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掂量着手里那个被改造过的报警器，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掌心。他抬头，看向还站在椅子上的司柠。逆着光，她的轮廓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在渐暗的光线下沉静得惊人。
“鱼饵是有了，”他声音压低了点，带着一种狩猎前的兴奋，“但水底下是鲨鱼还是王八，可说不准。”
司柠从椅子上下来，动作很轻，没发出什么声响。她接过那个报警器，指尖划过那个微小的针孔镜头，触感冰凉。
“是鲨鱼最好。”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冷硬的决绝，“一口吞掉，省事。”
她走到书桌旁，没有立刻处理这个烫手山芋，而是再次拿起那个隔离盒，将整个报警器也放了进去，和那枚U盘作伴。
“对方发现设备失联，会很快意识到暴露了。”司柠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染上黄昏的暖橘，但花园里的玫瑰依旧红得刺眼，“要么狗急跳墙，要么彻底潜伏。”
“我赌他们会跳墙。”江衍咧嘴，虎牙尖尖，“费这么大劲布的局，哪能说弃就弃。”他眼神在司柠和那个锁住的抽屉之间转了转，“特别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可能还没到手。”
他指的是U盘？还是报警器里可能存储的数据？或者两者都是？
司柠没回答。她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威士忌，没加冰，将其中一杯递给江衍。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着窗外渐沉的日光。
江衍有些意外地挑眉，接过来，指尖碰到她的，一触即分。“壮行酒？”
“定神。”司柠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驱散了些许盘踞在心底的寒意。她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酒杯刚放下，书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是保安室张伯。
“司小姐，”张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东门那辆黑色轿车，我们的人刚靠近，他就突然启动，强行冲卡走了。车牌是套牌。已经通知交管拦截。”
果然。对方察觉了。
几乎同时，司柠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可惜了。】
没头没尾，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和冰冷的遗憾。
可惜什么？可惜没拍到想拍的？可惜苏曼失败了？可惜设备被发现了？
司柠看着那三个字，瞳孔微微收缩。
江衍凑过来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还挺嚣张。”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似乎在追踪这个号码的来源，眉头微微蹙起。
司柠放下手机，没有回复。对方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任何回应都可能暴露更多信息。
她重新坐回电脑前，调出刚才那个连帽衫男人消失的小巷周边的所有监控探头。一遍遍回放，放大，不放过任何一帧。
江衍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暂时放下了手机，专注地盯着屏幕。两人的手臂偶尔会因为操作而碰到一起，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谁都没有移开。
空气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和鼠标点击的细微声响，以及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威士忌的酒气淡淡弥漫，混合着窗外飘来的、越来越沉的玫瑰晚香，形成一种奇异而紧绷的氛围。
“停！”江衍忽然按住司柠操作鼠标的手。
司柠动作一顿。
画面定格在连帽衫拐进小巷前的一秒。放大，再放大，清晰度虽然下降，但能勉强看到，他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极小幅度地动了一下，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物体从他指缝间滑落，掉进了路边的排水沟栅格里。
动作快得几乎像是幻觉。
“弃卒保帅？”司柠盯着那模糊的画面，“还是……金蝉脱壳？”
那掉下去的，会是什么？存储卡？通讯器？还是别的什么？
“得把它捞上来。”江衍站起身，语气果断。
“张伯的人应该已经到了那片区域搜查，但未必注意到排水沟。”司柠立刻拿起内部通讯器联系保安室，下达新的指令。
等待反馈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空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灰蓝色。书房里没有开灯，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江衍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彻底暗下来的花园，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姐姐，你说，要是今晚抓不到人，你这儿我还能不能蹭住？”
司柠没看他，目光仍锁定着屏幕：“沙发还是客房，自己选。”
“啧，真大方。”他笑，转回头看她，“不怕我半夜变成第二个‘摄影师’？”
“你可以试试。”司柠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就在这时，电脑上弹出一个新窗口。是张伯发来的实时画面——一个保安正小心翼翼地从那个排水沟栅格底下，用夹子夹出一个用防水袋紧紧包裹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金属物体。
“找到了。”司柠深吸一口气。
几乎同时，她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次的内容更长一些：
【游戏刚刚开始。玫瑰很美，小心刺。】
司柠看着这条短信，又抬头看向窗外黑暗中摇曳的玫瑰丛，它们此刻像是无数蛰伏的、带着毒刺的阴影。
江衍也看到了短信，他走到司柠身后，俯身，下巴几乎搁在她的发顶，看着那条信息，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
“哦？还夸上花了？”他声音压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狠劲，“那得看看，最后被刺扎得满手是血的，会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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