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气稍凉，温和的秋风吹过，似乎马上要冬天了。
这段时间操场情侣不算少，大多牵着手散步，刚才凌颂之被亲得有些脱力，整个人晕乎乎的，也不想走动，只愿意跟迟砚青腻在一块。
他们背靠草坪边上足球框，坐着聊天，挨得很近，背包随意倒在一旁。
如果不是时间场合不对，迟砚青更想和男朋友抱着聊，而不是只牵手。
其实他们刚刚接吻的地方还算隐蔽，也可以抱。但后面有一对情侣到那边，似乎也是想干比较亲密的事，没想到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僵持不下，凌颂之把迟砚青拉走主动腾了位置。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这两年，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发生数不清的事，造就他们现在有无穷无尽想说的话，似是多久都讲不完。
凌颂之往迟砚青身边凑了凑。想到亲密时搔得颈脖处皮肤痒的长发，忍不住伸手捻了一缕，轻囔：“你这头发留多久了，这么长。”
“自从集训就没剪过，”迟砚青任由少年摆弄，甚至还往那偏：“高三忙着补文化，没时间剪，慢慢就长了，后来发现长了也不难看，就一直留着没剪。”
“确实好看，”凌颂之还能闻到洗发水浅淡的清香：“高考考了多少分？”
“五百九十多，”迟砚青轻声说：“刚好过线几分。男朋友多少分？”
“不多，”凌颂之笑着朝他凡尔赛：“也就比你高个一百来分吧。”
“我该说什么？”迟砚青闻言挑了下眉，弯了弯眼：“男朋友真棒？”
七百多分学校一抓一大把，说完凌颂之自己都觉得幼稚，偏了脸。
黑夜空灵而寂静，他有点怅然，聊也这么久终于敢问：“两年前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这些迟砚青早就释然了，云淡风轻：“就是凌硕提了分手，之后把大家送过的东西都还了，没几天就转校回了一中。”
凌颂之指尖无意识蜷缩起来，沉默片刻，才低低道：“你那时候不恨我？”
“又不是你做的，”迟砚青伸手将少年往怀里拐，声音放得柔：“不恨你，只想你。”
“不信，”凌颂之耳根发麻，又闷声说：“你那时又不知道那我不是凌硕，怎么可能没有。”
“可能开始是有点气，”迟砚青没说谎，摩挲少年手背：“但看到你给我留的笔记就气不起来了，怀疑你人格分裂，还去问了凌硕他爸凌硕有没有小名，听他爸的回答基本就证实了。当时真的很想你，觉得你至少应该跟我好好道个别什么的……”
迟砚青说着，轻笑一下：“没想到现实比我想象的更离谱。”
“那我说我是你就信啊，”凌颂之想到之前解释的那番话，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有病，那些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有病。”
“我愿意去信我想信的，”迟砚青指尖在少年手背轻轻画着，对他说：“之之，这些话要是不是由你说出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说，我都会听解释，万一是真的呢。”
迟砚青温和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而不是借夏子米名义给我送礼物。严浩当时跟我说夏子米喜欢我，真的被吓到了。”
“谁知道我突然冲到你面前对你说我是你前男友，你会不会把我当疯子。”凌颂之嗓音闷闷的。
“现在是现男友了，”迟砚青勾了勾少年手指。
凌颂之被勾得心尖有些发软，半响嗯了一声。
又聊一会，天色已是浓烟般的黑。
凌颂之时间观念没有因为复合消失，但思维还是延迟不少。凌颂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是不是要到门禁了？”
“好像是，”迟砚青凑去看了下，抿了唇：“还有二十分钟。”
“那走了？”凌颂之察觉到那股情绪，纠结着补充道：“再不走等会要跑着回去了。”
迟砚青从口袋拿出手机，轻轻碰了下少年手背：“微信。”
“好，”凌颂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扫码添加了微信。
少年要重新放下手机，又被拦住。凌颂之稀里糊涂：“还有事？”
“我微信昵称经常换，”迟砚青轻声提示：“给我个备注？”
凌颂之没理解这句话深意，瞥了下对方资料页：“你微信不是一直都叫这个？四年都没换过。”
“……”迟砚青：“以前是，但以后想换了，就给我备注一下？”
“哦，”凌颂之点开备注栏，打了一个迟，剩下两个字还没打，顿了顿。
才明白迟砚青想要什么，但他一直看着，凌颂之不好意思打出来，硬着头皮把男朋友的名字补全。
迟砚青目光像温吞的水，垂着眼：“就给我备注全名？”
“不然你想我给你备注什么？”凌颂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给所有人备注都是全名，比较方便。”
“你给父母家人备注的肯定不是全名，”迟砚青睫毛垂得更低：“给同学备注的才是，我以为我在你这会特殊一点的，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了。”
凌颂之破罐子破摔，打上了‘对象’两个字：“这样满意了？”
“差点意思，”迟砚青摇了下头，忍笑：“之之，再猛一点呢。”
凌颂之被缠得没辙，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索性删了“对象”：“男朋友行吗？”
“我觉得老公比男朋友好点，”迟砚青语气正经又平淡：“两个字比三个字更简洁明了。”
少年耳尖腾地冒起一股热气。他难以想象对方顶着老公这个备注跟他聊天。
“你故意的吧，”凌颂之咬牙，在屏幕胡乱点了两下，还是把男朋友保留下来：“就这个，爱要不要。”
“之之，我给你备注的是老公，”迟砚青正垂下眼看他，睫毛在路灯投下阴影：“男朋友和老公不对等。”
“你得了吧，”凌颂之看着对方低垂的眼，还是妥协地戳下这两个字。瞥见男生眸子里染上的笑意，凌颂之耳廓要红炸了。
好在此时此刻严浩给他发来消息。下午凌颂之问严浩迟砚青大概几点去食堂，严浩直到现在才回，一次性发过来好几个语音。
凌颂之仿佛遇到救世主，不假思索地就退出那个页面，要去回复消息。
少年戳开语音。
里面传来严浩语重心长的一段话：“学弟啊，学长真心实意地劝你别追他了，迟砚青这人没有心。”
严浩：“其实我跟你说的那个便利店迟哥根本不常去，我当时偷拍被抓，他逼着我发的。”
“还有就是，”凌颂之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语音就自动播放下一条：“如果你放不下他，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严浩真的推过来几个微信名片：“第一个金融系学长，身高187，看了你的照片也挺喜欢你这款……要是你对艺术生情有独钟，第三个这个不错，性格也比迟哥好……”
凌颂之听到这，瞥到男朋友瞬间沉下来的脸色，才回神过来，应激地把手机摁灭。
迟砚青显然听见这些话，笑意淡了些，伸手去少年手里拿手机，不怎么费力地抢到手：“解开。”
少年开始还没动，结果就是被迟砚青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耳垂。
凌颂之没敢看迟砚青的眼睛，心里对严浩道了歉，输入密码把手机解锁递过去：“喏。”
迟砚青接过手机，把文字换成语音，说了句“滚”。
声音冷冷淡淡的，透过听筒传过去，带着浓浓占有欲。
手机很快被递回来，严浩发的那几张名片已经被删得找不到痕迹。
严浩那边默然许久，又发过来一条语音：“学弟你声音怎么那么像迟哥啊，喜欢一个人原来真的会和他越来越像啊，哈哈……”
最后那两声干笑充满了试探。
那语气，凌颂之不能确定迟砚青是不是生气。少年咽了咽口水：“其实浩哥他人挺好的，就是可能比较热心……”
“颂之，”迟砚青把指尖收紧，语气没多大情绪：“你现在不想想怎么哄我，忙着帮别的男人解释？”
“我……”凌颂之噎了下，撇撇嘴：“这又不怪我，要不是你一直对我冷冷淡淡的，他也不会给我推别人。”
迟砚青气地笑了笑：“那是赖我？”
“赖我……”凌颂之声音发虚：“但是你也没必要让人滚吧，最后这条让我怎么回复？”
“不用回，”迟砚青曲指，挠了挠少年手心：“你喊一声老公，我回去帮忙解释。”
少年抬眼瞪向迟砚青，夜色里男生的眉眼带着促狭的笑，睫毛被路灯染成浅金，明明是在捉弄人，偏偏表情还很坦荡。
“你做梦，”凌颂之被这两个字烫得耳尖滴血，咬着牙：“老是让我喊，你自己他妈怎么不喊。”
迟砚青：“老公？”
尾音上扬，仿佛带了钩子。
凌颂之被这两个字砸得腿软，脑袋发懵。
“之之，”迟砚青语气寻常，一如既往地含笑：“有来有回，现在该你了。”
如果有食材，凌颂之脸烫得估计能煎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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