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了雪，教室里有开暖气，凌颂之从门外进来感觉像进了温室。
凌颂之把药店买的药膏递过去给迟砚青：“喏。”
迟砚青看了两秒，接过来笑道：“我等会涂，其实可以不用买的，也不怎么疼。”
“变脸好快，你昨天说的是特别疼。”凌颂之在心里逼逼两句：“随便你，爱涂不涂。”
凌颂之转回去低头写题。迟砚青好笑地看了一会，半响从袋子里取了支棉签，拧开药膏挤了适量到棉球，往唇上抹匀。
夏子米刚吃完早饭，从外边淋着雪回到教室，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外面下这么大雪，下节的体育课还健在吗……有没有知道的解答一下。”
“改了，”七点半那会老唐来过一次，就是为通知这件事。
迟砚青一直呆在教室，老唐说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在教室自习，颜姐知道还给我们布置了套卷子。”
“我靠，牛批，”夏子米嘴里坐回座位，“体育课爆改物理课，我真的是——”
说着，陈颜在窗前经过，停住了脚步：“自习课做物理卷子，有什么问题吗？夏子米，你意见好像很大啊。”
“没有没有，”夏子米咬到舌头，话瞬间拐了个弯：“体育课爆改物理课，我真的是太他妈开心了。”
“开心就好，物理卷子我会改的，你们别想着乱写。”陈颜留下这一句调头走了，急着去隔壁班上课。
夏子米笑容顿时少了几分，撇撇嘴探头出去，确认走远之后拉紧窗帘，摸出手机拍照搜答案，提起笔开始抄。
凌颂之是想把该做的作业先写完，看到周围人都在赶物理卷子，花十五分钟的时间把手头大题算完。
伸手翻了翻桌洞，没找到试卷。凌颂之视线扫过全班确认试卷已经发了，又用笔戳了戳男朋友：“试卷你给我拿了吗？”
“拿了，”迟砚青指尖摸上桌角的一叠试卷，抽了最上面那张，随意递过去。
凌颂之正伸手接，刚碰到没发力卷子就又被抽走：“？”
“干嘛？”凌颂之下意识说：“你当逗猫呢？”
“刚才外面风挺大的，我不帮你收起来就被风吹了，是不是要说谢谢？”迟砚青捏着卷子边沿晃了晃，桃花眼弯出点弧度：“叫声好听的再给你。”
凌颂之眉稍挑了下，压低声音：“你幼不幼稚？”
迟砚青把卷子放回凌颂之桌面，拉耸了下眼睛：“就想听你叫一声，别人家的对象会撒娇会卖萌，我看了羡慕。”
凌颂之被他这话堵得没脾气，哑然两秒：“你想听我叫什么？”
迟砚青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垂下：“我记得我跟你提过，就国庆那段时间，过去三个多月就没印象，对我这么不上心……”
“我没有，我还记得住，”当时迟砚青想让凌颂之喊哥，凌颂之轻轻吸了一下气：“这个我喊不出口，能不能换一个词？”
迟砚青叹息声很落，但足够能传进凌颂之耳朵里：“算了，你不想喊就不喊，我又没强迫你。也没有特别想听，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啧，凌颂之懒得理，拿起笔就做上了物理卷子。可是那点委屈像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过来，凌颂之做题都做不安稳。
挣扎两秒偷摸着偏头看了一下迟砚青。对方低着眸写卷子，看不出什么特殊情绪。
凌颂之心里的小人抓耳挠腮，终于憋不住撕下小半张纸，在上面写了句话传过去。
迟砚青笔尖顿了顿，唇角扬出一抹浅笑，打开纸条。
少年字迹略显潦草却仍然干净。上面只简单写了四个字——“谢谢哥哥。。。”
后面加了三个以示无语的句号，落笔带着豁出去的力道。
刻意营造的委屈烟消云散，迟砚青把纸条夹进笔记本里。
男生指尖故意在少年手背蹭了蹭，嗓音带笑：“嗯，听到了。好乖。”
凌颂之：“……”
物理卷子题量适中，夏子米抄着正急，瞥见这幕，偷偷对着他俩拍了张照，发到班级群。
夏子米飞快打字：“他俩绝对有事，手都摸上了，啧啧。”
陆识桉：“这算是实锤了吗？”
夏子米：“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
宋佳蕊：“百分之五十以上了，就算他实锤了。[狗头]”
江栩凡：“@夏子米拍照技术怎么都这么差，好糊，发不了论坛。”
夏子米：“我偷拍的，我偷拍要防止被他们俩发现，还要求我拍得清晰唯美是不是太为难人了。”
凌颂之：“？，你都敢发到班级群里来了，还怕我们俩发现？”
凌颂之手机忘了关静音，噔噔噔的一直往外跳消息，凌颂之就点开来看了一眼，没想到吃到了自己的瓜。
夏子米看到这条消息，方向一转把自己发的消息撤回，说，“我手滑打错字了，我手机是不是被黑客入侵了，我明明没想发这条的。”
“删了，”凌颂之说。
夏子米抱紧手机：“别了吧，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我又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传到论坛。”
凌颂之没功夫跟他掰扯太多：“不删就把你抄物理试卷的照片发给颜姐看。你自己好好考虑要不要删。”
“别啊，我删我马上删。”夏子米哀嚎，手指在屏幕狂按删除，后讪讪将手机塞进桌肚最深处，谄媚道：“我手速是不是够快。”
咔哒一声，老唐忽然从后门推门而入，窜进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还好迟砚青反应快，在开门的一瞬将凌颂之手里的手机抽走，塞进了抽屉。
老唐清了清嗓子，大着嗓门：“大老远，我在办公室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刚刚谁有讲话，都给我站起来。”
没人起来，老唐哼了一声：“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夏子米，全班就你声音最大，你敢说你没有讲话？”
夏子米缓缓站起来：“老师我错了。”
老唐看了他一眼：“就他一个，夏子米一个人自言自语能聊起来？”
凌颂之看到老唐往这看了几秒，在注视下慢慢站起身。
“还有吗？”老唐从后门进来，听得最清的是夏子米和凌硕的声音，其他都辨别不出。
但也能确定绝对不止两个人讲话：“刚才班上闹闹哄哄的我感觉半个班都讲了。都老实点站起来。”
等了十多秒，没人愿意起来。老唐皱眉打开手机：“没人我就查监控，抓到双倍罚……”
唐卫东点开软件，以前漆黑：“怎么是黑的？”他研究许久：“监控插头怎么掉下来了……”
凌颂之低眸跟迟砚青这个元凶对视一眼。只见始作俑者用口型跟他说：“忘插回去了。”
十六班确实有很多学生在讲话。例如宋佳蕊和江栩凡，陆识桉和陈飞洋……不过现在监控没用，没有证据，傻瓜才站起来自首。
凌颂之扯了扯唇角，用口型回他：“救世主。”
迟砚青压了压唇角，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刻时又平淡对老唐说：“可能是没插好被哪位同学不小心弄掉了吧。”
老唐狐疑扫视一圈没出个所以然，也觉得监控这事更偏向于巧合。最终只瞪向站起来的两位：“不喜欢上自习课？这么喜欢讲话，那就别上了，去操场跑三圈。”
夏子米啊了一声：“外面下这么大雪呢，三圈有点太多了吧。”
“还想讨价还价，当这是菜市场？只是下的雪，就算下的是刀子也得跑，”老唐瞪着眼睛，“让你们俩锻炼身体有什么意见？”
“没……没意见。”夏子米哭丧着脸，挪出座位。凌颂之看了眼窗外飘飞的雪花，也认命地出去。
老唐注意到全班人的目光，呵道：“继续自习，自习课不是下课，要有自习的样子。谁这么想上体育课也跟着一起去。”
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迟砚青举了下手：“老师，我也讲话了，我申请一起跑。”
老唐显然没料到有人会主动投案，在学生坦然的脸上转了一圈，讶然：“你也讲了？”
“嗯，我也参与了讨论。”迟砚青语气不紧不慢，正义感地道：“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我插了一嘴，既然他们受罚，我也该一起，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老唐头一回见到主动请缨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点了头。
迟砚青出去时带了保温杯。
＊
“我靠，唐扒皮太狠了，零下的天，跑三圈，”夏子米搓着手取暖：“好冷，冻死我了。”
“我也没想到，”在室内时不会太冷，一出来仿佛身处冰天雪地。凌颂之每说一句话就能呼出白气：“快点跑完吧，我物理卷子还没写……”
夏子米同意地点点头，刚要说话，转头瞥见迟砚青，惊讶一瞬：“迟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卷子写完没事干就出来了，”迟砚青语气走到凌颂之旁边，抬手自然地拂掉了掉在少年发顶的几片雪花：“陪你们一起体验大自然。”
凌颂之哑然了瞬，因为太冷嗓子有些哑：“你闲的？”
迟砚青笑着嗯了一声。
夏子米视线从两人之中滑过，说：“理解理解，陪同桌出来跑步。”
凌颂之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话反驳，只得闭嘴。
迟砚青随意问一下：“刚刚真的拍到夏子米抄试卷的照片了么？我记得你那会还没掏手机。”
夏子米悄悄竖了耳朵。
“没拍到，谁闲着没事去拍他抄作业照片啊，”凌颂之缓缓呼吸着冰凉的空气，“随便说来骗傻子的。”
“……”
“骂得好脏，”夏子米愤愤说：“在背后说我也就算了，在面前还说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颂之手被迟砚青牵着，正垂着眸还有些不适应，闻言抬眼：“你想怎么样？”
夏子米顿时泄了气，怂了：“我想祝你们九九。”
凌颂之：“……”
迟砚青听到答案，没忍住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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