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司柠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掠过这两个字，像品尝一种未知的香料，品不出具体的意味。
她没再追问姓氏名谁，来历目的。有些答案，追问得不到，得自己看。
电脑屏幕已经暗下去，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和窗外过于明媚到有些失真的花园景色。那甜腻的玫瑰香气无孔不入，此刻却像某种麻醉剂，掩盖着底下悄然滋生的危险。
“麻烦合伙人？”司柠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向窗边，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看似平静的玫瑰花墙，“合伙人通常需要知根知底。”
江衍跟了过来，学着她的样子靠在窗边，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他个子很高，司柠的视线平齐处，正好是他卫衣拉链的顶端。
“知根知底多没意思。”他侧过头看她，阳光给他睫毛镀了层浅金，“保持神秘感才是长期合作的基础，姐姐。”
他的歪理总是一套一套。
司柠没接这话茬。她看着花园外侧的栅栏，那里是监控盲区，也是那道鬼影最后消失的方向。对方很谨慎，甚至可能提前踩过点。
“你觉得，是冲谁来的？”她问，声音平静，像在讨论天气。
江衍摸着下巴，做沉思状：“苏曼没这本事请动这种级别的‘摄影师’。冲我来的？”他顿了顿，自问自答，“我仇家是不少，但能找到这儿，还精准卡在这个时间点……几率不大。”
他分析起来，语气里的玩世不恭淡去不少，透出一种冷静的逻辑性。
“那就是冲你来的。”他得出结论，看向司柠，眼神里带着探究，“姐姐，你除了有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朋友和一个塑料闺蜜，还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手里有什么别人很想要的东西？”
司柠沉默着。窗外，一只蜜蜂撞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周谨？他的生意场上的确不乏对手，但用这种下作手段？不像他的风格。至于她自己……她行事向来低调，几乎与外界无争。
除了……
她想起一个月前，替周谨去拍卖行取回的那份文件。不是什么珍贵珠宝，只是一份看似普通的旧地产契约，周谨当时嘱咐她务必亲自取回，妥善收好。过程很顺利，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会是因为那个？
看她神色微凝，江衍嘴角弯了弯：“看来是有点头绪？”
“不确定。”司柠摇头，将那份疑虑暂时压下。没有证据的事，不值得拿出来讨论。
“不管冲谁，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了。”江衍显得很乐观，甚至有点唯恐天下不乱，“毕竟，我们‘间接接吻’的证据可能已经落在别人手里了。”他刻意加重那四个字，语气暧昧。
司柠瞥他一眼。这人似乎总能轻易把紧张气氛带歪。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摄影师’。”她拉回正题，“他肯定还没走远。”
“或者，”江衍眨眨眼，“他根本没打算走，还在附近等着拍续集呢？”
这个可能性让空气再度凝滞。
司柠转身走向书房门口：“我去调周边路段的监控。”
“一起。”江衍立刻跟上，像个甩不掉的尾巴，“人多力量大，眼多好找人。”
司柠没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衍，虽然来历不明，言行跳脱，但目前为止，他展现出的观察力、反应速度，甚至那点隐藏在玩世不恭下的狠劲，都表明他绝非普通角色。在这种不明敌我的情况下，多一个这样的“麻烦合伙人”，未必是坏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穿过客厅。经过玄关时，司柠脚步顿了一下。
玄关柜上，放着苏曼仓皇逃离时遗落的那只小手包。小小的，粉色缎面，在冷色调的玄关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讽刺。
江衍也看到了，吹了声口哨：“战利品？”
司柠没碰那只包，只是目光冷淡地扫过。塑料姐妹情的见证，虚伪和背叛的证据，看着碍眼。
江衍却伸手拿了起来，掂量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打开翻看。口红、粉饼、纸巾、一小瓶香水，还有……一个微型U盘，伪装成口红的样子，但接口暴露了它。
“哟？”江衍挑眉，捏着那个U盘，像捏着只臭虫，“看来苏小姐今天来，目的不纯啊。试探男友是假，送货上门才是真？”
司柠看着那枚U盘，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所以，所谓的“试探”，从一开始就是个局。目的可能是调虎离山，可能是制造混乱，方便她把这个东西放进书房？或者，还有更深的目的？
那个“摄影师”，又是哪一边的？是苏曼的同伙，负责接应和记录？还是另一股势力，黄雀在后？
线索乱成一团麻。
江衍把玩着那枚U盘，眼神闪烁：“姐姐，你说这里面的东西，是送给谁的？周谨？还是……你？”
他看向司柠，笑容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你这闺蜜，心思挺深啊。一石二鸟？既离间你们感情，还能顺便栽赃点东西？”
司柠接过那枚微凉的U盘，握在掌心。所有的困惑和不确定，在这一刻慢慢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极具针对性的警惕。
无论目标是周谨还是她，对方已经出招了。拙劣的演技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藏在这枚小小的U盘里，和那个隐匿在暗处的快门声后。
她抬起眼，看向窗外。花园依旧宁静美好，玫瑰依旧娇艳欲滴。
但假象已然撕破。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冷静吩咐：“张伯，是我。封锁小区所有出口，排查一小时内的所有陌生车辆和人员。对，现在。另外，调取我家周边所有路网监控，发到我书房电脑。”
挂了电话，她看向正饶有兴致打量那枚U盘的江衍。
“合伙人，”她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看来你的临时演员合同要续约了。”
江衍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眼神亮得惊人。
“求之不得，姐姐。剧本越刺激，片酬可得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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