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固先一步扶住了长生,看看紧跟在后面走进来,满脸疑惑和焦急的云嫂,还有阿昆,正要说话,却被长生一把推开!
“长生,你这是怎么了?”
陆茗吃惊地站起来,刚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就被长生扑了个正着:“大哥!我,我看到波比勒了!那个法国人......还有方依鸿,在南京路上......”
“他们,他,波比勒说‘爆炸’,‘宋’!不对,‘SONG’!或者‘HONG’!不,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又想起来了......我,我想起来了......”
陆茗心中一震,将语无伦次还在发着抖的小少年抱进怀里安慰着,抬头问站在一边的云嫂:“云嫂,这是怎么回事?”
近些日子,云嫂和长生之间的感情越发好了。云嫂没舍得离开沪市,就给南京拍了个电报,说明原委,要在沪市多留些日子,宋老夫人自然没什么不肯的。
这几天长生干脆就住在云嫂那里,所以发生了什么,她应是最清楚的。
果然云嫂皱着眉头道:“其实我也是一头雾水。今天早上是个少见的晴天,长生就要陪我在沪市四处转转。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长生兴致也挺高。”
“可没料到我们逛到南京路的时候,长生陪我买完东西,从百货店出来之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就受到刺激,然后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当时正好变了天,又下起了雨,乱得很。好在我们今天出门,有宋将军派的车和两个警卫,长生就被抱到了车上,然后往回赶。”
“长生路上醒了过来,就嚷着要见你,我们于是改道去了香园路陆宅,可门房说你出门还没回来,打听到你来了长城影业这里,我们就又追了过来。”
言辞清晰有条理地说完,云嫂盯着陆茗,直截了当地问道:“陆先生,长生突然变成这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茗点点头,又摇摇头,只道:“云嫂,你先去旁边的休息室稍等片刻,我需要跟长生谈一谈。”说罢对毛小固和阿昆使了个眼色。
毛小固立即将半边身子横切进来,低头弯腰对云嫂做出引路的动作,阿昆也再次打开了办公室门。
云嫂看了看他们俩,又往陆茗长生二人身上看了一眼,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转身跟着他们走了。
门声一响,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陆茗搀着情绪极度不稳定的长生,来到茶几后的沙发上坐下,轻声道:“长生,你冷静些,跟大哥说说,你又想起什么事情了?”
“我......”长生的眼神有些对不准焦距,说话依然语无伦次,可仍强撑着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诉说,陆茗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事关重大,陆茗反复问了几个关键的地方,可惜长生的思绪和记忆都非常混乱,没办法完全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连长生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所云。说到后来,渐渐清醒过来的长生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不该想起风来就是雨地给大哥添乱,明明就是自己想太多嘛!
可陆茗却完全不这么想。
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后,忽然立住步子,大声喊道:“毛小固!阿昆!”
“在!”
门外一记整齐的响应声,随即门一动,两人走了进来。
“阿昆,你把长生送到云嫂身边,然后立刻去开车,先停在楼底下等着!毛小固,你再找两个嘴巴紧,信得过的,跟我一起走!”
“是!先生!”
被陆茗凝重的神情所感染,两人表情一肃,急忙应声而去。
被阿昆搀着走到门边的长生,有些不安地把住了门框,忧虑地看向陆茗:“大哥......”
陆茗笑笑,对他道:“放心吧,你先到云嫂身边去,我很快就能回来。”
顿了顿,陆茗又补充了一句,似是对长生说,也似是对自己说:“安心,会没事的。”
长生点点头,跟着阿昆离开了。毛小固也急急走了出去。
而陆茗,则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最底下的一个抽屉,打开暗格,露出了里面的一把勃朗宁手枪。
这是宋远征送给他防身用的。而如今,他却要带着这把枪,去找送他枪的那个人。
长生说,他今天在南京路上看到了“未来”会折磨他,且最终抱着他自杀的那个法国传教士波比勒,还有与波比勒一副熟稔模样的方依鸿。
当时,两个人正在言笑宴宴地谈着什么,神态间满是志得意满。
这让长生受了刺激,想起了一些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细节。
比如,波比勒是个渣滓变态,时常变着花样折磨长生。他明明精通华夏语,偏偏对着长生的时候满嘴鸟语,神态间下流又恶心。
比如,波比勒有一段时间对长生十分“温柔”,反复强迫他说一些法语词汇,再邪笑着折磨他。长生猜想那应该都不是什么好鸟语。
也是那个时候,长生才知道这个法国人的名字叫“波比勒”。
又比如,就是那段时间,这个心情颇好的传教士,曾经拿着一份外文报,指着上面一篇不知所云的鸟语报道,得意地对他笑着大喊:SONG!PENG!
......也或许是其他什么类似的发音?可惜长生实在是不确定。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他在那篇报道的配图上,看到了一辆被炸毁的汽车,还有些残肢断臂之类,把他吓得不轻。
再比如,这个法国人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沪市梅雨季节即将结束的那段时间,长生被蒙上眼睛,绑着四肢,被迫跟着波比勒换了好几个住处。
长生觉得,那个时候的波比勒就是只阴沟里的老鼠,好像被什么吓破了胆,四处躲藏。
只可惜他一直被囚禁在波比勒手中,完全接收不到外面的丁点消息。更何况,那时的长生,受到的折磨,已经让他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波比勒疯了,他歇斯底里地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尽数发泄在长生身上,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
最后的一夜,在那个刚刚结束梅雨季的静谧夏夜,疯狂的波比勒将房间里堆满了炸药,强行搂着长生自杀了。
临死的时候,波比勒一直在喊:SONG!SONG!SONG!
神态癫狂而可怖。
也因此,当长生再见到波比勒,想起那可怕的一幕时,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宋将军身上。
或许,那是长生听错了,波比勒喊得并不是“SONG”。也或许,此“SONG”非百家姓之“宋”。
抑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长生听不懂的,与“SONG”相谐的法语词汇。
但是,长生的交际圈子太小了,认识的人也有限,最终他能想到的,有能力逼迫波比勒自杀的人,就只有宋战一个。
而如果真的是跟宋远征有关,他不能不提醒自家大哥一句。
因此,长生迟疑着趴在陆茗怀里颤颤巍巍地问道:“那辆被炸毁的汽车,会不会是宋将军的?波比勒那么害怕,最后怕到自杀,是因为......因为宋将军报复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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