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乌云叠块,视野里是一重重被水珠笼罩的灰白色的绿。
池月一直走,草丛深厚至膝盖,又退至小腿,偶尔有隐秘的动物巢穴绊她的脚,整个人倒在地上。
她匆忙爬起来,警惕地回头。
祁祐正在她身后不远,没有骑马,也没有牵绳,看见她摔倒也没反应,依旧按之前的速度往前走。
黑马跟着她。
风雨斜织,如梦如幻。
吉普车停在眼前时池月都没有反应过来,很快有人从车上跳下,急匆匆撑起长伞。
“天啊,怎么弄成这样子?是不是摔马了?有没有受伤?”
池月好一会儿才分辨出对方身上马场的工作服,她张张唇,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被拉上车,坐下的时候手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刀掉在脚垫上,“哐”的一声。
池月眼皮跳了跳,立马俯身又把刀捡起来攥到手里。
工作人员拿了个毯子披到她身上,看见了不免奇怪,但又自己圆过来:“碰见蛇了是不是?吓着了吧,没事,这边都是草蛇,没毒……祁小姐!”
池月身子一颤。
祁祐上车,同样坐到后面。
池月没看她,径直往另一侧躲,一直躲到贴上车门。
“一下雨我就去问冯经理了,冯经理立马让我们开车出来找,就是不知道你们在哪个方向,找了会儿,这才耽误了时间。”工作人员说明情况,还不忘点出自己的功劳,又一次关心:“祁小姐,你们没事吧?真没受伤?”
“没事。”祁祐声音淡淡的。
工作人员这才松口气,留了一人去骑马,另一个赶忙启动车子。
池月紧紧贴着车门,垂着头,她几乎失温,牙齿止不住地轻颤,一言不发。
直到有人触碰她的肩膀。
池月如惊弓之鸟,反射性伸手一挥。
祁祐稳稳抓住她的手腕,“擦一擦水。”
池月瞳孔聚焦得很慢,好一会儿才甩她的手,说:“不用你假好心……”
她声音不小,司机不由得抬头看后视镜。
“刚才你不是还想杀掉我?现在又这幅样子装什么?”池月的声音嘶哑疲惫,带着哭腔。
祁祐看了她两眼,没说话,把手松了。
池月却并没有停下,转头对上后视镜里那双震惊的眼睛,抽抽噎噎:“她,她刚才要杀我……如果我死了,就是她杀的,你报警……”
司机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
车厢里一片沉寂。
池月又喃了几声,脑袋像被冰冷的雨水泡得肿胀,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竭力把自己缩在角落,手臂抵着椅背。
草地不平坦,车子颠簸得厉害,像坐了船。
一路到山腰,径直开到别墅门口。
池月睁开眼,整个人都在云层里面打飘,身旁有人环抱着她,她反射性蜷缩手指,掌心变得空空如也。
她用力眯眼,好一会儿,思维才连同感官慢慢恢复工作,她看见祁祐的下巴,脖子,湿衣服贴着颈,冰的,冷的,让人止不住地打寒颤。
“不用你……”
她折腾,哭闹,要回家,手指抠着门不愿意松,但还是被祁祐丢进卧室内封闭的衣帽间。
“祁祐,祁祐!”门被关上后,池月才回神,惊慌地按压门把手,“你不能关我,不要,让我出去,祁祐,你放我出去!祁祐!”
门外能听到些呼声,但不真切,远比池月以为的要微弱。她经过短暂的窒息,又受到惊吓,淋了许久的冷雨,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昏过去过,而且已经开始发烧,根本没什么力气。
祁祐站在门口调整室内空调温度,一直调到三十,热风。
她没再管池月,进到浴室,沿路走过的地板上都是泥巴印子,径直打开花洒,热水扑上脸。
冲洗干净,甚至吹完头发,才走出来。
衣帽间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祁祐倚着门口正对的桌子,抽了几根烟。
外面还在下雨,打在窗户上哗啦啦的,像是天空漏了个洞。
烟雾吞进去,喉咙里的黏膜被烟雾触碰,无声地燎燃。
折腾了那么久,她的身体同样有病理反应,皮肤之下血液变得如同岩浆一样粘稠,缓慢地汩汩流动,每流过一个节点便给身体带来灼烧的疼痛,眼球转动间有细小的砂砾在摩擦。
神经却还在弹跳,压不住似的。
不是兴奋,也不是焦躁,而是持续的失重,空白,意识连接不上。
祁祐低下头,将猩红的烟头用指尖碾灭,灰烬染成黑色,簌簌往下落。
打开衣帽间的门,池月缩在角落里,已经没了声息。
祁祐脱掉她身上的湿衣服,抱她进浴室。
浴缸竟然不知从何时起一直在放水,热水早就溢出去,哗哗地冲进排水口,整个空间一片水湿的雾气。
她把池月放进去,水过多了,浮力托着池月在水面上仰起脸,她清醒时总是怕水,是做不到这样轻松的。
祁祐伸手把她贴到脸上的长发撩下,在一旁完完整整地看她。
池月。
她无声地叫着这个名字。
其实,能有多喜欢。
她当然漂亮,但也没到天下无双绝无仅有的地步;她当然善良,但也只是大多数人都有的柔软又不经推敲的那一点;她当然也挺可爱,挺动人,很会笑,很会哭……
但她并不是个性鲜明的人,有时候,甚至模糊。
就像造物主赋予了她作为女主角该有的跌宕起伏的人生,却忘记给她本人某种独一无二的特质一样,以至于在剧情之外,她会变得有些迟钝。
也因此,格外乖巧,无害。
祁祐手臂搭在白釉瓷底的浴缸边缘,指尖落在水里,轻轻拨动,温热的水面晃动着,亲吻池月逐渐被热气熏染成绯红的脸颊。
时间还短,她身上的伤还没有显出来,唯有手腕上被马鞭磨破的和脖子上的比较清晰,但她跌倒了好几次,祁祐还用膝盖抵过她,挣扎的时候拼命在地上蹭——她今天吃了很多苦头。
洗澡的途中,池月短暂醒了两次,却只是眨眼,用雾蒙蒙的眼睛茫然地看祁祐,或者蹙起眉,迷迷糊糊地推拒。
祁祐用浴袍把她裹好吹干头发,换了干净的睡衣,放到床上。
度假山庄里的医生被她叫过来的时候,池月的体表温度已经接近四十,烧得都开始说胡话,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之后又观察了一个多小时才放她离开。
祁祐也被医生叮嘱吃了退烧药,那药有安眠效果,她吃过之后却毫无睡意,反而加重了脑袋的昏沉,身体里每寸血肉都像在被人捶打,额上血管如同爆裂。
卧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热的病气,被大雨严密盖着,在昏暗里沉沉发酵。
祁祐没躺上床,仰面倚在沙发上,定定地看雪白的天花板,良久,才听见池月在哭。
池月没有醒,闭着眼睛,像是陷进一场可怕的噩梦,身体因为恸哭而微微颤抖。
“池月?”祁祐半跪在床边,低声唤她。
池月眼皮挣扎,却像是被眼泪黏住了,怎么也睁不开,呜咽声更重。
祁祐摸了摸她的脸。
池月终于睁开眼,努力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祁祐,下意识就从被子里伸出手,弓着手指抓她的衣角:“祁祐……”
她这幅样子明显不清醒,祁祐也没在意,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没事了。”
池月眼泪莫名流了满脸,含糊地发出唔声。
祁祐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别哭。”
“我,我不哭,”池月声音很哑,夹杂着抽噎,软绵绵地在枕头上蹭脸,像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这样。
祁祐理了理她被自己蹭乱的头发。
窗帘没关,但卧室光线依旧昏沉,池月的皮肤很白,往常细腻如瓷片,现在她哭得出了很多汗,双颊便透着一股不健康但又极为昳丽的潮红,被汗打湿的黑发贴着脸和脖子,颜色分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丽。
她委屈又不解地看着祁祐,眼尾挂着泪:“祁祐,我难受……”
“我知道。”祁祐轻轻叹息,摸她的眼尾。
池月吸鼻子,可怜巴巴。
祁祐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又凑过去含她的唇。
彼此都处于高温状态,都有些缺水,口腔干燥,苦涩,又灼热。
池月没有力气,黑鸦鸦的眼睫湿的一簇一簇,慢吞吞地扇合,却没拒绝她的亲吻,微张起唇。
起初只是安抚,吻着吻着,却有些上瘾,祁祐捧住她的脸,舌头不断地探进去勾她无力的舌尖,舔她敏感的上颚,直到彼此变得湿润,接触时溢出水声。
池月被亲得缺氧,喘不过气,头晕目眩。
祁祐却并没察觉到自己过分,掀开被子进去抱着她,用自己同样发热的身体贴着她,挤着,摸着,黏着,膝盖分她的腿。
她身上没一处不软,没一处不热,软热的像要在口舌和指尖化掉。
祁祐克制着吐息,问她:“要吗?”
池月被她冰凉的手指触摸,揉弄,掩盖的被窝里却灼热如火炉,冰火两重天一样,激得头脑更加混沌,根本听不明白自己应该说什么。
祁祐手指贴上她的嘴唇,厮磨轻蹭,哄着:“说,要。”
池月发着高烧,从来水润的眼珠失了水汽,但亮的吓人,像烧得正旺的碳球,呆呆看着祁祐:“……要。”
“想要吗?”
“要。”
“池月。”
祁祐眯起眼,脸贴着枕头凑过去衔她的耳垂,舔/弄,又用牙齿轻轻着力咬合,手指探进她的唇缝。
池月受不住轻哼,张嘴含她的指尖。
她连舔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承受祁祐的撩拨。
后来直接昏睡过去。
祁祐也累极了,身子贴着她,阖着眼睡去。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第 5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