儿不光有烧烤，石锅拌饭特别好吃，快来快来，就差你了！”
白枝雨被她缠得没办法，又想着在哪吃不一样，含糊着应了声“行吧”。
“小尔石锅”里烟火气十足，刚推开门就听见夏栖安的招呼：“小鱼这儿！”
白枝雨循声望去，座里除了夏栖安，还有……郁漠。
她脚步一顿，夏栖安已经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到空位上：“就等你了，快坐！”
座位刚好在郁漠对面，白枝雨坐下时，感觉后背有点发僵。
陈沐松端着一摞餐具回来，把一双筷子放到餐篓里。
白枝雨眼角的余光瞥见郁漠正低头翻菜单，手指在某一页顿了顿。
“想吃什么？”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都可以。”白枝雨赶紧移开视线，心里却在打鼓：他怎么会在这儿？
趁夏栖安和陈沐松抢菜单的功夫，她偷偷摸出手机，给夏栖安发消息。
[鱼：郁漠怎么也在。]
夏栖安秒回，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夏栖安这顿他请啊！其实是他让我叫你过来的，我想着能蹭饭就把你拐来了。说起来也奇了，他想叫你为啥不自己开口？]
白枝雨看得眼皮一跳，刚想再问，对面忽然传来郁漠的声音：“喝点什么？”
她手忙脚乱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时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脸腾地热了：“水就行。”
好在有夏栖安和陈沐松这对活宝在，气氛没冷下来。
陈沐松刚咬了口烤筋就开始损夏栖安：“你点的这什么玩意儿？齁咸，想齁死我继承我的烧烤签子？”
夏栖安把一串鸡翅怼他脸上：“爱吃不吃！”
白枝雨被逗得弯了弯嘴角，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陈沐松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她：“对了白枝雨妹妹，下周你是不是要去参加数学竞赛？”
“嗯。”
“可以啊！”他吹了声口哨，“加油大学霸，拿个奖回来请我们搓顿好的！”
夏栖安戳了戳旁边的白枝雨：“对了。我听说郁漠把竞赛名额给拒了。”
这话一出，白枝雨的注意力瞬间被勾了过去。
当时郁漠说完，那股子干脆的冷漠，她现在还记得。
郁漠刚喝了口柠檬水，闻言抬眸，嘴角噙笑：“懒得去。”
“不是吧？”夏栖安不依不饶，“拿奖能加学分啊，你这学霸当得也太佛系了！”
陈沐松插嘴：“说不定是嫌竞赛题太简单，没意思呗？”
郁漠没接话，只是看向白枝雨，目光在她微怔的脸上停了半秒，转而对服务员扬了扬手：“要份餐巾纸。”
郁漠接过餐巾纸，转而递给对面的人。
“脸上沾了酱汁。”
白枝雨愣了愣，匆忙接过。
“谢谢。”
刚才那点紧张又混着点说不清的滋味，悄悄漫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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