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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未了

那之后,桃笙又跟没事人似的。花灯节即将来临,干娘一家就要忙碌起来了,每年都是固定他们几家,负责花灯节的花灯,由花灯节一直到桃园的所有花灯,灯谜则由谷里的一应读书人聚在一起出题。另外,花灯节那天,干娘家还会出两个花灯摊子,售卖花灯。

每年这样的大型节日,皆由公款承担,如花灯节的材料费、花灯节事务负责门户的劳务费。公款,顾名思义为公用款项,每年丰收时节,按产量每家每户预交固定额度公款,以备公用,款项由凌医仙统一归置。

花灯节莅临的前七天,干娘家就会开始准备,这阵子苏璃也跟着她们,学做花灯,帮忙做花灯,然后是将花灯挂上桃树。花灯节为期三天,准备的前七天,一直到花灯节前两天,苏璃都跟着干娘帮忙,惟有花灯节最后一天,干娘让她也去玩。

距离她上一次参加花灯节,已有两年光景……不经意间,一滴眼泪落在了手上正粘贴的花灯上,花灯纸上瞬间晕开一朵泪花来。旁边把玩花灯的桃笙,略显紧张地看着她,她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的泪水。

跟着干娘她们,她学会了做各式各样的花灯,站在木梯上,桃笙在下面帮扶着梯子,她便将做好的花灯亲手挂上桃树。挂好一树后,她回头朝桃笙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告诉他这是搞定、好的、没问题一类的意思,他很快就意会了。

一切准备就绪,花灯节如期而至。第一二天,苏璃都是与干娘他们,守着两个花灯摊子,干爹干娘一个摊位,她和文砚哥一个摊位,还不到客人高峰期,她便与文砚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忽然想到,问了句:“文砚哥,你可曾离开过桃花谷。”他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祖上开始便已在桃花谷生活。”“你从未想过离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他有些若有所思,半晌才答道:“谈何容易。”谈何容易?意思是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吗?

苏璃略显紧张地复问:“桃花谷可有出口。”她明明已决定留在这里,却还是忍不住这般问道,终究还是放不下吗?如果出去了,又能去哪?能做些什么呢?

文砚哥复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出口惟有那万丈悬崖之上。”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苏璃,苏璃给了他一个安然的微笑,示意没事。

夜幕降临,人流便多了起来,摊子也开始忙碌起来。苏璃负责售卖,文砚哥负责收钱找钱。花灯街熙熙攘攘,晃神间,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璃下意识慌张地追出去,但转眼又不见了。

反应过来,才觉自己又像上次一样傻,但容粼也真的出现了不是吗?但万丈悬崖之下,他又如何还会出现呢?何况他现在只是柳云起,不是容粼。

苏璃缓缓我吐了口气。他或许已经娶妻,好好地待在到他的府中,与妻子举案齐眉,而并不知晓她已历此劫难。或许这样的安排,于她们不失为好的结果。

很快花灯节到了最后一天,今晚干娘让她自由活动,难得头一回参加桃花谷的花灯街。桃笙或许会跟着她过来,她下意识早一步出门,今晚她想一个人走走。她换上了一身桃色裙装,独自从花灯街的街头,慢慢地走向桃花园,抬手拂过条条红丝带,目光虚设,没有为任何一个灯谜驻足,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天空飘起来蒙蒙细雨,苏璃无意躲雨,竟慢慢踱步在雨中。发现苏璃提前出门的桃笙,有些不明所以,匆匆赶来了桃花街,熙攘间看见了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进桃花园。这里人来人往,她拂开一条条挡在眼前的红丝带,像是企图拂开内心的千丝万缕。

苏璃终停靠在一棵桃树下,这才感觉脸颊有一丝冰凉,她伸手去触碰,竟发现脸上挂着的居然是眼泪,她不禁感到惊讶,失神地站在原处。

桃笙上前来,一把拉上她,去了桃花醉。点上灯,关上门,拎出几壶酒怼桌上。苏璃明白他的用意,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醉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心,她想留在这,却想带着心爱的人留在这里,她醉言醉语问桃笙:“难道这里的出口,只有那万丈悬崖吗?”

桃笙环顾四周,神神秘秘道:“其实,老爷子有地图,只是谷里少数长辈知道这回事,这是代代相传的秘密。”

苏璃疑惑道:“那你是如何得知?”

“我喝醉后睡着老爷子药房,不小心听到老爷子和别人的谈话。”

“那你知道地图在哪吗?”

桃笙拍拍胸脯道:“老爷子的东西我门儿清,改天老爷子上山采药,我们再去找。”桃笙什么也不问,便答应了苏璃。苏璃感激地看着他,随即抬手敬他一杯。

醉倒,两人直接睡在桃花醉,一人躺一张雅座的藤编长椅。苏璃清早醒来发现身上盖了衣服,苏璃坐起身,桃笙便端过来醒酒汤。

“你宿醉也能起那么早?也对,你天天喝酒,酒量自然不在话下。”苏璃喝下他递来的醒酒汤。桃笙在她身边坐下,表情一改往日的严肃,开口道:“你决定了?”苏璃才想起来自己醉后说过的话,她再次点点头。

桃笙挑了凌老爷子不在家的时候,带苏璃去了他的书房,正准备要从一个箱子里拿地图的时候,凌医仙推门进来了,吓他们一跳,凌医仙却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过来,将盒子拿过来,放回原处。随即,才倒回来,将一份手卷递给苏璃。

苏璃疑惑着打开,她虽没见过地图,却一眼认出这便是桃花谷出口路线地图,看得出来,这是凌医仙新誊抄的一份地图。苏璃惊讶地看着凌医仙。

凌医仙负手道:“既有未了之事,那便去了结了,早去早回。”像父亲嘱托女儿一般。苏璃闻言湿了眼眶,伸手给了老爷子一个拥抱。

桃笙偷笑,看着老爷子八字胡颤抖两下,故作镇定地站着。

苏璃也没什么好准备,她要离开的事,也只有桃笙、凌医仙和她干娘一家人。她们为她准备了一些路上的干粮和衣物。

由凌医仙带她去入口,其他人都得回避,这是祖训。虽然奇怪苛刻,但祖上或许经历过世间险恶,才以这种方式将祖祖辈辈留在这世外桃源般的桃花谷。这点,苏璃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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