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上的夜风裹着水汽吹过来,带着青乌镇方向飘来的腐霉味,林深刚迈出的脚步顿了顿,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那不是夜风的冷,是被人盯上的寒意,像有根冰针贴着皮肤,顺着脊椎往骨髓里钻。
他猛地回头,国道旁的树林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可他分明看到,树林深处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不是鬼娘嫁衣的暗红,是更鲜亮的、像血刚凝固时的红——是花魉的粉色襦裙?不对,花魉的裙子沾了祠堂的灰,早该是暗沉的粉,可刚才那抹红,艳得刺眼。
“怎么了?”苏晚注意到他的异样,手电筒的光扫向树林,光束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没什么。”林深攥紧工兵铲,指节泛白,“可能是看错了。”可他心里清楚,那不是错觉——青乌镇的邪物,没打算放过他们。
孟瑶抱着摔碎的相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裂纹,突然“啊”地低呼一声。众人围过去,只见相机屏幕的裂纹里,正缓缓渗出黑色的水珠,水珠聚在屏幕中央,慢慢凝成一张脸——是赵磊的脸!赵磊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球上布满血丝,嘴角被什么东西撕裂,一直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发黑的牙龈,他的脖子上缠着几根红色的线,线的另一端,隐约连着一只苍白的手。
“救……救我……”赵磊的声音从相机里传出来,像是隔着一层水,模糊又诡异,“线……线在拉我……好冷……”
陈默一把夺过相机,狠狠摔在地上,相机机身裂开更大的缝,黑色的水珠溅在地上,瞬间蒸发,只留下几缕黑色的烟。“别管他!他已经死了!是花魉在搞鬼!”陈默的声音发颤,他不敢看地上的相机,刚才赵磊的脸,让他想起了祠堂里被红线裹住的场景。
可那声音没消失,反而从树林里传了出来,和赵磊的声音一模一样:“为什么不救我……你们明明可以拉我一把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人踩着国道的碎石子走来,“咔嗒、咔嗒”,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
李野举起手电筒,光束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从树林里走出来,身形是赵磊的,可他的脸却变了,一半是赵磊的模样,一半是花魉的脸,粉色的襦裙套在赵磊的户外服外面,裙摆上还挂着黑色的灰烬,正是之前被李野斩断的红线烧成的灰。
“是花魉的‘共生术’!”陈魃的声音发紧,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小包驱鬼粉,“她把自己的魂附在了赵磊的尸体上,现在他们是同一个东西!”
那人影走到国道中央,停下脚步,一半脸笑着,一半脸哭着,声音也变成了花魉和赵磊的混合音:“你们跑不掉的……我要把你们都变成我的姻缘祭品……让你们永远陪着我……”他伸出手,手指上缠着几根红色的线,线的另一端飘在空中,像有生命的蛇,朝着众人缠过来。
林深挥动工兵铲,斩断一根红线,红线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一条小蛇,吐着信子,朝着他的脚爬来。“快跑!”林深大喊,拉起苏晚就往国道前方跑,众人也跟着跑起来,身后的红线追得越来越近,“咔嗒、咔嗒”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像是随时都会贴上来。
跑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加油站,加油站的招牌已经掉了一半,只剩下“加油”两个字,上面爬满了藤蔓,藤蔓的叶子是黑色的,和青乌镇巷子里的藤蔓一模一样。
“进去躲躲!”李野指着加油站的便利店,便利店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货架的影子。
众人冲进便利店,林深反手关上铁门,用工兵铲顶住。门外传来“砰砰”的撞门声,还有花魉和赵磊混合的笑声:“你们躲不掉的……便利店的货架后面……藏着好东西呢……”
便利店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只有几缕月光从木板的缝隙里透进来,照亮了地上的灰尘和垃圾。苏晚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货架,货架上摆着过期的零食和饮料,包装上落满了灰,有些包装已经破损,里面的零食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货架后面能有什么?”孟瑶的声音发抖,紧紧跟着苏晚,手电筒的光扫过最里面的货架,突然停住了——货架后面,靠着一个穿戏服的人,凤冠歪在一边,脸上的油彩已经干裂,露出下面惨白的皮肤,一双没有眼珠的黑洞正对着他们,正是鬼戏子!
鬼戏子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到货架的影子透过她的身体,她的戏服裙摆上沾着泥土和草屑,还挂着几根黑色的头发,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她缓缓抬起手,指尖的蔻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惨白的指甲,朝着孟瑶的方向指了指:“你……你刚才摔了我的戏服……你要赔我……”
孟瑶吓得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货架,货架上的零食罐“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地上,黑色的粉末撒了一地,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鬼戏子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尖锐,像是指甲刮过玻璃:“不是故意的也没用……你要赔我一件新的戏服……用你的皮做……”她说着,身体突然飘起来,朝着孟瑶扑过去,身上的霉味和尸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便利店。
“小心!”陈魃突然扔出一把驱鬼粉,粉末落在鬼戏子身上,“滋啦”冒出白烟,鬼戏子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退了几步,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你们都要赔我……赔我的戏服……赔我的戏台……”
便利店的屋顶突然传来“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走动。紧接着,几片瓦片掉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片。众人抬头一看,屋顶的木板上,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头发湿漉漉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正是水邪童!
水邪童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黑色的,他正趴在屋顶上,死死盯着下面的孟瑶,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姐姐……你刚才把我推到井里……我好冷……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苏晚的声音发抖,她明明看到水邪童的身体倒在老井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邪巫神!”陈魃的脸色惨白,“邪巫神虽然被镇魂蛊压制住了,但他还能操控这些邪物的残魂!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他们的残魂!”
水邪童从屋顶上跳下来,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伸出手,便利店的地面突然变得潮湿,黑色的水从地缝里渗出来,朝着孟瑶的脚爬过去。“姐姐……快下来陪我玩呀……”
孟瑶吓得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踩进了黑色的水里。黑色的水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她的裤腿往上爬,缠在她的腿上,让她动弹不得。“救命!快救我!”
李野立刻冲过去,挥动工兵铲,朝着黑色的水砸过去。可工兵铲穿过了黑色的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黑色的水缠得更紧了,孟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嘴唇发紫,像是快要窒息了。
“用银簪!”陈魃大喊,从怀里掏出银簪,扔给李野。
李野接过银簪,朝着黑色的水刺过去。银簪碰到黑色的水的瞬间,“滋啦”冒出一股白烟,黑色的水像是被烧化的蜡油,迅速退去,露出了孟瑶的裤腿——裤腿上已经沾满了黑色的污渍,散发出一股腥气。
孟瑶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直流。水邪童看到黑色的水退去,脸色变得阴沉:“你们真讨厌!我要把你们都拖进水里!”他张开双臂,便利店的地面上突然冒出更多的黑色水,朝着众人爬过去。
就在这时,便利店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花魉和赵磊的共生体站在门口,手里的红线朝着众人缠过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众人被夹在中间,前面是水邪童的黑色水,后面是花魉的红线,左边是鬼戏子,右边是堆满过期零食的货架,根本无处可逃。
“怎么办?”苏晚的声音发抖,手电筒的光在几个邪物之间来回晃动,“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林深握紧工兵铲,眼神坚定:“不会的!我们已经从青乌镇里逃出来了,不能死在这里!”他看向陈魃,“陈魃,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陈魃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子里传来“嗡嗡”的声音:“这是我最后一罐‘噬邪蛊’,能暂时击退这些残魂,但需要一个人……一个人把蛊血涂在身上,吸引蛊虫去攻击邪物……”
“我来!”陈默突然站出来,他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守心蛊的反噬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我来涂蛊血!”
陈魃看着陈默,点了点头,打开陶罐的盖子,里面爬出来几只黑色的虫子,虫子的身体上有红色的花纹,嘴里吐着红色的丝。“这蛊血有剧毒,涂在身上会很疼,你忍着点。”
陈魃用银簪刺破虫子的身体,红色的蛊血流出来,滴在一个小碗里。陈默伸出手,接过小碗,毫不犹豫地将蛊血涂在自己的脸上和手臂上。
蛊血刚涂在皮肤上,陈默就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蛊血像是有生命一样,钻进他的皮肤里,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又迅速变得发黑,血管凸起,像是有虫子在里面爬。
“啊!好痛!”陈默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几个邪物看到陈默身上的蛊血,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鬼戏子往后退了几步,水邪童的黑色水也停止了蔓延,花魉和赵磊的共生体手里的红线也垂了下来。
“噬邪蛊……你竟然有噬邪蛊……”花魉的声音变得颤抖,“我们走!”
说完,三个邪物同时转身,朝着便利店外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陈默的身体还在颤抖,他的皮肤已经变得乌黑,气息微弱。
“陈默!你怎么样?”林深蹲下来,想要扶起陈默。
陈默虚弱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我撑不住了……守心蛊在反噬我……噬邪蛊的毒性也发作了……”他看着众人,“你们……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别像我一样……”
陈默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慢慢闭上,身体变得僵硬。
苏晚和孟瑶忍不住哭了起来,李野别过头,不敢看陈默的尸体,林深则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眼神复杂——七个人的团队,现在只剩下他、苏晚、李野、孟瑶四个人了。
陈魃靠在货架上,喘着粗气,她看着陈默的尸体,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让他用噬邪蛊……他也不会死……”
“不怪你。”林深摇了摇头,“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是为了救我们。”
众人沉默着,李野和林深一起,把陈默的尸体抬到便利店的角落,用几块木板盖起来。苏晚擦了擦眼泪,打开手电筒,照亮了便利店的出口:“我们……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这里不安全。”
众人收拾好东西,走出便利店,沿着国道往前走。国道上的夜风更冷了,带着青乌镇方向飘来的邪气,让人心头发紧。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小镇里有几盏灯还亮着,像是黑暗中的希望。
“我们去小镇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孟瑶的声音带着疲惫,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众人点了点头,朝着小镇走去。小镇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他们找到一家小旅馆,旅馆的老板是一个老太太,看到他们浑身是泥,脸色苍白,却没有多问,只是给他们开了两个房间。
进了房间,苏晚和孟瑶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林深和李野则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谁也没有说话。
“你说,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李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
林深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但我们必须活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同伴。”
李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夜深了,小镇里的灯渐渐熄灭了,只有旅馆的路灯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光。林深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总觉得,青乌镇的邪物还会来找他们,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林深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猛地睁开眼睛,捂着胸口,脸色变得惨白——守心蛊的反噬越来越强烈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林深看着身边熟睡的李野,又看了看隔壁房间的苏晚和孟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要保护他们活下去。
夜色渐深,小镇里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青乌镇里邪物的低语,在诉说着无尽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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