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有点无语,之前闹得那么不愉快都没见沈迟这样哭,而刚刚,他只是问了三句话,虽然语气是严肃了点,但也不至于……
江厌看着他倔强的头顶,无奈道:“这么委屈吗,哭成这样?”
沈迟又没反应了。
江厌凑过去拍拍他的背,无奈地哄道:“我错了,我不该凶你,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沈迟抹了把眼泪,终于哽咽着开口:“你老,老凶我,每次都凶我……见,见了我就凶,凶我,呜呜呜……”
“以前不,不是这样的,以前可听话,话了,为什么现在这么对,对我,呜呜呜……”
“我做错了什,什么,呜呜呜……”
“我,我只是亲,亲了你一口,”他有些心虚,声音更低了,“你也不,不能这么恨,恨我,呜呜呜……”
沈迟的语气太过委屈,江厌胸腔伸深处漫上一阵抽痛,像被人握紧了心脏。
他叹了口气把人揽进怀里,语气无奈又好笑:“怎么可能因为你亲我。”
他双臂紧了紧,让沈迟半张脸都埋在他肩窝,再把下巴轻轻压在他头顶继续说:“是因为你一声不吭地消失,还消失了四年。”
“四年啊沈迟,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准备躲一辈子。”
“你知道我找了多久吗……我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怀里的脑袋挣了挣,江厌以为他又不安分,桎梏的力气便加大了几分。
哪只下一刻,沈迟剧烈挣扎了两下,“哇”的一声吐在他怀里。
江厌:“……”
沈迟这下终于安分了。
见沈迟抬起泛红的眼小心偷看他,江厌气极反笑,假意凶道:“看什么看,看你干得好事?”
沈迟嘟囔:“是你非搂我。”
江厌瞪大眼睛:“居然还敢怪我?”
沈迟不敢说话了,默默低着头,好像还有点不服气。
江厌叹了口气,简单清理了“作案现场”,连哄带劝地喂沈迟喝了一大杯水,再把床上乱七八糟的花瓣扫走,把沈迟安顿到床上,才跑到浴室清理衣物。
他的上衣已然变得不堪入目,大片眼泪混杂着呕吐物粘在上面,皱皱巴巴好像被电打过。
江厌一时不知如何下手,自暴自弃地想直接扔了得了,奈何明天还要出门,总不能光着膀子回学校,只好认命地搓洗起来。
越洗越憋屈,尤其想到罪魁祸首沈迟已经进入了美美的梦乡。
他愤然向外看去,透过浴室光可鉴人的玻璃墙,他看到沈迟侧着身子,居然还没睡着,琉璃般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见他凶巴巴地看过来,也不动弹,只轻轻眨了下眼睛,看起来很乖。
那视线柔软没有防备,和平时温和但疏离的沈迟判若两人。
江厌也眨了眨眼,机械般扭过头地继续默默地搓衣服。
算了,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
沈迟酒量差,但酒品还可以,吐过那一回后就没再生什么幺蛾子,等江厌挂好衣服出去,他已经乖乖睡着了。
江厌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另一边,看着他睡熟的侧脸,有一种时光倒流的奇妙感觉。
过去他们也曾像这样,毫无芥蒂地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当时床并没有这么大,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现在这么远。
一夜无梦。
沈迟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口渴得厉害,起身想要找水。
左右巡视片刻,视线锁定在床头柜放着的玻璃杯上,杯子下面压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行大字:蜂蜜水,冷了自己兑点热水喝掉。
字体如斧劈刀削,狂放不羁,一如其主人。
沈迟喝了水,双眼清明地点开手机,给周逾衡转去一千块,说:谢谢,不用找了。
发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复,关掉手机呈大字仰躺回床上。
他并没有断片,良好的记忆力使得昨晚的画面清晰地、逐帧循环地在大脑里播放,尤其是靠在江厌怀里大哭那段。
他抬起右臂挡在眼睛上,过了好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好丢人……”
江潮这个不靠谱的给他打了一天电话,沈迟看也不看直接挂断。
谁知这厮又开始微信轰炸,沈迟看着满屏的“对不起”,毫不动摇反手拉黑。
于是晚上,在外厮混一个多月,终日不见其人的江潮大少爷屈尊降临寝室。
他蹲在一旁,双手抓着沈迟的胳膊就是摇:“我真错了迟迟,我没想到你那边情况那么严重。”
沈迟手里的A4纸被抖得哗哗作响。
“我寻思咱大老爷们儿怎么也比姑娘安全点,谁能想到你组里有那么个人面兽心的变态啊,迟迟迟迟,你别不理我。”
索性沈迟早已习惯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也不嫌他恶心,只是淡定地换页。
江潮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干脆半个身子靠在他胳膊上,蠕动地像只大虫:“而且我也让我弟去接你了嘛,你别生气了……”
沈迟终于看向他,面无表情道:“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江潮猛猛摇头:“不是的不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迟都气笑了,他推开江潮的手说:“江潮,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靠谱。”
听他说完,江潮的头立刻愧疚地低了下去,摆出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消气,干啥都行的模样。
沈迟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没必要。
是啊,他又不知道周逾衡是个人渣死变态,也不知道自己和江厌之间存在隔阂,说到底,他只是个不知情者,硬说有错,也不过是没亲自去接他罢了。
沈迟当着江潮的面把人拖出黑名单,再三保证不会生气,还在对方的死缠烂打下亲口承认江潮永远是他的亲亲好哥们儿,江潮才放下心来。
沈迟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突然问:“你们家和江厌家关系怎么样?”
江潮愣了愣,挠着头说:“一般吧,江厌他爸是我妈弟弟,当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江厌妈妈去世后,他爸和家里闹翻了,一个人带着江厌去外地发展,一直没和家里联系,这两年才有了点音讯。”
沈迟点点头若有所思。
“其实我也是今年才和江厌联系上,他一直问我们学校的情况,还让我拍宿舍照片给他看,我寻思这孩子考虑周全,挺好。”
沈迟心里咯噔一下,迟疑了片刻,问:“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吗?”
江潮爽朗道:“当然可以。”
沈迟翻看着那几张照片,拍得很仔细、很全面,床铺、浴室、厕所,还有阳台——阳台上,沈迟正绷着张脸往衣架上挂衣服,当时还是三月,风里带着凉意。他还记得那天不太愉快的经历,宿醉回来的室友找错位置,吐脏了他新收进来搭在椅背上的衣服。
室友在旁边醉醺醺地要帮忙,沈迟眼里满是嫌弃。
照片很生动,他看到聊天记录里江厌说:能再拍几张阳台的照片吗?
罢了又多余地解释道:我想看看洗衣机长什么样。
江潮很贴心地拍了张洗衣机特写,说:老品牌,嘎嘎结实。
江厌:……谢谢哥【微笑】
“听说他爸现在在沁北发展得很好,开了公司,挺有钱的,”江潮收起手机,突然想到什么,靠近他低声道,“我妈特有意思,知道我和江厌联系上那天,狠狠骂了我一顿,说我姥爷是被他爸气死的,让我不许和他家人说话。谁知过了没多久,又来和我打听江厌的事,说什么,江维远——就是江厌他爸,说他爸这个天杀的看不惯自己儿子,还说江厌可怜,让我多照应他,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迟突然想起第一次送江厌回家那晚,当时来开门的人就是江维远,他笑着和沈迟道谢,然后用称得上粗鲁的动作把江厌拽进门内,看着江厌的眼神里满是默然。
沈迟觉得他好像讨厌江厌,但他不明白,一个父亲为什么会讨厌自己的儿子。
或许江厌这四年真的过得很差,所以才变得像小狗一样,只会一味地露出算得上尖利的犬牙。
八卦完毕后,江潮见目的达到,拍拍屁股心情愉悦地离开寝室。
沈迟呆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拿出手机点开久未回复的对话框——
江厌:放假回沁北吗,现在没必要躲着不回家了吧。
下面是沈迟时隔一天的回复——
沈迟:回,一起吗?
江厌的名字下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但又没有信息发来,大概过了两分钟,才装模作样地发来一句:在上课,才看到。
沈迟:好的,那你先忙,下课再说。
江厌立刻回复:选修课,不重要。
江厌:什么时候走?
沈迟:后天可以吗?
江厌:我都行。
沈迟:好。
过了一会,江厌又发:早上有没有不舒服?
沈迟:还好。
沈迟:谢谢你,江厌。
对面没再回过来消息,沈迟揉了揉眼皮,心情忽然变得愉悦,像长久以来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终于风化碎裂,也像连绵经年的乌云上忽然探出丝缕暖阳。
就这样吧,挺好的,像昨天晚上一样,他可以叫江厌一声弟弟,江厌也能回他一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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