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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逢春

燕长敛脚步踉跄,踏入僻静巷子时,已是强弩之末。

守候在马车旁的凤诂,远远便嗅到了风中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脚步虚浮,凤诂心头猛地一沉,瞬间从车辕上跃下,箭步冲上前去!

在他伸手扶住燕长敛的刹那,掌心便是一片粘腻湿冷,凤诂这才看清,燕长敛半身衣衫已被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黑衣掩盖了颜色,却掩盖不住那浓重的铁锈味和湿漉漉的触感。他倒吸一口凉气,半扶半抱着将人小心安置在墙根下。

伤口边缘的皮肉并非只有简单的撕裂,而是呈现出一种被高度凝聚的灵力持续灼烧的状态。

幽蓝的微光像活物般在伤口边缘跳动侵蚀,阻止着皮肉的愈合,并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若有境界更高的人在此,必然会察觉到波动。

“主子!这……这伤必须立刻清除。” 凤诂脸色大变,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封住燕长敛伤口周围几处大穴。

暂时减缓血流速度和灵力的扩散,但这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那股灼烧侵蚀。

燕长敛是个能忍痛的人,此刻却也乱了呼吸。见到此状,凤诂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调:“没有麻沸散,若强行剜除这痛苦……”

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凤诂手指都在发抖,他自问无法在燕长敛清醒时下得了这种狠手,那痛苦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他也更怕自己对他造成更大伤害。

燕长敛背靠冰冷的石壁,因失血和剧痛而面色如纸,冷汗浸透鬓角,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毫无血色,但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

他目光扫过凤诂腰间,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手,一把抽出凤诂随身佩戴的短刀!

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我来,布结界阵……封...…封灵锁息。”

凤诂喉咙一哽,眼圈瞬间红了,他翻手结印,迅速在周围布下一个小型隔音的结界。燕长敛强撑着确认了一眼,指间卷屈改动了灵咒其中一笔的走向。

做完这一切,燕长敛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将自己的那柄匕首咬在口中。

目光锁定伤口边缘,他知道这种程度的伤绝瞒不过应知遥,随后匕首尖端带着决绝的寒芒,精准而冷酷地切入自己坏死的皮肉之中!

“嗤——!”

伴随着皮肉被切割的细微声响,灵力被激怒般猛烈跳动!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全身,燕长敛身体猛地绷直如弓。若非凤诂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和另一侧手臂,他几乎要弹跳起来!

脖颈上青筋暴凸如虬龙,喉咙深处发出被遏住,只流出野兽般的痛苦呜咽。汗水瞬间如瀑布般涌出,浸透全身,在身下冰冷的地面洇开深色的水痕。

饶是这般,他的手依旧稳得惊人,匕首如同最无情的雕刻刀,一寸寸地将附着在骨头和肌肉纤维上残留灵力,连同被彻底侵蚀坏死的组织,硬生生从自己身上剜除。

鲜血汩汩涌出,伴随着身体的剧烈痉挛和更深沉压抑的闷哼。这无异于一场凌迟酷刑,而施刑者与受刑者,皆是自身。

凤诂看得目眦欲裂,额头布满冷汗,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翻涌的泪水。

随着匕首脱手落地的声音,这场酷刑终于结束。燕长敛彻底脱离,身体瞬间瘫软下去,凤诂急忙将他扶住,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怀中的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汗水浸透的黑发贴在颊边,修长的脖颈无力地垂下,脆弱的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裂。

这般清创的代价是惨重的,伤口面积扩展更大,哪怕封闭了几处大穴也少不了失血。燕长敛此刻发不出一声呻吟,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其还活着。

凤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飞快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角。

他动作是前所未有地小心翼翼,将他身上的血污和冷汗一点点擦去。这双惯用重剑的大手,此刻却止不住地颤抖。

他拿出金疮药敷在那狰狞的创口处,又小心包扎好。做完这一切,从马车里取出了属于闻折的衣物,动作麻利地替燕长敛换上,遮盖住那身骇人的伤痕。

这一切完毕,在凤诂给他喂水的间隙,燕长敛恢复了清明。

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这般想着,他双手结印,口中默诵晦涩咒文。转而一股异而强大的生机骤然从他几乎枯竭的体内爆发出来。惨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萎靡的气息节节攀升,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眼神变得明亮锐利,身体挺直,仿佛重伤从未发生。

枯木逢春决被列为禁术,除却修行不易外,还因此术并非治愈,而是透支本源,强行压制所有伤痛,激发身体机能回光返照。但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禁术效果消散后被压制的伤痛将以倍数反噬其主。

能跃杀大能的禁术用到此处着实有点委屈,但若想在应知遥面前瞒山过海,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示意凤诂上车,等到马车赶出暗巷重新进入金陵主街,燕长敛又恢复了闻折的皮囊。

归还车驾后燕长敛选择一偏僻处,他避开经脉,故意用重重撞击在坚硬石料上。撞击的力道控制精准,保准片刻后就会出现明显青紫肿胀。

返回寂雪堂后,燕长敛立刻将气味极其浓烈刺鼻的跌打损伤药膏涂抹在左臂。浓烈无比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足以掩盖任何清创后可能残留的微弱血腥,凤诂配药时加了灵草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近距离的灵力感知。

加上他精湛的演技,保管能骗的过应知遥!

讲学归来的应知遥果真没有怀疑,只是例行关切了下他摔伤的情况,被燕长敛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这次只是掩盖伤势,又只需恢复到普通人的状态,禁术维持时间尚久。

深夜,万籁俱寂。

枯木逢春虚假的生机,如同燃尽的烛火般骤然熄灭!

被强行压制的可怖伤痛成倍爆发,伤口如同被再次撕裂剜挖剧痛钻心。他蜷缩在暗影中,死死咬住被褥,单薄的身体因无法忍受的剧痛而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清创时的记忆刺激着神经,因痛苦而睁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因剧痛而生理性涌出的泪水。

他默默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祈祷着潮水退却,漫长的呼吸都如同刀割,黑夜在此刻变得难熬无比。

到最后燕长敛几乎是疼晕过去的,却还是在清晨时分就醒了过来。在应知遥练剑前麻利的收拾好了院中的活,这才躲回房间沐浴,将被冷汗打湿的衣衫换掉。

等到换好里衣他披着半湿的头发出来时,应知遥的剑式已经走过半个周天。

燕长敛来来回回就那几套衣衫,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抽取最下面的一套换上。

隔着敞开的窗棂,他一边用一块半旧的布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发梢的水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院中那抹翻飞的玄色身影。

抛开那些如影随形的阴谋不谈,在寂雪堂的日子,成了燕长敛颠沛流离十年来,罕有的平静时光。无需时刻警惕易容是否露出破绽,不用在肮脏的泥泞中耗尽体力,更不会因身份卑微而招致无端的打骂与践踏。

他甚至获得了应知遥的默许,可以在完成分内事后,去那间肃穆的书房,取一两卷无关紧要的闲书来读。指尖拂过书页的墨香,竟让他恍惚间找回了些许学宫岁月里,那个无忧无虑翻阅典籍的少年心境。

看着翻飞的剑式,燕长敛抬起手,指腹缓缓抚过自己脸颊,粗糙触感真实而陌生。镜中的闻折,眉眼平庸,肤色暗沉,连眼神都刻意收敛了光华。

这精心扮演好的角色,音容笑貌,身形举止,都已与昔日的上清宫少宫主燕长敛判若云泥。连他自己,有时凝视水面倒影,都会感到一阵恍惚的陌生。

今日早晨未与闻折碰面,应知遥也觉有些不适应。往日里都是他演剑练功,这人或是侍弄圃中药草,或是烧水沏茶,无论做什么总会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而此刻除了残留在院中的劣质熏人的药味,什么也没有。

这会倒是偷看起自己练剑来了吗,看起来这人的确听进去自己昨日嘱咐他好生修养的话。

但是未免也太听话了!

应知遥哼了一声,手上的剑式越发凶悍迅捷,他刻意收敛起了寒芒,只将淋漓剑意酣畅挥洒,显尽皎皎君子之态。剑光流转,衣袂翩跹,足以令观者心折。

这足够具有观赏性的剑势落在不解风情的燕宫主眼中,也只剩下四个字——

花里胡哨。

一想到金陵城中上位者弄权之术,燕长敛脸色一沉,心中不由作呕。

当年筹谋弑君非一息之功,在此之前无数个日夜辗转难眠已不足一提。每每被帝王传召入宫之后,他恨不得洗脱一层皮下来,才能褪干净身上沾染的污浊气息。

渐将晚更是陪他几见笙歌晏晏,却不知如今在何处。

想到这燕长敛又气了起来,没好气的抬手关上了窗户。

燕长敛背靠着紧闭的门扉,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因愤怒回忆而翻腾的气血和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他暗骂自己失控,竟在应知遥面前如此明显地泄了情绪。

这扇关上的窗,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自己现在的样子跟不打自招也没什么分别,燕长敛索性继续避而不见,无论是谁到访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出房门。他甚至趁着应知遥外出的间隙又给昨日的创口重新换药包扎,这一番折腾完燕长敛身心俱疲,索性往床上一躺连衣衫也没换。

半睡半醒间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敲门声叩响,将燕长敛的思绪拉回。

门外的人并没有等待的耐心,敲门也只是提醒。

“吱呀——”

房门被径直推开,应知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斜阳,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宗主模样,只是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整个苍梧宫都是他这个一门之主的领地,一间仆役的偏房,他想进自然便进了,何须等待允许。

燕长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电光石火间,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挣扎起身,下床的动作也是趔趄,仿佛真的是被推门声惊到。同时迅速调整面部肌肉,挤出一副因伤痛和惊吓而惶恐不安的表情。

“宗…宗主?” 燕长敛调整好了姿势,跪在了床前,和应知遥拉开了最远的距离。

应知遥的目光般扫过狭小的房间,只陈列着几件简陋的家具,房间中残留着伤药刺鼻的气息。

“嗯,” 应知遥淡淡应了一声,往里走了一步,视线最终落回燕长敛身上,语气听不出多余情绪,“昨日看你手臂伤得不轻,此药活血化瘀,效果尚可。”

燕长敛的内心风暴迭起,应知遥居然亲自来送药?!

这关切远超对一个普通仆役的范畴,他到底想做什么,是试探,还是单纯的关心?

无论是哪种,都让燕长敛感到如芒在背。他此刻的状态是纸糊的老虎,全靠意志强撑。应知遥多待一秒,暴露的风险就成倍增加。

燕长敛不敢抬头,只在心中疯狂呐喊:“快走!把药放下快走!”

适才的下床牵扯到伤处,剧烈的疼痛让他额角密布冷汗,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一开口声音自也带了明显的痛楚喘息,语调也显得急促:“谢宗主赐药!属下卑贱之躯,劳烦宗主亲至,实在…实在当不起!”

不管应知遥如何看他,现在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位宗主大人请走!

疏离的语调与日前两人有来有往的交谈截然不用,他看得出闻折显然因自己的突然到访而受到惊吓,更因此牵扯伤痛。那恭敬疏离更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应知遥心底那一丝因送药时连自己都未明说的微妙期待。

一时间应知遥竟也有些失落,他本意是只想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送瓶药却似乎成了打扰和负担。

应知遥握着药瓶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试图避开闻折下跪的方向,但这一方狭小的偏房再无其他处可躲,索性直接将那价值不菲的白玉药瓶放在了离门最近的木桌上。

“不必多礼。” 应知遥生硬的说,“药放在这了,好生养伤,莫要误了事。”

说完,他不再看燕长敛一眼,转身便走,玄色的衣袍带起一阵微冷的风,房门在他身后被无声地带上。

听着脚步声远去,燕长敛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他自能感受到到应知遥最后一句话中迁怒的意味。目光落在桌上那只孤零零的白玉药瓶上。瓶身温润的光泽,在陋室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刺眼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声短促而充满自嘲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

他一把抓起那药瓶,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温润的白玉捏碎。

果然!每一次面对应知遥自己都会失控,这精心编织的伪装,步步为营的筹谋,在面对应知遥,竟显得如此荒诞可笑。

可他终究没舍得,只将这玉瓶贴近了心脏跳动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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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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