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那句话的尾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狠劲儿，落在司柠耳廓，温热，却激起一丝冰凉的战栗。
窗外，夜色彻底吞没了玫瑰丛，只留下模糊摇曳的黑影，像是无数蛰伏的窥探者。那条新的短信在手机屏幕上幽幽地亮着：【游戏刚刚开始。玫瑰很美，小心刺。】
挑衅，从容，甚至带着点欣赏的味道。仿佛他们不是猎物，而是对方精心培育的、等待采摘的带刺花朵。
保安室的内部通讯再次接入，张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紧张：“司小姐，东西拿到了！是一个微型存储卡，封装在防水袋里，很专业。已经安排人立刻送回！”
“路上小心。”司柠叮嘱，声音听不出波澜，“可能有眼睛盯着。”
“明白！”
通讯切断。书房里重回寂静，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那枚即将送达的存储卡，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不知道会激起怎样的涟漪。
江衍依旧维持着俯身靠近的姿势，下巴几乎抵着司柠的发丝，目光却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在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上。屏幕的光在她挺直的鼻梁和密实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存储卡……”他低声说，气息拂过她的皮肤，“是警报器里的？还是那个‘摄影师’情急之下丢弃的通讯备份？”
“看了就知道。”司柠微微偏头，避开了他过于贴近的呼吸，站起身。突如其来的距离让空气流动起来，吹散了一丝暧昧的黏着感。
她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彻底隔绝了外面那片令人不安的、藏着无数可能的黑暗。然后，她打开了书房顶灯。
冷白色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驱散了所有朦胧和暧昧，将一切照得清晰锐利，也包括江衍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未被满足的玩味。
“这么亮堂，”他抬手遮了下眼睛，适应着光线，语气恢复了几分惯有的调侃，“不利于培养紧张刺激的氛围啊，姐姐。”
司柠没理他，走到酒柜旁，又倒了两杯威士忌。这一次，她往两个杯子里都扔了几块冰。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过分安静明亮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将其中一杯递给江衍。
“需要保持清醒。”她说。
江衍接过杯子，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眉梢微挑。他看着她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让她轻轻蹙了下眉，喉颈线条随之绷紧，又缓缓松弛下来。
他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随意交叠，晃着杯中的冰块：“你觉得那里面会是什么？香艳视频？商业机密？还是……更刺激的东西？”
“很快就能知道了。”司柠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她走到书房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反手，轻轻扣上了门锁。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江衍晃酒杯的动作停了一瞬，看向那扇被锁上的门，又看向司柠，眼神里多了点探究和更深的笑意：“锁门？防谁？我？还是……可能已经藏在屋里的第三个人？”
司柠走回书桌后坐下，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谨慎总没错。”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缓慢。威士忌的醇香和冰块的凉气弥漫开来。两人都没再说话，江衍偶尔晃一下酒杯，听着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司柠则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时不时落在那台连接着监控的电脑屏幕上，留意着任何风吹草动。
大约二十分钟后，楼下传来极轻微的门铃声，通过对讲系统确认是保安送来了东西。
司柠没有亲自下去，而是让保安将东西放在客厅指定位置后离开。又过了五分钟，确保外面没有异常，她才起身，对江衍说：“等着。”
她独自下楼，很快返回，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透明证据袋，里面正是那枚从排水沟里捞出来的微型存储卡。
她坐回电脑前，插入一个不联网的专用读卡器，然后将证据袋里的存储卡小心地取了出来。
江衍也放下酒杯，凑了过来，手臂撑在桌沿，将她半圈在椅子里，专注地盯着屏幕。
司柠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存储卡。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不是一个视频文件，也不是文档，而是一个加密的压缩包。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密码？”江衍挑眉。
司柠尝试了几个最常用的密码，以及苏曼可能使用的生日、名字组合，皆显示错误。
“看来得暴力破解了。”江衍摩拳擦掌，“这个我在行，给我点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司柠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次，没有文字，只发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似乎是从稍远的地方拍的，有些模糊，但能看清内容——正是此刻的书房！拉上了窗帘，亮着灯，她和江衍凑在电脑前的背影被清晰地捕捉下来！
拍摄角度……是从花园里，透过窗帘之间那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
【玫瑰的刺，总是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文字紧随其后。
对方竟然还在外面！甚至可能一直就在那里，透过那道缝隙，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司柠的脊背。
江衍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司柠看到图片的下一秒，他猛地扑向电灯开关，“啪”一声将所有灯熄灭！书房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同时，他一把将司柠从椅子上拉下来，护着她迅速蹲下，借着电脑屏幕微弱的光线作为掩护，压低声音：“别动！”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彼此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呼吸声，还有窗外……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枝叶被拨动的声音？
有人在外面！紧贴着窗户！
江衍的手无声地摸向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硬物。他的身体绷紧得像一张弓，将司柠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窗帘的方向。
司柠屏住呼吸，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江衍卫衣的衣角，布料之下，是他紧绷而温热的肌肉。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中无声流淌的、一触即发的危险。
突然——
“叮咚——”
楼下的门铃，毫无预兆地、极其响亮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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