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姐。”
冷而淡的三个字从手机里传过来,通过听骨链,轻轻击到神经中枢上。
没有那种声音被放低后撩人心炫的慵懒,也不是似真似假的亲昵,而是疏淡又平常的,甚至有些冷漠。
池月忽然感觉像遭一盆冷水泼下,她张了张嘴,足有两秒,喉间薄薄的隔膜才被强制打开,“祁总。”
祁祐看向窗外,问:“找我有事?”
“不是多要紧的事,就是,”池月微顿,说:“就是明天张慕要过来,要找我确认经纪约。”
祁祐说:“好,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她提。”
池月轻“嗯”了一声。
祁祐问:“还有事吗?”
池月说:“我想问签约时间是——”
祁祐说:“两年。”
池月说:“好的。”
停了停,她又说:“好的。拜拜。”
祁祐看着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随后丢在一旁,手指点开一点车窗,外面浸凉的冷风吹进来,掠过她有些冷酷的眉眼。
郊区绿化覆盖率极高,道路两边高大的水杉乔木被夕阳拉出长长的阴影,带着沉沉的暮色。
没过一会儿,手机再次发出声响,是周巍直接打了过来。
“我姐!你能不能屈尊纡贵给妹妹回个消息啊!”气冲冲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回荡。
祁祐说:“下次。”
周巍一听这么敷衍越发没好气,冷笑:“合着就我搁这当太监瞎操心呢是吧,祁秋阳姓祁又不姓周!”
祁祐嗯了声。
周巍怒吼:“祁祐!”
祁祐看向窗外,晚风因为疾驰的车速在细细的窗缝里压缩,冲到脸上,没有杀伤力,却微微恼人。
手指点上车窗,祁祐说:“我过去。”
“你过来?”周巍一愣,随即道:“也行。我也真是奇了怪了,就这祁秋阳,他不老老实实找个坛子缩着当乌龟,一天天的露个头在外面等谁骟呢?这狗玩意儿……”
祁祐挂掉电话,给司机说了个地址。
车子到的时候高尔夫球场俱乐部已经进入夜场模式,绿野地灯火通明。
这个点,暑气渐消,晚风习习,月色,星光,映着呦呦虫鸣,当真是悠闲又自在。
去玩的人不少,成群结队的,祁祐在几声笑嘻嘻的招呼下,伸手借了周巍的球杆,“我用一下。”
周巍自然没意见,一边把球杆递给她,一边朝前面颠颠跑过来的男人看了眼:“哎哟,这消息还挺快。”
来人笑容灿烂,声音欢快:“姐——”
迎接他的却是“嘭”的一声。
白色小球破开空气,直击头部。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祁秋阳就已经倒在地上。
不仅是祁秋阳的同伴愣住,就连旁边的周巍也懵了下。
祁祐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慢慢走过去,冰凉的杆头抵上祁秋阳的脸。
祁祐问:“叫我什么?”
祁秋阳原本有张清俊帅气的脸,此刻却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他只比祁祐小两岁,从前也就罢了,这几年经了祁守业的默许,逐渐开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祁祐知道,如果她不管,过几日,这人还会捏住她身份的把柄来威胁她。
祁祐偏头,看了两眼还没有从嗡鸣中回过神的青年,随即双手握起球杆,起势——
祁秋阳恍惚间几近惊悚,连滚带爬地弓着身子往旁边躲,站也站不起来,一边呜呜咳嗽,吐出一口血,似是被球击断了牙齿。
祁祐微停,再问:“叫我什么?”
“唔……不、祁……祁……”
祁祐挥杆。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祁秋阳立时发出更尖锐的惨叫,捂着膝盖声嘶力竭,没几秒眼泪鼻涕就糊在脸上,哪里还有之前阳光明媚的样子。
祁祐站在那,球场冷白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恼怒,也没有玩味儿,只有平静。
竟没有人敢上前劝。
等了一会儿,惨叫声慢慢变成了粗气和哭喘。
祁祐看他缓了过来,便往前走了一步,杆头再次抵住脸。
“不、不……我错……祁大小姐呜……祁、祁总……我错了……”他哀哀求饶,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身体本能往后躲。
“错了?”祁祐将杆头抵到他的眼窝,“跪下说。”
祁秋阳一下子抬起头,死死盯着她,目眦尽裂。
祁祐却没给他太多考虑时间,手腕用力,光滑的银质金属挤上那颗布满血色的眼球,捣压。
祁秋阳猛喘,失声:“你,你不能……”
祁祐双手再次握起球杆,又是标准的、完美到可以放到宣传册上的起势动作。
即便她瞄准的是人头,也没人会怀疑她此刻只是做样子。
有人担心出事,机灵的赶紧去戳周巍,又跟祁祐带来的申助理使眼色。
申助理是郑卿的人,虽然也对祁祐的举动大惊失色,但尚且犹豫是否上前。
最后还是周巍开口:“祁祐,要不然……”
祁祐看她一眼。
那真是平平无奇的一眼,却让周巍立马噤了声。
祁祐转过头,看着祁秋阳越来越惊恐的眼睛,挥杆——
“不要!别!”
几乎是同时,祁秋阳踉跄着翻掉身子跪下来,只不过疼痛让他跪也跪不稳,上半身直接半扑在草坪上,粗喘间带出血沫,溅在绿色的草叶里。
祁祐收回手,俯视。
“我错了,”祁秋阳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祁,大小姐……”
祁祐问:“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可以吗?”
祁秋阳连这一会儿也撑不住,头捣在草地上,呼哧呼哧喘:“是,唔,我、我以后……”
祁祐微满意,没有听完,转过身,拿着高尔夫球杆走到周巍身旁,抬了抬手:“杆还要吗?”
周巍对杆头上沾的血丝眼泪嫌弃的要死,闻言连连摇头,后退:“不要不要,好恶心,你别给我。”
祁祐便把杆给到旁边的球童,说:“帮忙丢了吧,谢谢。”
礼貌,客气。
球童的脸还微微白着,忙接过去:“好的好的。”
祁祐往室内走,周巍跟上,其他那些围观的同伴也跟上,断断续续的粗喘和哀嚎声被留在身后,因为场地过大,很快就听不见了。
周巍一直走到窗明几净的休息室才缓过来,止不住地感叹:“妈呀,你最近也太暴力了,爆头都亲自爆。”
祁祐声音淡淡的:“吓唬一下,一劳永逸。”
周巍“啧”了声,但还是唉声叹气:“吓唬当然可以,但咱吓唬能别亲自上手么?多丢份,名声都不要了啊,以后要是有人在背地里叫你血腥玛丽可不能行。”
祁祐笑了笑。
她还不知道她杀人都是自己杀呢。
因着周巍的话,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转战去喝酒,一人点了杯血腥玛丽。
晚上如约看到祁守业的来电。
祁祐直接挂断。
没过几天,郑卿去外地参加一个商业峰会,她是峰会上挂名的副主席之一,会议内容也正跟生物医疗有些关系,便带上了祁祐。
会场是在一个南方城市开的,受邀的都是行业领头人,不出意外,祁祐在会场上遇见了裴弋。
两个月过去,裴弋肩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卸掉了石膏,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脖间垂挂着红色的嘉宾证,在一群头秃大肚的中年男人里很是显眼。
“祁小姐,”裴弋走到近处才出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祁祐抬抬眼皮,说:“裴少爷。”
因着她的称呼,裴弋脸上礼节性的笑意微敛,但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就近坐下,单刀直入:“我听闻祁小姐跟家姐合作成立了一家公司。”
祁祐没看他,也没接话。
裴弋像是察觉不出她的冷淡,继续道:“家姐向来眼高于顶,这次能与祁小姐共事,说实话,我很意外。”
祁祐手指点着桌上的钢笔,那钢笔是郑卿的秘书根据她的习惯准备的,连带着也给祁祐备了一支,外观是沉稳的黑色,冷静雅致,开了笔盖,精钢打造的笔尖锐利如刀锋。
她看了裴弋一眼,目光漫不经心在他脖子上扫过。
裴弋还在问:“或许,会议结束后能与祁小姐聊聊吗?”
祁祐收回目光,说:“我还有事,下次吧。”
裴弋点头,没再继续,依旧保持着他绅士该具有的礼节,只在转身后才在眼底露出一丝冷意。
祁祐同样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慢腾腾地松开了钢笔。
好吵,还有点臭。
像是尸体腐烂后的味道。
郑卿不知何时回来了,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应付完几个过来寒暄的嘉宾,这才有时间看向祁祐。
郑卿看她恹恹的神色,问:“昨晚没睡好?”
祁祐“嗯”了声。
郑卿难得体贴,说:“那晚上你就别跟着了,早点回酒店休息。”
祁祐说:“好。”
这时,主持人已经开始上场,两人都在第一排,又在近中间位置,便停了交谈。
祁祐停了一会儿,拿出手机。
半小时后,祁祐在场外的休息室里接到池月的电话。
池月显然还有些不确定,在电话里又问了一遍:“祁总,是要现在过去吗?”
休息室的长桌上准备了许多新鲜的点心和酒水,红丝绒蛋糕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清甜,柔和。
祁祐却毫无食欲,声音极淡,“嗯。”
池月抿唇,问:“能,能改天吗?我今天还有戏,而且已经在拍了……”
祁祐说:“我给你向导演请假。”
池月有些着急:“可是,祁总……”
“池小姐。”
祁祐打断她的话,声音在空旷而静谧的室内有些失真。
“我晚上在酒店等你。”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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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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