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雾气像凝固的墨汁,将青乌镇的每一条巷子都填得满满当当。林深走在最前面,工兵铲的金属铲头在雾中泛着冷光,每走一步都要先试探着拨开身前的雾气——这雾比之前的红色怨气雾更诡异,沾在皮肤上会留下淡淡的黑痕,像是墨渍,擦也擦不掉,还带着一股陈年腐木的腥气,吸进肺里都觉得发闷。
袖袖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红色的衣角在黑雾里划出细碎的弧线,她手里的桃木剑时不时会发出“嗡”的轻响,剑身上的纹路会亮起微弱的红光,像是在预警。“前面就是王家祠了,”袖袖突然停下脚步,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黑色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方,“邪巫神的气息很重,他肯定在里面。”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黑雾中隐约能看到祠堂的飞檐,檐角挂着的铜铃早已锈成了黑色,却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发出“叮铃”的声响,铃声断断续续,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铃铛表面,听得人耳膜发疼。
苏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这是周棠生前画的最后一张驱邪符,边角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小心翼翼地将符纸展开,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在黑雾中泛着微弱的金光,勉强驱散了周围的一些雾气。“周棠的符纸还有用,”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一丝坚定,“我们进去后,尽量靠近符纸的金光范围,应该能挡住一些邪气。”
孟瑶紧紧抓着相机带,相机屏幕虽然碎了,却还能勉强开机,屏幕里的画面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白色噪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屏幕后面蠕动。“我……我把相机开着,说不定能拍到邪巫神的样子,”孟瑶的声音很小,却很认真,“如果我们……如果我们出事了,至少能留下证据。”
李野拍了拍她的肩膀,将登山杖的金属杖尖拧了下来,露出里面藏着的匕首——这是他专门为户外探险准备的应急武器,匕首上涂过银粉,对付邪物或许能派上用场。“别担心,有袖袖在,还有我们,肯定能对付邪巫神。”李野的声音很稳,可他握着匕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他忘不了周棠和陈默死去的样子,更怕这次进去后,再也出不来。
陈魃走在最后,她怀里抱着三个黑色的陶罐,罐子里的蛊虫偶尔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外面的邪气。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分给每个人:“这是‘避邪粉’,撒在衣服上,能暂时挡住邪巫神的精神攻击。不过你们要记住,一旦粉末的香味消失,就立刻离邪巫神远一点,他的精神攻击能直接摧垮人的意志。”
众人接过避邪粉,小心翼翼地撒在衣服上。白色粉末接触到黑雾的瞬间,冒出一阵淡淡的白烟,散发出一股类似艾草的清香,萦绕在身边,让胸口的闷痛感减轻了不少。
“走吧,进去。”林深深吸一口气,率先朝着王家祠走去。黑雾被他身前的工兵铲拨开,留下一道短暂的空隙,很快又被周围的雾气填满。
王家祠的大门还是之前那扇残破的木门,门板上的裂痕更大了,从裂缝里能看到里面的黑色雾气在不断翻滚,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搅动。袖袖上前一步,桃木剑猛地刺向门板,“滋啦”一声,剑身上的红光瞬间暴涨,门板上的黑痕像是被烈火灼烧般褪去,露出里面原本的木质纹理。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一股浓烈的邪气扑面而来,比黑雾的腥气更刺鼻,还夹杂着一股类似烧焦皮肉的臭味。众人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袖袖手里的桃木剑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剑身上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他在里面!”袖袖的声音变得尖锐,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他在盯着我们!”
众人走进祠堂,黑雾比外面更浓,连苏晚手里的符纸金光都只能照亮身前半米的范围。祠堂里的供桌已经塌了一半,原本摔碎的牌位碎片散落在地上,上面沾着黑色的黏液,黏液里还缠着几根红色的线——是花魉的红线,只是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被邪气污染了。
“周棠……”苏晚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供桌后面的帷幕上。帷幕还是之前那幅绣着鸳鸯的红布,只是鸳鸯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黑色,布面上还沾着不少黑色的血迹,血迹蜿蜒着,像是一条条小蛇,最终汇聚到帷幕后面,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那个人影缓缓从帷幕后面走出来,身形是周棠的,却比之前更僵硬,她的皮肤变成了青灰色,嘴唇是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像是被白雾遮住了。她身上还穿着之前的户外服,衣服上沾着黑色的黏液和血迹,胸口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洞——那是镇魂蛊钻进她身体的地方,现在洞口正不断往外渗出黑色的雾气,雾气在她身前汇聚成一个模糊的黑影,黑影没有具体的形状,却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意。
“周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苏晚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手里的符纸金光剧烈地闪烁着,像是在抗拒邪巫神的邪气。
“她已经不是周棠了。”袖袖的声音很冷,桃木剑指向那个人影,“她的身体被邪巫神占据了,现在的她,只是邪巫神的容器。”
黑影突然动了,从周棠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高大的人形,人形周围缠绕着黑色的雾气,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盯着众人。“你们终于来了,”邪巫神的声音从黑影里传出来,低沉而沙哑,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我等你们很久了,尤其是你,尸女。”
袖袖的身体抖了一下,黑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恐惧,却很快又被坚定取代:“我找了你十年,就是为了除掉你!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我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邪巫神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黑雾随着他的笑声不断翻滚,祠堂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地面上开始结出白色的霜花,霜花里还夹杂着黑色的纹路,像是诅咒的符号,“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尸女,还有这几个快要死的人类?真是可笑。”
他的话音刚落,周棠的身体突然动了,僵硬地朝着苏晚扑过来。她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青灰色的皮肤上暴起黑色的血管,像是有虫子在里面蠕动。“小心!”林深猛地推开苏晚,工兵铲朝着周棠的手臂砍过去,“铛”的一声,工兵铲像是砍在了石头上,震得林深的手发麻,周棠的手臂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很快又被黑色的雾气覆盖,恢复如初。
“她的身体被邪气强化了,普通的武器伤不了她!”陈魃大喊,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罐,猛地摔在地上,罐子里的蛊虫——是之前的噬邪蛊,瞬间爬了出来,朝着周棠的身体爬过去。噬邪蛊接触到周棠身体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周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青灰色的皮肤开始冒烟,黑色的雾气从她的身体里往外冒,像是在抗拒噬邪蛊的啃咬。
“没用的!”邪巫神的声音带着嘲讽,“我的容器,不是你们这些低等蛊虫能伤害的!”他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朝着地上的噬邪蛊抓过去,黑色的雾气瞬间将蛊虫包裹,蛊虫发出一阵尖锐的“吱吱”声,很快就没了动静,雾气散开后,地上只剩下几滩黑色的粉末。
陈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是她最后一罐噬邪蛊,现在全没了。“怎么办?”陈魃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没有能伤害他的东西了。”
袖袖突然往前跑了几步,桃木剑指向邪巫神的黑影:“我有!我的桃木剑是用千年桃木做的,还浸过童子血,专门克制你这种邪物!”她说着,纵身一跃,桃木剑朝着邪巫神的黑影刺过去。
邪巫神的黑影猛地往后退,躲开了桃木剑的攻击,黑影周围的黑雾突然变得浓稠,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袖袖的桃木剑刺在屏障上,发出“嗡”的巨响,剑身上的红光瞬间黯淡下去,袖袖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
“袖袖!”孟瑶惊呼一声,想要跑过去扶她,却被李野拉住了。
“别过去!”李野的声音很沉,“邪巫神在引诱我们!”
邪巫神的黑影缓缓飘到袖袖面前,红色的眼睛盯着她,发出一阵冷笑:“千年桃木剑又怎么样?童子血又怎么样?在我面前,都是垃圾!”他伸出手,黑色的雾气朝着袖袖的身体缠过去,“你不是想除掉我吗?我现在就把你变成我的容器,让你永远陪着我!”
就在黑色雾气快要缠到袖袖的时候,苏晚突然举起手里的符纸,朝着邪巫神的黑影扔过去。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落在黑影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金色的光芒瞬间暴涨,驱散了周围的黑色雾气,邪巫神的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往后退了几步,身上的黑雾变得稀薄了一些。
“周棠的符纸!”林深眼睛一亮,“这符纸能伤害他!”
苏晚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符纸——只有三张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符纸分给林深和李野:“我们一起扔,尽量靠近他,符纸的金光范围有限,只有贴在他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林深和李野接过符纸,点了点头。林深朝着邪巫神的左侧跑去,李野朝着右侧跑去,两人同时举起符纸,朝着邪巫神的黑影扔过去。符纸在空中飞舞,金色的光芒照亮了祠堂的一角,邪巫神的黑影想要躲开,却被袖袖缠住了——袖袖从地上爬起来,桃木剑再次刺向黑影,虽然剑身上的红光很微弱,却还是逼得邪巫神只能往后退。
“啪!啪!”两张符纸同时贴在邪巫神的黑影身上,金色的光芒瞬间将黑影包裹,邪巫神发出一阵更凄厉的惨叫,黑影的形状开始变得扭曲,像是要被金光撕碎。周棠的身体也剧烈地颤抖起来,青灰色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白骨,黑色的雾气从她的身体里疯狂往外冒,像是在逃离金光的灼烧。
“太好了!有效!”孟瑶兴奋地大喊,举起相机,想要拍下这一幕,却突然发现相机屏幕里的白色噪点变得越来越多,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的形状和邪巫神的黑影一模一样,只是更小,像是在屏幕里盯着她。
“小心!”孟瑶突然大喊,“他在后面!”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周棠的身体后面,突然冒出一个新的黑色黑影,这个黑影比之前的更小,却更灵活,正朝着孟瑶扑过去。孟瑶吓得连连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供桌的碎片,摔倒在地上。
“孟瑶!”林深大喊,想要跑过去救她,却被邪巫神的主黑影缠住了——主黑影虽然被符纸灼烧,却还是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朝着林深抓过去,黑色的雾气像是有生命的蛇,朝着林深的脚踝缠过来。
就在这时,袖袖突然扑了过来,桃木剑朝着新黑影刺过去。新黑影猛地停下,转身朝着袖袖扑过去,两个黑影在祠堂里缠斗起来,黑色的雾气四处飞溅,落在地上的雾气会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黑洞,像是被强酸泼过一样。
苏晚趁机跑到孟瑶身边,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孟瑶摇了摇头,脸色惨白:“我没事……只是相机……”她低头看向相机,屏幕已经彻底黑了,只有屏幕中央的那个黑色人影还在,像是印在了屏幕上,擦也擦不掉。
陈魃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指着周棠的身体:“你们看!周棠的身体在变化!”
众人朝着周棠的身体看去,只见她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青灰色的皮肤剥落得更快了,露出里面的白骨,白骨上还缠着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白骨上形成一个个诡异的符文,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邪巫神在放弃这个容器!”袖袖的声音带着焦急,她一边和新黑影缠斗,一边大喊,“他要找新的容器!你们快阻止他!”
邪巫神的主黑影发出一阵狂笑,身上的金色符纸开始燃烧,很快就变成了灰烬。黑影的形状变得越来越模糊,像是要融入周围的黑色雾气里:“你们阻止不了我!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容器,他就在你们中间!”
众人心里一紧,互相看了看,谁也不知道邪巫神说的“新容器”是谁。林深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守心蛊在体内疯狂地翻滚,像是要破体而出,他低头一看,胸口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色,上面还浮现出和周棠白骨上一样的诡异符文。
“是我……”林深的声音带着绝望,他能感觉到邪巫神的意识正在侵入他的脑海,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大脑,“他要附在我身上……”
“不要!”苏晚大喊,想要跑过去帮他,却被黑色雾气挡住了。雾气变得越来越浓稠,将林深包裹在里面,林深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痛苦的闷哼。
袖袖看到这一幕,眼神变得坚定,她突然朝着主黑影扑过去,桃木剑猛地刺进自己的手掌,黑色的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滴在黑影身上。“以我之血,引桃木之灵,破邪!”袖袖大喊,桃木剑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红光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色雾气,主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形状变得越来越小,像是要被红光吞噬。
林深胸口的刺痛突然减轻了,邪巫神的意识也退出了他的脑海,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黑色符文也渐渐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邪巫神的主黑影和新黑影汇合在一起,在红光的灼烧下变得越来越稀薄,他发出一阵不甘的怒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要把你们都变成我的容器!”
话音刚落,黑影彻底消散在红光里,周围的黑色雾气也开始慢慢褪去,露出了祠堂原本的样子——供桌塌了一半,牌位碎片散落在地上,帷幕上的鸳鸯已经变成了黑色,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鲜艳。
周棠的身体已经彻底干瘪下去,变成了一具白骨,白骨上的黑色符文也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一堆散落的骨头,像是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袖袖的手掌还在流血,她却毫不在意,小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我们……我们赢了吗?”
苏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手掌:“赢了,我们暂时赢了。”
林深看着地上的白骨,心里充满了愧疚:“周棠……我们终于为你报仇了。”
孟瑶收起相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们……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陈魃摇了摇头,脸色凝重:“邪巫神只是暂时消散了,他的意识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而且,青乌镇里还有其他的邪物残魂,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袖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桃木剑上的红光已经黯淡下去,却还是泛着微弱的光芒:“没关系,只要他敢回来,我就再除掉他一次!”她的小脸上满是坚定,黑色的眼珠里闪烁着光芒,“而且,我还要找奶奶,她还在等我回家。”
众人都点了点头,站起身,朝着祠堂外面走去。黑色雾气已经彻底褪去,阳光透过祠堂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的白骨上,像是在为周棠送行。
走出王家祠,青乌镇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雾气,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反射出淡淡的光。两旁的老房子虽然还是破败不堪,却少了之前的阴森感,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我们先回那个小镇吧,”林深提议,“那里至少有地方住,我们可以先休整一下,再想接下来的事情。”
众人都同意了,袖袖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红色的衣角在阳光里划出欢快的弧线,她手里的桃木剑偶尔会发出“嗡”的轻响,像是在庆祝这场胜利。
孟瑶举着相机,拍下了青乌镇的街道,拍下了王家祠的飞檐,拍下了身边的同伴——她想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不管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着,还在一起。
苏晚走在林深身边,手里紧紧攥着周棠留下的符纸碎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周棠,我们会好好活下去,会把你的故事告诉更多人,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李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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