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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认错

兰见春缩着肩膀,靠在磬音楼的巨大牌坊下面,她望着台阶上金碧辉煌的戏楼,那好像天上人间。

飞檐下挂着大灯笼,上面还绘了百寿图,把半边天都点亮了。点这样的一只灯笼要多少钱呢?何况这里有十二只。

她感觉非常不自在,低头看自己的鞋,早上从菜市沾来的泥土早就被风吹干,黏在了布面上。她蹲下身,用手把泥巴扣下去,可弄不干净,还是在黑鞋上留了一块土黄色的烙印。

她站起来,靠着牌坊发呆。

眼前过了许多来磬音楼听戏的公子、小姐,男男女女都穿金戴银。尤其是上京的女人,与西北女人大有不同。她们大多又纤细又白净,轻纱拢在她们臂上,风一吹便飘起来,美得跟壁画上的仙女一样。

她们身上散发着花香、果香,兰见春低头闻自己的袖口,满是尘土的味道。她很难为情,往牌坊后推了推,羡慕地望着她们。

“便是这位娘子要找东家。”

兰见春闻声转头,看见个穿丝绸、戴金冠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往后退了退,向喉咙发紧:“东家好。”

“娘子为何不进去等?楼里有白送的凉茶和干果,边吃边听戏,总比在这站着舒坦呀。”顾鸥的语气温和得极为刻意。

他站在台阶上俯视她,心道萧沃怎么看上了这么个女人:五官不错,圆眼睛圆鼻头圆脸盘儿;皮肤偏暗,小麦色;肩膀宽,腰也不细……乡下女人。

虽然底子不错,但穿着普通的黛蓝色麻布衣,一股乡野的土气扑面而来,京城里随便一个中等门户的小姐,都比她瞧着顺眼百倍。

兰见春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发凉——上京人的眼神里都带刀子,早知道如此,自己应该梳洗过后再来,至少……得换双干净鞋子来。

顾鸥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来提。”

兰见春仰望着他,他们之间虽隔了两丈远,可她感觉自己与这种人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路过兰见春时,都会好奇地打量她几眼。

她太粗糙了,实在与金砖银瓦的磬音楼不相配。她太局促了,偌大上京竟吝啬得不给她一块地方落脚。

原本她都准备好了说辞,她不要钱,想要马跟弓箭,可真到了这,反倒张不开口了。

顾鸥快速地扇扇子,不耐烦地问:“你倒是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不,”兰见春的脸红得像生猪肝,“不要了。”

她转身就跑,像逃命一样。

讨厌上京。

她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小宅子里,像被人抽干了精气似的,坐在了槐树下。屁股挨着土地,这颗心才算踏实下来。她很委屈,想哭。擦了擦眼睛,揩去了还未落下的泪。

萧沃给她的金牌牌落在了磬音楼,算了,不拿了,估计那个男人会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她在树下难过了一会,就感觉饿。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去厨房和面了。

兰见春先用胰子洗手,再掬两捧水洗脸。她仔细看自己的手,明明洗干净了,连指甲缝都白白净净,但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层土,洗不掉似的。

她又回到厨房,挽起袖子,用粗瓷碗舀了半碗白||面,她在白||面中挖出个坑,慢慢往里倒水,水与粉渐渐交融,她随便揉了几下就变成了团。

她逐渐发力,整个手掌压进面团,腕子转着圈往下按,面团在她手里乖得很,很快就变得浑圆有光泽。突然,她想起来了什么,拎过锅盖盖住面盆,便匆匆地往院中去。

白天晒了热水,现在还留有余温。她房门关紧、锁好,就脱了衣服翻进浴桶洗澡。她用葫芦瓢盛水往自己身上泼,还不忘打胰子。可任她怎么洗,都洗不出上京人身上的香气。

“滚。”兰见春骂了一句,随手扔了澡巾,穿上新换洗的衣服,回到房中继续扯面。

她揪下一块,搓成棍,“啪”地摔在案板边缘。双手捏住两端,立马抻开,面棍落在案板时已经变成了长条,如此反复,面条越来越细。

她把面扔进锅里,拿长筷不停搅拌。面团在水里转了几圈就熟了,她捞面进碗,擓一勺辣椒面,跟一勺烫猪油。辣子的辛被油激出来香,温热的味道抚平了她的紧张。

第一口吃得急,烫得她舌尖发麻。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热气里轻轻晃动。

“咚咚咚……”有人敲门。

兰见春端着碗凑过去,透过门缝看,来者是萧沃。

她为他开门。兰见春看见他身后跟了两匹马,她似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但两个人都不说话。

萧沃身边有两个大箱子,兰见春让出路,意思是让他进院子。萧沃把箱子搬进院中,颇为吃力。

萧沃打开稍小的箱子,拿出了一张十分漂亮的弓:“这把弓送给你。”

那张弓呈红褐色,兰见春凑近去看,纹路细密,直纹如丝如缕,月光映在弓上,隐约闪着金点。她都不用伸手去碰,就知道是柘木弓,贵得很。

萧沃把弓放回箱子里,又打开了另一只箱子:“还有五十只箭。”

兰见春站在门边继续捞面条吃,又粗犷,又实在。

萧沃眨巴眨巴眼,说:“马,我也给你牵过来了,就是你得自己收拾马厩。”

兰见春点头,没说话。

“哦对,”萧沃从怀中取一沓银票,“二百两。”

“太多了,”兰见春说,“花不了这么多。”

“拿着。”萧沃把银票塞进她腰带里,“抽空给自己裁两身好衣服。”

提起新衣服,兰见春又垂下眼眸。

萧沃看着她吃红彤彤的面条,越来越饿,但他今天来是替顾行远道歉的,兰见春不说话,他就感觉她还心有芥蒂。他不停咽口水,最后饿得胃绞痛。

实在受不了了,才说:“我也想吃。”

兰见春愣了愣,说:“我去给你煮。”

萧沃心说,这就过去了吗?

他看见槐树下有一澡盆,水洒了一些在外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忙撤回目光。他坐在了离浴桶最远的石墩子上,等着兰见春给他上面条。

刚坐没多久他又觉得扎屁股,他应该帮兰见春做点什么——这个二十四年来都没有下过厨的人忐忐忑忑地走进了厨房。

兰见春正扒拉锅里的面条,瞧见他来,说:“坐那等着就行。”

萧沃看一眼杂乱的操作台,问:“需要我做点什么?”

“等着吃就行。”兰见春问,“你吃硬的还是软的?”

“软的。”萧沃说着,帮兰见春收拾灶台来。他笨手笨脚的,收碗的时候还把筷子筒碰倒了,筷子“哗啦啦”撒了一地。他的宽袍大袖实在不适合干活,低头捡筷子的功夫,衣角又沾上了泥土。

兰见春没有说他的不是。

面条熟了,她捞出沥水,也给萧沃做了一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宽面,辣子,滚烫的油。

她明明记得萧沃吃饭讲究顿顿要有青菜,早晨刚买的莲花白也安稳地躺在筐里,可她此刻心里憋着一口气,偏就不乐意给他煮,好像这样就能把在罄音楼受的气撒出去似的。

兰见春拍拍灰头土脸的萧沃,告诉他:“吃饭了。”

萧沃感受到了她掌心的温度,心忍不住颤抖,他咽了口唾沫,说:“诶!来了。”

萧沃乖乖地跟她到院子里。此时是亥时三刻,过午不食的萧荫槐准备享用他的美味宵夜。

面条放在面前,萧沃搓了搓手,凑到兰见春面前,小声地问:“那我吃啦?”

兰见春没搭理他,继续吃面。

萧沃悻悻地收回目光,提起筷子拌面。

“柘木弓贵得很,”兰见春盯着面,假装不经意地说,“没必要。”

“有必要,”萧沃很肯定地说,“好弓配美人。”

兰见春把筷子放在碗上,萧沃也撂了筷子。

兰见春严肃地问:“你觉得我美吗?”

萧沃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回答,兰见春都有些着急了:“美吗?”

萧沃抓紧膝盖,衣服都让他抓烂糊了,他使劲点头:“美。”

兰见春又皱起眉头,报复似的夹了扎扎实实一筷子面,张大嘴咬了一大口,把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像藏坚果的松鼠。

她觉得萧沃不真诚,也不对,他态度挺认真的,但自己就是不满意——

明明那些京城贵女漂亮得不可方物,而自己土里土气的,怎么算得上漂亮,又怎么谈得上是“美”呢?

兰见春不满意,她觉得自己跟那些女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不是裁一身衣服就能解决的。

“你好看着呢,”萧沃凑过来,歪着头看她的眼睛,“你跟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兰见春停住,没抬头,但是她在听。

“你的确没那么精致,但是跟你在一起,就感觉特别踏实、舒服。”萧沃想了想,“你就像……西北的土地!朴素、粗粝、辽阔、壮美。”

兰见春眉头舒缓了些:“这都是说人的词么?”

“我要的是那个感觉,”萧沃说,“你看那些上京女人,她们就像金银珠翠,漂亮、精致,也很美。可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美,不能相比的。”

兰见春心里痛快了很多:“你真这么觉得?”

萧沃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都是真话。”

兰见春又问:“那你喜欢大地还是……珠翠?”

萧沃说:“人各有所好。于我而言……”

兰见春别来了目光,她怕听见让她失望的回答。

“我觉得,珠翠是冷的。”萧沃又拾起筷子。

兰见春的心萌生了异样的感觉,像是有嫩芽要破土而出,痒痒的。

萧沃吃面的时候喜欢叼着面条、脖子抬起来吃,跟个会上下伸缩的吊篮似的。

“我第一次见人这样吃面。”兰见春学他的模样,“脖子不累吗?”

萧沃摆手:“不累。”

兰见春又学他的模样。

“不是,”萧沃笑道,“你学得我像只鸡。”

兰见春脖子一伸一缩的:“对噢,像鸡。”

萧沃:“不像!”

兰见春忍俊不禁:“好好好,不像。”

很怪,她明知道萧沃的身份,却并不觉得他高高在上。但今日在磬音楼见到的所有人,都跟瞧不起她似的。

两人谁也不提今天的事。

兰见春吃得快,起身就去院子里把自己的碗筷洗了。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壶米酒,放在了石桌上。

萧沃两三口也把面吃完了,他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面条,狼吞虎咽地吃,被辣得额头冒汗,但胃里暖烘烘的。吃完也学她的样子去洗碗,依然笨手笨脚。

“好吃,”萧沃自己给自己斟酒,夸兰见春手艺好,“有滋有味。”

“我知道。”

萧沃顿了顿,说:“我应该把事情都安排好,不该假手于人。”

兰见春凝视他,沉默。

“之前我怕我们之间的事被别人知道,影响你擢选大考。于是托付我的朋友照顾你,但……”萧沃把自己的令牌放在桌上,“我没想到他这点事都办不好。”

兰见春摇头:“不怪他。”

萧沃凑近了问:“那傻子也跟我说不明白,你跟我讲,怎么到了磬音楼,又不开口了呢?”

“我……”兰见春面露难色,萧沃直接问她为什么不开心,更让人难为情了。

萧沃说:“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我怕我猜不对你的心思。是不是顾鸥跟你说了什么?”

兰见春说:“不怪他,真的。”

萧沃:“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别憋着。”

“他……还有很多人,看我都像是在看……怪物。”兰见春揉眼睛,“可能是我太拿不出手了,我那会突然就张不开嘴了。”

萧沃听完,沉默了,他理解兰见春。

顾鸥还有去磬音楼的顾客,十有八||九都是富家子弟,他们生下来便是在锦衣玉食的世界,哪见过兰见春这种普通人?他们自然而然地瞧不上这种“乡下人”,觉得他们是外来的虫子。

顾鸥在自己面前当然是个仗义的好人,但在兰见春面前绝对换了幅模样。

萧沃无地自容,也说不出甜话来安慰兰见春。

“离大考还有不到十天,我猜你应该是想练练骑||射,我可以带你去。”萧沃说。

“会不会影响大考?”兰见春问,“万一在考试前,你帮我的事被别人知道,我会不会就没法考试了?”

萧沃说:“就今晚这一次,在考试前,我就不来了。”

兰见春低头抠手指,那上面还留着面粉。

萧沃说:“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去晦朔司考试的,哪个背后都有人指点。那些出身名门的,净都师从名儒名将,怎么没人怀疑他们走后门,却怀疑你?你放心,若真有人敢针对你,那就是打我的脸,我跟他没完。”

兰见春半信半疑:“我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没事,不怕。”萧沃喝了杯米酒,“你歇一歇,一会儿随我去跑马。”1

1、危险行为请勿模仿。我们现代人一定谨记: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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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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