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趴着没动,只露出两只泛红的耳朵。
韩知知居然是个能喝的,几杯酒下去面不改色,他看着沈迟担忧道:“他应该是有点醉了,我替他喝吧师兄。”
周逾衡扫了他一眼,笑道:“酒怎么能替呢?”
这话语气算得上温和,韩知知的手却僵在半空,到底没过去接酒。
沈迟只是有些头晕,但意识还未出离,他知道周逾衡存心想把自己灌醉,但具体想干什么,他无心思考。
或许是报复,报复他始终冷漠的态度。
沈迟觉得烦,只想让他赶快离自己远点,于是皱眉接过酒杯,看了看身旁还在愣怔的呆子韩知知,摇摇头给江潮发了消息。
相比之下还是江潮靠谱,让他来接自己比较稳妥。
心里有了底,他将酒一饮而尽,罢了杯口朝下,眼神疏离:“喝完了。”
——你可以滚了。
周逾衡嘴边擒着意味不明的笑,拿走空杯回了自己的座位。
酒劲逐渐上来,沈迟晕得厉害,他翻开聊天记录看了看江潮那句“我马上到”,埋头瘫在了桌上。
沈迟没想到江潮会掉链子。
这厮前脚刚要出门,后脚就收到女友的信息,说自己聚餐喝多了,让他立刻去接她。
江潮急得团团转,小心翼翼地和女朋友商量:“妍妍,我哥们儿有急事找我,要不你让程佳先接你一趟,上次他替我接表弟都中暑住院了,我——”
“我不管我不管,”女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醉意,“在你眼里我比不上你朋友是吧,好,江潮,你今天不来,以后就别来见我!”
“嘟嘟——”
江潮万分无奈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终于拿着外套跑出门——再不走怕是一个都救不了了。
江潮最终含泪选择了爱情,但他也没有弃兄弟于不顾,一个电话打过去,把接沈迟的事托付给了江厌。
如他所想,江厌答应得很痛快,毕竟人沈迟上次为了接他都干医院去了。江潮这下终于放心,心想自己可真是个靠谱又机智的完美男人,这安排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他不知道的是,就这犹豫的功夫,沈迟这边宴席已散,众人架着李导要去KTV唱歌,打算嗨到天亮。然而沈迟已经不省人事,韩知知本来想送他回去,奈何被周逾衡截了胡,美其名曰这是大师兄该做的。
韩知知把人交给他,心里莫名不安,但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周薇拉着加入了k歌大队。
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看了看周逾衡笑得温和的脸,觉得自己多虑。
此时已近晚上九点,大学城商业街却灯火如昼,热闹非凡,来往大都是成群的年轻人,他们在和煦的夜风中纵声谈笑,显得放松且自由。
周逾衡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侧的沈迟,抬手托着他的下颌把下巴放在自己肩上,让那张染着红晕的俊脸正对自己,垂首盯了一阵,才低声叹道:“真他妈好看,全踩老子审美点上。”
说罢点了支烟,抬手在约车界面发起催促,又低头贪婪地看向肩上的脸——平日淡色的唇因醉意变得水红,在夜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许是有些难受,两道长眉轻蹙,连带着长睫微微翕动,皮肤光洁细腻,离这么近都看不到瑕疵,还有揽在手里的腰线,手感应该是柔韧的,薄薄的一片……
周逾衡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他真有点忍不住了。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司机到了,周逾衡迫不及待地扶沈迟上车,报了一家沁大附近的酒店名。
看出沈迟醉酒,司机贴心地打开车窗,说:“喝醉了吧,通通风能好受点。”
周逾衡笑着道谢。
大学城人多,拐出去要花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到了出口,车流卡着红绿灯的间隔缓慢挪动。
沈迟突然犯恶心,微睁开眼干呕了一声,司机急了,连声说:“快把他挪到窗边,后面有塑料袋。”
他边过路边看后视镜,好在沈迟只呕了一声,没有吐的迹象,此时正乖乖地扒在窗玻璃上,浅色的眸子呆呆望着车流。
周逾衡忍不住摸了把他的头发,轻声问:“看什么呢?”
车驶离了出口,顿时畅快起来,飞速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
沈迟摆摆头甩掉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我看,看到一个,人,好眼,眼熟……”
周逾衡笑道:“你醉了,应该是看错了。”
“一样的,痣,痣——”
周逾衡皱眉,什么知知,是在喊韩知知吗,这么在意这个死呆子?
“讨,讨厌痣,讨厌,一点,都不,不好看。”
“是吗,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喜欢那个摩托,”沈迟憨笑一声,坐直比划了一下,“好大的摩托。”
司机朝后视镜笑着说:“他说的是出大学城那阵过去那辆杜卡迪吧,我看到了,贼炫,骑车那小子老帅了,马路上好几个小年轻举手机拍他。”
周逾衡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吗,我没看到。”
显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司机大哥没察觉,顾自赞叹:“限量版杜卡迪,啧,太帅了,红的,跟会发光似的——哎?是不就后面那辆?”
此时已近目的地,周逾衡闻言向后看去——通体血红的重型机车如同穿梭在暗夜中的鹰隼,拽着刺耳的长音从远处逼近。
车停了,杜卡迪也停了,年轻的车主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随后摘下头盔,露出张桀骜的脸,靠着车身懒懒地望向这边——周逾衡正扶着沈迟下车。
“送人送到酒店,您可真贴心。”
他声音不算大,但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周逾衡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这话是不是说给他听的。
“宿舍门禁了吗?”他迈着长腿朝他们走近,抬手看了看表,“不到九点半,距离门禁还有将近两小时。”
周逾衡和沈迟已经下车,司机觉出气氛不对,连忙打着转向往路边拐,边拐边忍不住打量那位年轻的车主,眼里全是对帅哥的欣赏。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周逾衡面色不善地问。
对方听了他的话,笑得嘲讽:“我们当然不认识,”他指了指沈迟,“但我和他认识。”
“是吗,你们俩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
“小厌,”一路安静如鸡的醉汉沈迟突然开口,“小厌……弟弟……”
江厌那句“我哥室友”在喉咙里转了转,化身成一句柔情似水的“小池哥哥”从嘴里重新说了出来。
周逾衡:“……”
想想一早预订的房间,再看看沈迟这张好看得不像样的脸,他咬咬牙强硬道:“就算你是他弟,也得先让你哥进房间,他喝多了,很难受,需要照顾。”
“你连房都订好了?”江厌立刻臭着脸冷声质问。
周逾衡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那好啊,”江厌也不等他回答,伸手把沈迟拽到自己怀里,先一步开口,“我替我哥谢谢您,您辛苦了,快回宿舍休息吧,哥哥交给我照顾就好。”
周逾衡两手空空,只剩满脸问号。
“不对,您还不能走,麻烦把我们送进房间好吗,我没拿身份证,开不了房。”
谁家好人天天装着身份证等开房。
周逾衡进退不得,梗在原地半天。
江厌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催他:“麻烦快点,我哥很难受。”
周逾衡无法,只能憋着口气跟着走。
没多久,三个人站在房间门口,江厌捏着房卡开门,转身把周逾衡拦在门外:“好了,非常感谢,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周逾衡还想开口说话,直接被江厌打断:“您真贴心,订的还是大床房,我哥睡相不好,之前还总和我抱怨宿舍床小。”
沈迟靠在他身侧,脸乖乖搭在他肩膀,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
见周逾衡脸色更黑了几分,江厌笑了笑接着说:“明天等我哥醒了把房间钱转你。”
罢了,“砰”一声合上门,留周逾衡在门外咬牙切齿。
他愤怒地打开手机,想找人问清沈迟到底有没有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弟弟,但纵观联系人列表,他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接近沈迟的目的,而这个肮脏的目的注定他和沈迟无法交涉过深,因为沈迟太聪明了,今天或许是他唯一一次失策。
周逾衡十分懊恼,他后悔没有多等一等,或许沈迟会慢慢放下防备任由自己靠近。
脑子里闪过沈迟靠在“他弟弟”身边毫不设防的脸,那是一种全然放心足够信任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只好离开。
屋内,江厌看着昏暗光线下撒满玫瑰花瓣的白色大床,以及不远处全透明玻璃围出来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浴室,气得差点追出去给周逾衡□□送两记飞踢,好能让他学学怎么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他斜睨着沈迟,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教训:“你多大了,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喝了酒不知道早点回家?是个人就跟着跑?你知不知道——靠,你哭什么?!”
沈迟先是愣愣地听他发火,听着听着居然瘪起嘴巴,眼眶陡然变红,浅色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旋即,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连成一串滚落下来。
江厌无比震惊,怒气瞬间散尽,语气里只剩无措:“别哭了别哭了,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不舒服?”
沈迟不说话,哭也不出声,只是眼泪哗哗流,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浸湿了大片衣服。
江厌随便扫了扫床边的花瓣,把人扶坐上去,小心翼翼地擦着他脸上的泪,发现根本擦不完,只好无奈地继续哄道:“不哭了,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好吗?”
沈迟低着头继续流泪,江厌觉得他上辈子是个水库。
“是不是头疼?”
没反应。
“肚子疼?是不是想吐?”
没反应。
江厌沉默了半分钟,缓缓开口:“是不是嫌我凶你。”
沈迟脑袋动了动,抽了抽鼻子。
得,这下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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