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粮仓里的人都睡着了,可以开始行动和,”彭满翻进去看了两眼,药下得足,恐怕能睡一整晚,包管雷打不动。
“动作轻一点,去吧!”
易辞晚回头看了一眼,肖大人还在半坡上费着劲儿,泥坡湿滑,每走一步便要往回缩半步,一个步子没注意,兴许还会缩回原位,肖岑正是如此。
此地视野开阔,能包揽整座粮仓,易辞晚被庭罗和饵香架上去,几个人往草里一猫,肖岑中途抬头,便一个人也没瞧见。
他气喘吁吁地双手抓着野草,迈上最高处,顾不得满手污渍便往膝盖上一撑,刚吐了两口浊气,草丛里忽地伸出一只手,拽紧他的袖子一扽,肖岑一个踉跄栽进去,双膝下地跪在易辞晚面前。
她竖起食指朝他“嘘”了一声,“虞闻祁指不定正打着这粮仓的主意呢,藏着些,别让他的人瞧见了。”
粮仓在城内,虞闻祁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回来,恐怕一时脱不开身,就看虞管家如何行事了,或是那位林县尉。
他这一身的怀扬锦算是废了,肖岑道声“知道了,”揪着身旁的草蹭手上的泥渍,学着易辞晚她们的样子拨开一丛草往粮仓的位置看。
粮仓里静得很,四下里少有烛火,以防走水,他睁大了眼睛仔细转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人在其中搬运,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的人呢?”
“进到粮仓里面去了。”
他们选定的藏粮地点就在粮仓旁的一间废弃铺子,那是易辞晚早年前的一家粮铺,为了设计宗族里的一位姑祖父,她特意做空了账将生意交给那位姑祖父的长孙,令其赔空了本钱,从而顺理成章的将生意转让给了李家。
这铺子被她荒废多年,但存放粮食的地下仓库却修建得极为牢固,正好拿来一用。
肖岑耐心等了会儿,果然有人扛着粮袋从几间仓库里出来,与此同时,另有一人空着手将照明的灯笼尽数熄灭,整个粮仓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重视是蹲在高处的他们,也很难看清。
知道这是成功的讯号,肖岑当即放下心来,于是闲谈似地说起,“今日易主家怎么过来了?”照理,她这群武艺不俗的手下们,应该能配合得当,办妥这差事。
易辞晚捶捶发麻的腿,说起这事儿就有些让人无奈,“虞闻祁不是惦记着拿我家那点财产去撑护城关的那场仗嘛,我也不是个什么大方的人,所以偷偷下了点手,他派人扮作山匪但我家劫财,我给了他一口箱子,表面是一层碎银,约莫四五百两的样子,最下头是敲碎的寒潭石,我用荨麻叶隔着,碎银和箱身还撒了漆树汁液干燥后磨成的粉。”
“漆树汁液磨成的粉?”肖岑见得少,他甚至连漆树都没见过,遂有几分好奇,不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奇效?
易辞晚接着方才的话道:“漆树这个东西啊,因人而异,有的人对他不生反应,能摸又能闻,但有的人即便没有触碰到树,仅仅只是从树旁不远处路过,便会浑身起疹子,又痛又痒。而荨麻呢,就没这般好心了,它倒是一视同仁,任谁摸了它,浑似被针扎了一般,久久不消,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所以……你是怕人报复?”肖岑悄悄往旁挪了两步,离她远一点。
易辞晚点点头,“虞闻祁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几日夜里定会想办法再入易宅劫财,我只好留个空宅子给他了,哦对了,西院那群人我可没管,不过他们这些人身上也榨不出来什么油水,谁会在这节骨眼上往他们身上浪费功夫。”
至于库房嘛,她干脆叫人打开大门,里头的贵重物品不少,却也是真的重,虞闻祁想要只管搬就是,只怕是折腾一夜也捞不到什么。
“不过……我刚才也说了,那些药粉能让人起疹子,虞管家这几日你可有瞧见?想必是不能见人的,这疹子发的有快有慢,银子当夜就会快马加鞭送到虞闻祁手上,他纵使不怕漆树汁粉,还有荨麻等着他,或者他两者都没有中招,那他那些手下总会有一个两个的,这也算是一招能拖延他的法子。”
她早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阴招都见过,甚至为此折损了不少心腹,如今身边这几位还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易辞晚纵使不为自己,只为了身边这些人,也得全力阻止虞闻祁成事。
何况,漆树汁她还添了些别的东西进去,毒性能维持许久,能为荣安军赶来留住时间,虞闻祁要想赢,就得先掏空虞府去填,她是真心希望虞闻祁能中招。
如她所愿,虞管家在隔了一日后,晨起时终于发觉了几分不对劲,整张脸又疼又肿,瞧了好几位大夫,都说是碰了漆树,这倒是叫他疑惑了,他呲牙咧嘴地往脸上糊药,疼里带着痒,钻心窝子般的难受。
……
博满在城外见过贺之行后,很快回了内城向易辞晚传达了荣安军的意思。
易辞晚听完后,大略了解了他们的顾虑,护城关多半会被攻破,目前厢军已赶去支援,配合护城军,最多再撑个两日,只怕就要直逼云祥城。
西城门说起来闭了好些年,进出都从南城门走,厢军这些年对巡防一事也是不管不问,但易辞晚却发现,西城门的城楼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厢军巡守。
贺校尉他们一直被城外山匪盯得紧,城内又由林县尉带领捕贼,严进严初,尤其针对生面孔。
易辞晚派人给肖岑带了口信,约定在辞楼会面。
“荣安军那边还没有接到朝廷派兵的指令,但护城关撑不太久了,我的想法是先助贺校尉他们入城,至少拿到西城门的守城令,”肖岑以为,如今先得有荣安军稳住云祥大局,才有可能拖延到援兵赶来。
易辞晚对此感到头疼,“目下是,贺校尉他们入城,必然会被虞家人察觉,我虽认为林县尉还算是个正义之士,但到底背负着虞家前程,不是个可商议的对象,入城恐怕很难。”
而这时候让陆县令接手城门巡查,恐怕更引人注意,反而打草惊蛇。
原本还有水闸可入城,但林县尉给各处岗位轮了一遍人手,那位老熟人被调去了别处,易辞晚甚至发觉,虞府暗中插入不少人手,这一条路绝不能泄露出去。
“主家!”伴随着一阵敲门声,彭满在外头求见,易辞晚和肖岑急忙起身,都猜到这时候彭满这般急着过来,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有什么事进来说,”易辞晚给他开了门,派人留意着门外,将人拉到角落里。
“主家,是肉铺那边出事了!”彭满为了防止被人跟踪,在街头逛了好几处摊位,零零碎碎各式各样都买了一点,中途顺便打听了点消息。
“怎么会?”易辞晚目光微寒,“言知确被抓了?他不是在密道里吗?”
“无人被抓,但肉铺被官府派人围着,他们顺着药铺的线索查到闵松头上,这几日言二哥的刀伤反反复复,他在院子里煎药的时候,被官府带着人查上门,来不及销毁,闵松声称是自己想学药理,好在这小子聪明,提前猜到会有此一劫,买了不少医书,但肉铺被人盯上了,连我们也不好再靠近,”彭满还是托了位路人到肉铺里买肉,被鲁屠户察觉,才借此传出了消息,彭满自己拼拼凑凑猜了个大概。
易辞晚闻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人没被抓就好,这麻烦事真是要来就一起来,言知确的伤口不能沾水,林大夫一再提醒过,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徐府密道出来,但他带着伤,路上容易被人察觉。”
“还有贺校尉他们……”
易辞晚在雅间里来回踱步,彭满见她发愁,将怀里那些零嘴轻放于桌面。
肖岑在里头挑挑拣拣,翻出一包观音饼,递给彭满,“从密道给他送些吃食和药,稳住几日应该不成问题,只要那个叫闵松的撑住盘问就行。”
“没那么容易,”易辞晚摇摇头,“他记挂着密道,稍有不注意便会被人看出端倪,咱们得帮他打消后顾之忧。”
“怎么打消?”彭满和肖岑齐声开口。
易辞晚将那观音饼拿过来对着光看,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双狡黠的眸子里带着点幸灾乐祸,“我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肖岑挑眉,“怎么个馊法?”
“马上成亲!”易辞晚转过来,直视对面那两双迷茫的眼睛,言辞肯定道,“贺校尉他们可以混进送亲队从城外送亲,身量明显的就躺进嫁妆箱子里,律法言明不查红白喜事,这是规矩,咱们可以明度陈仓。”
“谁?”肖岑愣了愣,“你吗?”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个馊主意。”
“那你得问问那位,”彭满意有所指,一拍大掌止不住地欢呼,“咱们现在就该趁他病,抢他的人,主家你总算是想通了。”
肖岑隐约猜到了,有些难以置信,又觉得有几分刺激,他想了想还是闭紧了嘴,背过身对着老天爷双手合十,默念了三声恩师饶恕,随后又转过来跟着彭满一道拍掌。
小贴纸:
哎呀妈耶我赶上了,普天同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4章 我决定了,成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